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

第156章


罪妇如今可不是左相夫人了,这些个琐事与我何干?将死之人,操心这个不如好好吃上一顿,时候到了便该上路了。”
 
     “夫人倒想得开,如此看来,朕倒是多此一举了。”
 
     “非也非也,这事放到从前,我自要心急如焚苦想对策,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倒要谢谢你,不管今后如何,这二十年你对我女儿的照拂却是无需多说的。谢谢。”
 
     长叹一声,轩辕彻终于收了戏谑之色,定定的看着牢中神色淡然的女人,道,“虽立场不同,夫人却是难得的妙人儿,走到这一步实在可惜了。”
 
     “没什么可不可惜,因果循环,报应到了,这些年我做了多少错事,终要有个了结,与其忐忑度日,如此甚好。”
 
     点点头,轩辕彻转身欲走,白梦蝶犹疑了片刻终开口道,“可不可以求你最后一件事。”
 
     脚下一顿,一时间地牢里呼吸可闻。
 
     “你说!”
 
     “走之前,我想再见我爹爹一面,错过了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了。他那么宠我,是我对不起他。”
 
     ***
 
     玄月记事:“帝彻二十八年秋,当朝左相夫人白氏,因殿前失仪,冲撞来使,冒犯圣颜,酌发配西北边境,未曾料想此女悔于作恶良多,自缢于京畿司地牢中,终年三十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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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家的终结(上)
 
 
 
 
 
  
 
 正文 水家的终结(上) 
    白梦蝶自缢于京畿司地牢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着实惊讶了一番,那遥远的稀薄的记忆里,白二夫人梦蝶不该是如此刚烈的人,还是,那个从来都只会依附着自己夫君的女人,终于想明白了?权力尚未加身的时候,她于林毅而言或者是最重要的存在,这一法则在林毅自林毅官拜左相那日起便效力消减,终归于虚无。只要那个人手中权力尚存,漂亮娘不是开始,白梦蝶也不会是结束。
 既选择了此种方式了结,那诏令自是不用执行,轩辕彻也显示了一把为人君的仁慈,赦免了白梦蝶的罪行,允其以一品命妇之礼下葬,当然,那牌匾非是置于林家祠堂,自哪儿来回哪儿去,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她终究还是回了白家。
 那一日,白祈自京畿司地牢中亲自领出了白梦蝶,封棺,下葬,我和墨卿于城楼之上静静地看着,那个嚣张一世的女人,红蔷薇一般盛放的女人,就这么去了,葬礼很低调,自接回遗体到入土为安,便如当日漂亮娘走时一般,安安静静的,区别只在于,那时候,陪着漂亮娘的只有我和墨卿,她比较幸运,等来了血浓于水的亲人。
 白梦蝶走后第二日,意料之外的,白祈敲响了耀城凤宅的大门。依稀记得上次见他是很遥远的事,那时候愤怒之下我利用了白家那龙阳小公子,将白祈自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了下来,一举攻陷了白家。自那时起,整个白家便是凤阁操纵之下的傀儡,如我所愿的,白家与林家拆了伙,目的达到了,我也懒得再管他,若非此番白梦蝶出事,我倒真忘了白祈的存在。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不太好之外,凤阁似也并没有亏待他。
 在我上下打量他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倾城竟出现在了大厅之内。便见他如往常一般冷着一张脸于另一侧首座优雅的坐下,漫不经心的瞄了我一眼,复又冲着我身旁的沉渊点点头,末了视线回转,聚焦于白祈身上。
 冷冰冰的,他开了口,“白老爷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那泛着光的银面具配上那冻死人的声音,不负众望的,白祈瞬间僵硬。相当无奈的长叹一声,我与沉渊悄然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公子问话,白老爷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终于,春天到来,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白祈惴惴的将视线放到沉渊身上,道,“小女有话托我传达。”
 这倒稀奇了,还以为是遇上了麻烦,竟是来传话的?“令爱?林夫人?”
 “是梦蝶没错,不过已经不是林夫人了。”
 “什么?”
 错愕的盯着我,白祈讶声问道,“什么什么?”
 瘪瘪嘴,我道,“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目光转暖,白祈那一惯肃然的脸上竟透出了些微的和蔼,一字一顿的,他轻声说,“对不起!还有拜托了!”
 一室静谧,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着后续的解释。
 众望所归的,他重复道,“她让我向你及令兄说一声,对不起,做了那些错事,对不起,还有迷情,对不起。于令堂的亏欠,她会亲自去赎罪。”
 我是真没想到白梦蝶会说出这等话来的,终于,醒悟了么?勾唇一笑,我道,“逝者已矣。”
 冰冷的声音再度□如此温馨的场景中,便听倾城相当冷静的道,“还有半句!”
 “啊?!”
 “拜托什么?”
 倾城这么一问,白祈竟颤巍巍跪了下去,沉重的声音于厅中响起,“拜托你们照看玥嫣以及浩然。”
 这倒稀奇了,“原谅她便已是我的底线,凭什么要再伸援手?”
 这下倒好,我这么说,白祈竟将整个身子匍匐了下去,“以白家现在的状况,根本帮不了他们,玥嫣痴痴傻傻的没了梦蝶照看不知会出什么状况,还有浩然的事,林毅知道了。”
 凝眉片刻,我道,“这并不足以成为我出手的理由。不过我答应你,帮你将他们救出来,当然也仅限于此,你最好有充分的觉悟,这是最后一次,过去那些事我不再计较,白家与我凤家的恩怨便算是了结了,今后若再出了什么状况,便是你磕破头我也再不相帮。”
 难得如此威武,我这厢正飘飘然却闻身旁一声叹息,不会错的,倾城的声音,寒冰尽褪,他道,“还是如此乱来,真拿你没办法!”
 嘻嘻一笑,我冲着沉渊递了个眼神,默契不错,他相当体贴的领着白祈出了大厅。霎时间厅中仅剩我与倾城二人,眼珠一转,我猛的一下扎进倾城怀里,蹭蹭,委屈的道,“倾城大美人,我以为你再不理我了!”
 片刻的僵硬,他并不借口,只抬手摸摸我蹭得乱七八糟的发。
 嘴一瘪,那事之后我首度辩解,“我没有……”委委屈屈的憋出三个字却被倾城堵住了嘴,他说,“我知晓。”
 “你……”
 “吓吓你而已,让你多管闲事。”
 他这么说我就不依了,挣扎着自倾城的怀里出来,怪声怪气的道,“难得做一回红娘,多管闲事……你才多管闲事……你们全家都多管闲事……”
 “果然,还是个孩子。”
 说开了就好,我也不再纠结于那厮的蓄意欺骗问题,白二的问题解决,倾城也变回了从前的样子,终于,雨过天晴了啊。于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便是:水家!
 一门心思放在白梦蝶这边的后果是,在我全然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玄月西北的水家与东北的东方家已然达成了共识,测好了日子,除了新郎出逃在外,一切都准备妥帖,只等良辰吉日拜堂成亲。
 一个西北,一个东北,这两大宗门刚好隔着一整个玄月的距离,普通形式上的嫁娶委实困难,几番商讨之后,水家那一帮老头子决定自发自愿的将‘新娘子’送去东方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绝不容破坏,这门亲事一定得成。
 较之整个水氏宗门的上下一心斗志昂扬,那准‘新娘子’就冷淡了许多,水大小姐本尊尚在宗门密室里关着,代打的可是西北玄音坊的头牌清官琉窨,或者,在道上,她有个更响亮的名号,大西北女王。
 刚去那两日倒还新鲜,自己请来的人,也不好多限制什么,水家众人也就任由着琉窨东走走西看看。任水家宅院再大也有溜达完的一日,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此女倒是深喑此道,待院子逛完了竟重操旧业勾搭起男人来。水家那一干老头子忙着应对东方家,思索策略外加准备那不可缺的人皮面具,根本没工夫照看这么多,由此,琉窨于水家大宅中过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忽略掉女同胞们上下一心红果果的怨恨,水家的男人们第一次不逛窑/子也活得如此**。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女人们终于受不住了,齐聚一堂偷偷摸摸开了个大会,难得如此统一,斩鸡头泼狗血宣了誓,说是要将此女赶出水家。一干女人们当即推选了代表找上水二小姐,大略的说了此事,当然,说是大略,该省的绝对省了,不该省的半点没少。底层人民不明是非犯糊涂,水云幽可不糊涂,男人好色那是天性,这琉窨窑子里出来的女人,能让她多安分?别闹出大事来也就得了。婚期在即,要再找到一个与那女人身形相仿的可不容易,如此紧要关头,得罪此女,傻子才那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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