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

第155章


山野村妇也好,陋颜女子也罢,我都认了,欠你的此番便还个干净,毒害你唯一的儿子算我对不起你,说清楚了便不要再有牵扯。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奈何桥,再不相干。”
 
     一席话说得是悲情,这些年林毅虽越渐寡情,却也不免有些伤感。当然,这伤感仅仅停留在这段话的前半句,待说道‘毒害你唯一的儿子’时,林毅终于变了脸,眼中风暴积聚。
 
     “什么叫毒害了我唯一的儿子?白梦蝶你给我说清楚,你把我们的儿子怎么了?”
 
     他这么问倒是稀奇了,白梦蝶蓦地睁大眼,好笑的看着他,再看看一旁局促不安的春/情。感情这丫头拿不定主意没敢说啊。
 
     “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原来也不尽然啊,不枉我们主仆一场,谢谢你,春/情。”叹息一声,白梦蝶继续说道,“其实,没关系的,我已经不在意了。”
 
     “小姐!”白梦蝶这般也吓到了春/情,虽觊觎左相林毅,打心底里这姑娘却是没有害人之心的,适才那是一时昏了头才说出那些个混账话,这些年小姐待她的好她不是看不见的。到头来自己还是辜负了她。
 
     轻笑一声,白梦蝶道,“这丫头没说便由我亲口说出来吧,憋了这么些年,这件事上,我确实对不住你。你的儿子,从头到尾都只有林墨卿而已。”
 
     “你说什么?”蓦地瞪大眼,林毅满眼的不可置信,“再说一次,你说什么?”
 
     较之林毅的激动,白梦蝶显得异常平淡,神情中隐隐有些怀念和伤感。她道,“我的头胎,是个女儿,孩子出生的时候,恰逢宫中有事,你没能亲眼看到,奶娘便钻了空子从外面买回了个刚出生的婴儿。那户人家清贫养不起孩子,那女人却很能生,据他们说,那孩子本不想要的,只是发现得晚了没忍心打掉,如此一拍即合,我们抱走了孩子,给了他们一笔钱。”
 
     说道这里,白梦蝶顿了顿,目光穿过牢门直直的射向林毅,启唇,她缓声道,“那个孩子便是林浩然。”
 
     全然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般,闭眼深呼吸一口,林毅颤抖着问道,“我们的孩子呢?”
 
     “两个相貌全不相同的孩子说是龙凤胎也不适宜,实在没办法,我让奶娘抱着她寻了户不错的人家,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帮忙抚养。奶娘每隔一段时间会去探视一次,我是真的想要将我们的女儿好好养大的,怎么也没想到那户人家见财起意,乘夜卷了钱财跑了,隔了一段时间奶娘再去探视的时候,已然人去楼空,问了左右的街坊,说是早搬走了,至于我们的女儿,据说是流落街头自生自灭了。”
 
     颤抖着闭上眼,林毅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终于咬牙切齿道,“白梦蝶,你,好得很!这些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如此不相信我,若是当日生儿生女又何妨?我自不会责难于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到今日才说出来?这是为什么?”
 
     “奶娘说,只有生了儿子才能巩固我在府里的地位,我那时候没想这么多,顶着小妾的名号,再生个赔钱的女儿,你要我怎么办?”
 
     “好,很好,这么说来你毒害的不是林浩然?”
 
     疑惑的看着他们,白梦蝶道,“我以为春情已然告诉你了,林浩然,虽不是我亲生儿子,这些年我待他也并不好,下毒却也不至于的。我说了,我毒害的是你唯一的儿子。夫君莫不是忘了年初的时候林墨卿一睡不醒?”
 
     “原来是你!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前些日子六王府里传出的消息,林墨卿已经醒了,并无大碍。”
 
     咯咯一笑,白梦蝶道,“失望的该是夫君才对,这么说虽有些不厚道,左右错事已然酿成,林墨卿会醒来,不是毒解了,是毒发了才对。中迷情者,沉睡半年,一朝梦醒,恩仇尽改,屠亲,弑友,至孤身一人方大梦初醒,至此长命百岁,益寿延年。”
 
     “迷情?”
 
     “是迷情,我白家祖传的不世奇毒,九毒医仙鸢红所创,无解。”
 
     “奈何从未听你提起。”
 
     “你我虽是夫妻,却并非全透明的,这点夫君该是比我清楚才对。”
 
     闭眼半晌,他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真的无解?”
 
     微笑着摇摇头,白梦蝶重复道,“无解。”
 
     “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还是天要亡他左相府?这算什么?绝后?
 
     “我以为你知道了。夫君没看出来么?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以为至少要道个歉的,我在忏悔。”
 
     “忏悔……哈哈……忏悔……”一步三晃的出得大门,林毅狂笑着重复着那两个字,“忏悔……”
 
     一旋身,春/情便要追出去,木门打开的瞬间,白梦蝶叫住了她,阴沉沉的京畿司地牢中,她柔柔的嗓音就这么传来,“春/情丫头,你我主仆一场,这些年也亏得你照顾我,梦蝶走后,夫君就拜托你了。”
 
     轻“嗯”一声,她没有回头,径自出了京畿司地牢。心中默念道,“再见了,小姐!”
 
     抱膝呆坐半晌,如愿以偿的和夫君道了别,如今只要再看爹爹一眼,她便可以安心去了。这两年活得太辛苦,终于可以解脱了。
 
     开门声再度响起,牢中的女子以为愿望终得以实现,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他。
 
     “虽身陷牢狱,白夫人风采依旧啊,果然有一品命妇之风。”
 
     哂笑一声,“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纡尊降贵来这小小地牢里探视,罪妇受宠若惊。”
 
     “夫人以为,朕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可是高估罪妇了,常言道,圣意难测。”
 
     点点头,轩辕彻不置可否,地牢里安静了片刻,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夫人风范,丝毫不弱于将门虎女,那些个龌龊往事也能如此坦诚一句句说予左相大人听,若是换了他人,可不一定有夫人的胆识。”
 
     面色一变,白梦蝶冷声道,“你偷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以为,这不算偷听。夫人要这么想的话,朕就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不过那个流落街头自生自灭的左相大人亲女,朕似乎有印象……”话还没说话,白梦蝶便扑了上来,一整张脸都挤进了牢门缝里,两只手挥舞着,嘶声问道,“她是谁?你在何处见过?我的女儿,是谁?”
 
     “是谁呢?朕想想,是锦妃?梅妃?还是素年妃?人老了二十年前的事可是既不清楚了。”
 
     白梦蝶这才明白过来,煞白了一整张脸,颤巍巍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做的?”
 
     “夫人说什么?朕不明白。”
 
     “我的女儿是你带走的,收养她的那一家人也是你处理掉的,是你,原来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冷哼一声,轩辕彻道,“为什么?宫廷生活太无聊,或者是见不得旁人好,夫人帮朕想想,为什么呢?”
 
     “不对,不该是这样,肯定有原因的,是什么?”白梦蝶已然陷入了迷狂状态,抱着头坐在地上一个人胡言乱语。
 
     “原因?夫人想想,我处心积虑抱走你的孩子,灭掉你养子满门,把他那满腔的恨意尽数转移到你身上,这是为什么?恩?仔细想想。”轩辕彻好心情的耐着性子诱导,便像是在诱哄迷途了猫儿。事实上,猫儿也果真上当了,便听她迷茫的接口道,“为什么呢?灭口,嫁祸……”蓦地瞪大眼,白梦蝶不可置信的抬头,“你……你……”叹息一声,她瞬间恢复了平静,轻笑着道,“原来如此,他们都小看了你,伟大的皇帝陛下,果然深思熟虑,布局深远。”
 
     “夫人谬赞了,朕担不起。”
 
     “担不起,罪妇以为,这天下间怕只有陛下你担得起了。不过,便是如此处心积虑,陛下以为有用么?我的夫君,我可比你更了解他。夫人算什么?骨血又算什么?权势面前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
 
     朗声一笑,轩辕彻目光灼灼的盯着白梦蝶道,“夫人多虑了,事在人为,左相大人嚣张得太久了。”
 
     眉梢微挑,白梦蝶轻声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功高震主?”
 
     “夫人似乎毫不担心?”
 
     “担心什么?陛下可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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