凤舞九天/弑夫:凤舞九天

第24章


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老老实实告诉老身,是谁让你冒名混入凤舞山庄来谋夺凤家财产的?”
  “他是凤家的正主子,凤家所有产业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苍劲的语声遥遥传来,一个乌簪银发、仙风道骨的白眉老人正从山径上缓步走来。
  “你、你是……”太夫人只觉来者面熟,记忆却有些模糊。
  “宁秋荷,你当真认不出我了?”白眉老人走到太夫人面前,“二十六年不见,你我都老了。”
  太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大变,抖手指着白眉老人,“你、你是凤添锦!”
  “你该叫我一声小叔子。”老人笑了笑。
  “你还没死?”当年他不是重病缠身,离家寻医途中下落不明了么?
  “我大哥虽死了,我却逃过一劫,被一位神医收留门下。”他是因祸得福,“这么多年,老朽有家归不得,只住一间草庐潜心钻研医术,行医救人,就是为了赎当年犯下的罪过。”一声长叹,他面朝阮仁孝的墓拜了一拜。
  严封在脸上的冰层龟裂,太夫人语声微颤:“赎罪?你还知道自己犯了罪?当年你帮着你大哥把我从阮家抢出来,就只为你们凤家祖宗那可笑的遗训,就因为我的生辰八字里有‘杨柳木’可以帮着你们凤家延续香火,你们就把我和我的丈夫硬生生拆散,害得仁孝抑郁成疾,吐血身亡!我只恨老天不开眼,没把报应落在你身上!”
  白眉老人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恨着我与大哥,可是我万万想不到你会因此谋夺了大哥的性命!大哥猝死家中,我也身染怪疾,幸而途中遇上神医师父,他一语道破我这身病是人为的!当我匆忙潜回家中调查真相时,你与大嫂都已临盆,我知道你与我大哥向来感情不合,更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就偷偷问了接生婆,她说你分娩是假,只是找了个死婴想替换兰夫人生下的孩子,借此得到凰瑞!
  “于是,我赶紧去大嫂房中把佩上了凤祥的孩子抱了出来,从外面找了个婴儿替换进去。果然,你抱走了那个婴儿,又把兰夫人逐出山庄。我就把她安置在一座宅子里,把她的亲生儿子交由她抚养成人。
  “天意弄人,三年前,当你养大的那个孩子觅着药王医圣的名号来找我医治隐疾时,我就知道他不能人道也是有人一手毒害的!我就告诉他,我有起死回生之术,倘若他日他有个不测,就让一个心腹带着他的尸身来找我!三年前,我还盗取了唐氏画匠手中一幅他的画像,在兰夫人病逝、我那亲侄子依着她临终遗言来我这儿探问身世时,我将他换了容貌,等候时机成熟,让凤家正主子重返凤舞山庄查清一些事实真相!”
  太夫人愣愣地听着,惊疑的目光绕在凤天影身上,“你、你是说他才是真正的凤天影?”
  白眉老人点点头,又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连亲手带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老身从不枉害无辜的人!他也是咎由自取理当受到报应的!”太夫人冷冷一笑,“要不是他让无瑕藏了把刀子在身上,想借无瑕的手杀死阮儿,我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任何人都休想伤害她与仁孝的骨肉!
  白眉老人眼中浮动着一丝悲怜,“秋荷,你知不知道你害的是谁?”沉沉一叹,他终于吐出一个惊人的内幕:“二十六年前,我用别人家的一个婴儿换走天影后,心有不安。一年之后,我又潜入山庄偷出那孩子想还给那户人家。当年我对你也心怀愧疚,知道你与仁孝还有个两岁大的儿子,我就把他抱了来,偷偷放在你身边,让你们母子团聚……”
  听到这里,太夫人惊呆了,颤声道:“你、你胡说!二十多年前,我去过阮家,还亲手把阮儿抱了回来……”
  白眉老人摇摇头,“那是当年我偷抱来的那个孩子,本想还给那户人家,谁料事过境迁,我已找不到那户人家了,无奈只得先放在阮家。阮家人都知道这件事,却不敢对你明讲,他们抱有私心,只想将错就错,让自家的孩子成为凤家的继承人……”他不断摇头叹息,“早知道会有今日这个结果,当年我就不该把孩子抱给你,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哪!”如果当年她有留心照顾孩子,就会及时发现孩子是被人调换了,或许还能发现换来的孩子与她的相同之处。只可惜,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终究铸成大错!
  “胡说!胡说!都是假的,你休想骗我!”太夫人身子摇晃,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阮家人。”白眉老人掏出随身带来的一只黑坛子,双手捧给她,“三嫂,这才是你的孩子,我把他的尸身火化了,带来给你。”老人长叹:“秋荷啊,这么多年了,我可以洗心革面,用余生赎罪,你却在心头夹着一把刀子度日,不但毁了一个家,也毁了你自己的孩子哪!”人要是执迷不悟,心中惟有恨,没有宽容和谅解,终是苦了自己、害了自己!
  太夫人面如死灰,十指剧颤,始终不敢去接那只骨灰坛子。
  白眉老人硬是把坛子塞到她手里,转身便走。
  “臭老头!”凤天影唤了一声,“你去哪里?”
  “天南地北,悬壶济世!”白眉老人头也不回,飘然离去。
  臭老头走得倒干脆,留下这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凤天影看看太夫人,她颤手捧着骨灰坛子,两眼却一直盯着他。“三娘!”他改了口,“您吃人似地瞪着我做什么?”当年要不是二叔把他抱走,今日那坛子里装的可能就是他的骨灰了!
  心头泛了寒气,他指指自个的脸,使出一招杀手锏:“您看看,我这张脸与您儿子是一模一样的,您错手毒害了儿子一回,今夜对着我这张脸,您还狠得下心再杀一回?”
  砰的一声,太夫人手中的龙首拐杖落在了地上,脸上沟沟曲曲的皱纹颤颤地扭曲,颤手抱紧了那只骨灰坛子,默默转身,一步步往山下走。片刻之间,她像是苍老了许多,佝偻的背影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枯叶凋零的山径上踽踽独行,道不尽的凄怆悲凉。
  四周沉静下来,阮霸站在萧瑟秋风里,怅然若失:他只是一个被意外卷入这场风波的最无辜最不幸的人,到头来,他还是孤身一人,什么都得不到……
  凤天影徐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二人默默对视片刻,阮霸眉宇间的阴鹜倏然加深,目中泛出点点诡异的绿芒,如同野兽盯上猎物的那种凶蛮骇人的目光死死罩在凤天影身上。
  “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与无瑕早就拜堂入了洞房,要不是你的存在,无瑕就会属于我……”阮霸神色间带了一种偏执狷介,情绪开始波动,猝然从腰间拔出一柄尖刀,猛地捅向凤天影。
  脚跟一旋,凤天影轻松地避过这一刀,口中微叹:“无瑕不是物品,不是你想要就能要得到的,她心里没有你,你做什么都是徒劳!”
  “不!无瑕是我的,她只能属于我!”阮霸赤红着眼,激愤地吼道:“你分明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强留她在身边?你什么都有了,财富、地位、妻子,而我、我什么都没有!”只要凤弟消失,他就能拥有自己所爱的人!
  握紧刀尖,他狠厉地挥刃而出,刀光闪过的一瞬,他猝然看到了什么,刀尖硬生生地停顿在半空,目光怔怔地凝在了一个方位。
  凤天影诧异地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位望去,赫然看到一道孱弱的雪白身影静静伫立在山顶悬崖边。“无瑕?”她来了多久?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此刻,姬无瑕的脸色竟苍白得像个死人,危危地站在悬崖边,失了魂般,目光呆滞而又空洞。风,吹动她的裙摆,风中微颤的身躯宛如一片将要随风凋零的残叶,摇摇欲坠。
  “无瑕——”
  凤天影感觉到事态不妙,飞身扑过去时,雪白的衣裙已翩然飞起,如扑火的飞蛾那样凄烈决绝地往万丈深渊纵身一跃,惊矢般激射而至的他险险地拽住了她的衣袖。
  身子悬在半空,她微微仰起脸,望着他,清眸漾着水光,清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的一刹那,她的脸上竟奇异地绽放出一朵动人的笑靥,凄美的笑容令人无比心酸!他仿佛听到了她涓涓似水的声音:我的凤,在等我!
  裂帛之声倏起,半幅衣袖断在了他手中,那人儿如同雪花般往下飘落。
  “无瑕——”
  凄厉的呼声中,阮霸纵身飞出悬崖,双手大张着往下直扑,终于抓住了无瑕的半幅断袖,双双坠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劲疾的山风拂来,卷走凤天影手中半片染血的衣袖。猩红的血从他的右臂渗透出来,微微刺痛,——那日林苑假山上坠落的巨石是被阮霸推下去的,倘若他的右臂没有负伤,或许还能帮阮霸救起无瑕。可如今……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心中泛了几许惆怅迷惘,伫立悬崖边,良久良久,直到山庄那边冒出火光,映红了半片夜空。
  山庄失火了?他心头微微一震,刻不容缓地奔下山去。
  ※※※※※※
  “失火啦——失火啦——”
  凤舞山庄内,锣鼓家什打得震天价响,百鸟朝凤盛宴中断,人人惶惶奔向凤阁,端脸盆、拎水桶,七手八脚忙着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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