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人

第31章


他脑子里出现了那个挨打的机械师的形
象,那张血肉模糊不成样子的脸。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得不猛击本森,而且是使出浑
身的力气。
  他不得不把本森往死里打。
  嘎吱声消失了,但他能听到呼吸声。接着,他听见了警笛声,由远而近,越来
越响。警察正在赶来。本森也会听到这警笛声,他会放弃的。
  又一声嘎吱响。
  本森正在下梯。莫里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时,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刮擦声,感到脚下的机翼在颤抖。本森没有往下爬,
他还在往上爬,现在已站到机翼上。
  “莫里斯医生?”
  莫里斯话到了嘴边,但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本森其实也看不见,本森需要靠声
音来确定方向。莫里斯一声不吭。
  “莫里斯医生,我要你帮帮我。”
  警笛声越来越响。想到本森马上要被抓住,莫里斯顿时感到一阵欣喜。这场噩
梦很快就要结束了。
  “请帮帮我,莫里斯医生。”
  也许他是真诚的,莫里斯想。也许他讲的是真话。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作为
他的医生,他有义务帮助他。
  “求你了。”
  莫里斯站在那里。“我在这里,哈里,”他说,“好了,别紧张,另外――”
  有什么东西在空中嘶嘶作响。他感到这东西正朝他飞来。紧接着,他感到嘴和
下颌一阵剧痛,身体向后倒下,从机翼上滚了过去。疼痛难忍,他从未经受过比这
更利害的疼痛。
  接着,他一头跌进黑暗中。从机翼跌到地上不算很高,但好像用了很长一段时
间,好像永远也跌不到地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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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端人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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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妮特・罗斯站在急诊病房的治疗室外面,透过小玻璃窗朝里张望。里面有
六个人在照料莫里斯,他们全围在他身边。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真正能看见的是他
的两只脚,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鞋没有了。到处是血,好几个急诊病房的人都
溅到了血。
  安德斯和她一起站在外面。他说:“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对此事的看法。”
  “没必要,”她说。
  “那个人极其危险,莫里斯应该等警察的。”
  “可警察没抓到他。”她说着突然火冒起来。安德斯什么也下明白,他不理解
你怎么会对一个病人如此负责,你怎么会想要去照料别人。
  “莫里斯也没有抓住他,”安德斯说。
  “为什么警察没抓住他?”
  “他们赶到机库时,本森走了。机库有好几个出口,无法把它们全堵住。他们
发现莫里斯在机翼下,那个机械师在机翼上,而且他们受的伤都很严重。”
  治疗室的门开了,埃利斯走出来,他脸色憔悴,胡子也没刮。一副垂头丧气的
样子。
  “他怎么样?”罗斯问。
  “他没危险,”埃利斯说,“虽然他要有几个星期不能说话,可他没有危险。他
们正准备送他去做外科手术,用金属丝固定他的下颌并把他的牙齿拔出来。”他朝
安德斯转过身去。“他们有没有找到凶器?”
  安德斯点点头。“两尺长的一段铅管。”
  “管子肯定正巧打中他的嘴巴,”埃利斯说,“但至少他没有吞入任何击落的牙
齿。肺部的片子显示支气管里无异物。”他抱住珍妮特。“他们会治好他的。”
  “另一个怎么样?”
  “机械师?”埃利斯摇摇头。“我不想打赌。他的鼻子被打碎,鼻骨进入了大
脑,脑脊液正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大量出血,而且脑炎有大问题。”
  安德斯说:“你估计他存活的可能性如何?”
  “他已上了病危名单。”
  “好吧。”安德斯说完便走开了。
  罗斯和埃利斯一起走出急诊病房,朝咖啡馆走去。埃利斯的手臂始终搭在她的
肩膀上。“这事给弄得一团糟,”他说。
  “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当然”
  “他长相还不错……”
  “他们会接好他的下颌,他不会有问题。”
  她打了个寒战。
  “冷吗?”
  “冷,”她说,“而且累,很累。”
  她和埃利斯一起在自助餐厅里喝了咖啡。时间是六点半,许多工作人员正在用
早餐。埃利斯慢吞吞地喝着,他缓慢的动作表明他疲劳了。“有意思,”他说。
  “什么?”
  “今天下午我接到明尼苏达的一个电话。他们有一个神经外科的教授职位空
缺,问我是否感兴趣。”
  她没有吭声。
  “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不,”她说。
  “我告诉他们,在我被这里解雇之前,我不作任何考虑,”他说。
  “你肯定你会被解雇吗?”
  “难道你不吗?”他说。他的目光穿过自助餐厅,注视着一个个身着白大褂的
护士、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我不会喜欢明尼苏达,”他说,“那里大冷。”
  “但那所学校不错。”
  “嗯,不错,一所好学校。”他叹了口气。“一所不错的学校。”
  她为他感到遗憾,但又立即抑制住这种感情。他是自讨苦吃,而且不听她的劝
告。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她始终没有允许自己对任何人说“我告诉你是这样
的”,她甚至不许自己这样想。一是这样说没有必要,另外,这对她最关心的帮助
本森一事来说也毫无益处。
  但是,她现在并不同情这位勇敢的外科医生。勇敢的外科医生是拿别人的生
命――而不是他们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一个外科医生损失的至多是他的名声。
  “好了,”他说,“我最好回研究室去,看看事情进展如何、你知道我的想法
吗?”
  “什么?”
  “我希望他们杀了他。”埃利斯说完朝电梯走去。
  手术在下午七点开始。她从上面的玻璃观望台看着莫里斯被推进手术室,外科
医生给他挡上遮布。手术将由本狄克斯和柯蒂斯主刀,他俩都是出色的整形外科医
生,他们会像其他人可能做到的那样把莫里斯修整好。
  但当一片片消毒纱布从莫里斯脸上取下露出肉来的时候,看到的人还是吓了一
跳。他的上半部分脸是正常的,只是显得苍白,下半部分成了红兮兮的一团,像屠
夫手下的肉。要在这红红的一团肉中找到嘴巴真不容易。
  埃利斯在急诊病房已看到这情况,现在感到吃惊的是她,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
是如此。她能想象出更靠近时的效果。
  她站在那里,望着手术遮布盖到他身上和头部。医生已穿上手术衣,戴好手
套,工具台已经到位,消毒护士已各就各位,整个外科手术的准备过程进行得有条
不紊,体现了很高的效率。这是一种奇妙的过程,她想,它是如此严格,如此完
美,以至没人会知道――手术医生自己大概也不曾考虑过――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同
事动手术。这过程,这固定的程序对于手术医生具有麻醉作用,就像麻醉剂对于病
人具有麻醉作用一样。
  她走近研究室时,看到一群记者把埃利斯拦在了大楼外面。他正在回答他们的
问题,情绪显然不好。她听到“大脑控制”这几个字重复了好几遍。
  她略感内疚地绕到远处的一个入口,乘电梯上了四楼。大脑控制,她想,星期
日增刊将就大脑控制问题展开讨论,各家日报也会随之刊登严肃的社论――医学杂
志会刊登更为严肃的文章――讨论不加控制和不负责任的研究所产生的种种危险。
她能够看到这一切的到来。
  大脑控制,天哪!
  事实上每个人的大脑都受到控制,大家部因此而感到高兴。世界上最有力的大
脑控制者是父母亲,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理论家们通常忘记偏见或神经失常或
情感障碍从来不是与生俱来的,这些特性需要逐步培养。当然,父母们并个是故意
伤害他们的孩子,他们只是反复向孩子灌输他们认为重要和有益的种种思想观念。
  新生儿就像等待编排程序的小计算机,不管教给他们什么,无论是糟糕的文法
还是粗鲁的举止,他们样样都能学会。像计算机一样,他们没有识别能力,无法区
分好的观念与坏的观念。有一种类比是非常贴切的:许多人都议论计算机的孩子气
和咬文嚼字。例如,如果你能指示计算机“穿上鞋和袜”,它肯定会回答说袜子无
法穿在鞋子上。
  所有重要的程序编制到孩子七岁时完成。它们包括种族观念。性观念、道德观
念、宗教观念和民族观念等。陀螺仪已经设定,任由孩子们围绕其预定的轨道旋
转。
  大脑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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