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人

第21章


遇上麻烦的人好像都被吸引到洛杉矶来了。这城市提供自由,但它不提供援
助。
  她驶到劳雷尔坎宁,车胎因为急转弯发出吱吱的尖叫声,车灯在黑暗中扫过。
这里车辆稀少,她一会儿便可到达本森家。
  从理论上讲,她和研究室的其它工作人员都面对一个简单的问题。六点钟以前
找回本森。假如他们能把本森带回医院,他们可以切断为他移植的计算机,中止发
展系列,然后他们可以让他镇静,等几天再把他同一套新的电极端接通。他们显然
一开始就选错了电极,这是他们事先接受的一种冒险行为,这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冒
险,因为他们指望能有机会改正失误。但这种机会现已不复存在。
  他们必须把他找回来。问题简单,它的解决办法也相对简单――查看已知的本
森常爱去的地方。他们复查过他的病历表后分头行动,罗斯到他劳雷尔的家里去,
埃利斯去本森常去的叫做杰克兔子俱乐部的脱衣舞场,莫里斯去本森工作过的圣莫
尼卡的一个自动设备公司。他已给公司的总裁打过电话,总裁将去办公室为他开门
引路。
  他们将在一小时后交换意见和进展情况。这是一个简单的计划,一个她觉得不
可能会有结果的计划。但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把车停在本森家的门前,沿着石板路走到大门口。门半开着,她能听到从里
面传出的嘻笑声。她敲了两下便推开了门。
  “有人吗?”
  似乎没人听见。咯咯的笑声是从房子后面的哪个地方传来的。她走进前厅。她
从未见过本森家的房子,很想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朝四周一看,意识到眼前的情景是她应该料想到的。
  从外面看,这是一幢普通的牧场风格的房子,其外表就像本森本人一样,毫无
惊人之处。但里面看上去就像路易十六的客厅――雅的古色古香的椅子和长沙发,
墙上的挂毯,光秃秃的硬木地板。
  “有人在家吗?”她叫道。她的声音在房子里回响,没有入答应,但笑声仍不
断传来。她循着声音朝后屋走去。她走进厨房――古色古香的煤气炉,没有烘箱,
没有洗碗机,没有电动搅拌机,没有烤面包箱。没有任何机器,她想。本森为自己
建造了一个里面没有任何现代化机器的世界。
  从厨房的窗口望出去是主房的后墙。中间有一小块草坪、一个游泳池,都很普
通,却很现代化;又是本森的那种普通外表。后院沐浴在游泳池水下电灯发出的绿
莹莹的灯光之中,两个姑娘在游泳池里嘻笑打水。她走了出去。
  姑娘们并没在意她的到来。她们继续泼水嬉戏,在水中你推我搡。她站到游泳
池的跳板上说:“有人在家吗?”
  这下她俩注意到了她,相互松开手来。“找哈里吗?”她们中的一个问。
  “是的。”
  “你是警察?”
  “我是医生。”
  一个姑娘轻巧地爬上游泳池,用毛巾擦擦身子。她穿一件简洁的红色比基尼。
“他刚才,”姑娘说,“不过我们不该告诉警察。这是他说的。“她把一条腿搁到椅
子上,用毛巾擦干。罗斯注意到这动作是故意的,挑逗性的,是冲着她来的。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几分钟前。”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星期,”游泳池里的姑娘说,“哈里请我们来住的,他觉得我们很
可爱。”
  另一个姑娘用毛巾裹住肩膀说:“我们在杰克兔子俱乐部遇到他的,他常去那
地方。”
  罗斯点点头。
  “他挺有意思的,”那姑娘说,“常逗人发笑,你知道他今天晚上穿了什么
吗?”
  “什么?”
  “一件医院的制服,雪白的。”她摇摇头。“真是个有趣的人。”
  “你同他说话了吗?”
  “当然。”
  “他说什么了?”
  穿红色比基尼的姑娘开始朝屋里走去,罗斯跟了上去。“他说不要报告警察,
他说好好玩。”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得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他书房里的一些什么东西。”
  “书房在哪里?”
  “我带你去。”
  她带罗斯回到屋内,走过起居室,湿漉漉的脚在光秃秃的硬木地板上留下一串
脚印。“这地方刺激不刺激?哈里真是疯了,你听过他的高谈阔论吗?”
  “听过。”
  “那么你是知道的。他真是古怪。”她朝房间四处指指。“所有这些旧东西。你
为什么要见他?”
  “他有病,”罗斯说。
  “他肯定有病,”姑娘说,“我看见他扎着绷带。他怎么啦,出了事故?”
  “他动了手术。”
  “别开玩笑。在医院里?”
  “是的。”
  “别开玩笑。”
  她们走过起居室,沿着走廊来到卧室。姑娘朝右拐进一间房间,那是一间书
房――古色古香的书桌,古色古香的台灯和放满了靠垫的沙发。“他来这里拿了些
东西。”
  “你看见他拿了什么?”
  “我们实在没怎么注意。但他拿走了大卷大卷的纸。”她用手比划着。“真的很
大。看上去像是图纸什么的。”。
  “图纸?”
  ‘嗯,纸卷的里边是蓝色的,外边是白色的,而且很大。”她耸耸肩膀。
  “他还拿了其它东西吗?”
  “是的。一只金属盒子。”
  “是什么样的金属盒子?”罗斯心想是一只饭盒或一只小箱子。
  “看上去像一只工具箱,也许是的。在他把箱子关上之前,我看了看,好像里
面有工具什么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姑娘又沉默了。她咬了咬嘴唇。“嗯,我没有看清楚。不过……”
  “什么?”
  “看上去他在里面放了枝枪。”
  “他说他去哪里了吗?”
  “没有。”
  “他给了什么暗示吗?”
  “没有。”
  “他说过他要回来吗?”
  “哼,说起来真有意思,”姑娘说,“他吻了我,又吻了苏西,然后他说好好
玩,还说不要告诉警察。他说他认为不会再见到我们了。”她摇摇头。“真有意思。
可你知道哈里怎么了。”
  “是的,”罗斯说,“我知道哈里怎么了。”她看看手表,是一点四十七分,只
有四个钟头了。
  埃利斯首先注意到的是气味:又热又湿,一股恶臭――一种动物身上的昏沉沉
热烘烘的臭味。他讨厌地皱皱鼻子。本森怎么能忍受这种地方?
  他望着聚光灯在黑暗中晃来晃去,最后停在两条修长且粗细匀称的大腿上,观
众中发出一阵期望的骚动。这使埃利斯想到了当海军时驻扎在巴尔的摩的日子,那
是他最后一次光顾这种热烘烘、粘乎乎、充满幻想和沮丧的地方。那是很久以前的
事了。让人感到震惊的是,时光居然过得这么快。
  “静一静,女士们先生们,美妙无比的。可爱的辛西娅上台了,为可爱的辛西
娅热烈鼓掌!”
  聚光灯在台上放大光圈,照出一个很难看但是很大胆的姑娘。乐队开始奏乐,
聚光灯的光圈渐渐放大,照到了辛西娅的眼睛上。她眯起眼睛,笨拙地跳了起来。
她根本不顾音乐节拍,门似乎没有人在乎。埃利斯看看观众,这里有许多男人――
还有许多剪着短发看上去挺厉害的姑娘。
  “哈里・本森?”经理站在他身旁说,“是啊,他常来这里。”
  “最近见到过他吗?”
  “最近我可不清楚,”经理说。他咳了一声,埃利斯闻到了酒精的香气。“不
过,你听我说,”经理说,“我希望他不要来这里闲逛,明白吗?这小子有点不对
劲,老是找女孩的麻烦。你知道要留住这些女孩有多难。真他妈的像是要她们的命
似的,就是这么回事。”
  埃利斯点点头,朝观众扫了一眼。本森也许换了衣服,他当然不会再穿护理员
的工作服。埃利斯看着观众脑袋后面发根与衬衫领子之间的那个部位,他在寻找白
色的绷带。他什么也没发现。
  “可你最近没看到过他吗?”
  “没有,”经理摇着头说,“有一个多星期没看到了。”一个女招待擦肩而过,
穿着一件兔子一样的白色毛皮比基尼。“萨尔,你最近见到过哈里吗?”
  “他经常来这里转转,”她含糊他说,随后托着一盘饮料信步走开了。
  “我希望他不要来这里闲逛,纠缠女孩。”经理说着又咳了一阵。
  埃利斯朝俱乐部里边走去,聚光灯在他头顶上的烟雾中闪过,跟着台上女孩的
表演。她遇到了麻烦,胸罩解不开。她曳着脚步算是跳着一种两步舞,双手放在背
后,两只眼睛木然地望着观众。埃利斯望着她,心里明白了本森为什么把脱衣舞女
看作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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