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流风

  “众位姐姐，众位姐姐，你们现在还有客人呢，要是把客人吓跑了，月姐姐怪罪下来，我楚临风万死难辞其咎呀！”
  “唉！”一句话让全部的女子都打消了热情，无精打采，纷纷抱怨道，“楚公子，你心里就只有一个月姐姐！”
  风凌楚嘻嘻笑道，顺手去摸了那女子娇嫩的脸颊一把：“谁说我心中只有月姐姐？我心中还有你们哪！”
  又仅仅一句话，把这女子哄得心花怒放，娇嗔道：“楚公子就会哄人，哪回不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都陪月姐姐去了？”
  “就是！”其他人附和，“楚公子不过是哄哄咱们罢了！”
  “各位姐姐！”风凌楚笑着讨饶，“我现在有事去找月姐姐，完了再来陪你们好不好？别忘了你们现在可都有客人，让客人等可就不好了。”唉，谁让老天给了她这么张脸？果然长得太俊也不是好事。
  “又是月姐姐！楚公子，”一位女子跺脚道，“你还说你不是哄我们！”
  “我哪里是哄你们？”风凌楚依着这个偎着那个，一边不正经地调笑，一边却在心里叫苦连天。早知道她还不如直接跳进月华房里算了，省得被缠上。
  “还说不是……”
  “你们够了没有？”蓦然，楼上传出一句轻斥，威严的声音让众多女子立即闭了嘴。
  顺着声音望去，凭栏处立着一个艳光四射的女子，正是藏娇楼的老板月华。她瞪了这些“不务正业”的姐妹一眼，道：“客人都向我抗议了，你们还不招呼客人去？”
  “是！”老板发话了还能如何？个个没精打采地应声，临走前不忘对“楚临风”再抛个媚眼，娇声道，“楚公子，一会儿来陪我们姐妹喝酒啊！”
  “当然，当然！”她一脸笑容。
  人群散去，楼上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楚公子，还不上来？”
  京城偌大地段，销金窟不知凡几，而藏娇楼无疑是个中翘楚，其艳名远播，就算是边疆之地，也有所耳闻。
  藏娇楼的艳名，当然与老板月华脱不了干系。月华容貌动人，风姿绝代，气质冷艳，就算她那么静静地站着，那一股逼人的光采便能叫人移不开目光。如此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却是京城第一妓院的主事者，外人看来，越显神秘，藏娇楼也越发客似云来。
  然而，谁都知道月华是不接客的，她的房中，只有知己，没有客人。她的知己中最常见的，便是这位楚公子。
  “月华，帮我查一个人。”一关上门，她一拂衣袖，落座。
  月华微微怔了怔：“这事很要紧？”
  风凌楚点头：“此事关系到我的下半生，你说要不要紧？”她有自信让朱煦景答应这个要求，但是，这同时也代表着从今以后除了老爹和小弟，她还需要护着一个人。或许他并不需要她的帮助，不过，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安稳着想，凡事还是控制在自己手上比较妥当。
  “下半生？”月华稍稍蹙起秀眉，奇怪地问道，“什么意思？”
  她淡淡一笑，自己斟了杯茶，道：“我要嫁人了。”
  “嫁人？！”月华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有了扭曲，吃惊不小，“我听没听错？风大小姐，你竟然要嫁人？”不能怪她这副表情，眼前这人，张狂任性，连自己老爹的话也不听，让她想像她真的如同那些官家小姐一样相夫教子，还不如找条河跳了容易。
  风凌楚放下茶杯，斜眼看她：“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要是再不嫁，我老爹该丢人了。”十九岁呀，已经是极限了，她也想继续赖下去，只是现实已经不容许了。
  月华有所了解，点头，挥袖坐到她对面：“其实你也不是很任性，最起码这些年在为你老爹做了很多事。”眼前这位大小姐，她的任性是性格上的放纵，对自己在乎的人，她表达感情的方式是真正地去为他们做一些事。不禁微微一笑，她对自己又何偿不是呢？当年自己初嫁守寡，若非遇上这个喜欢当游侠的大小姐，她早就因被夫家赶出来而投河自尽了。
  风凌楚一叹：“我不在乎不行啊！忠义报国是老爹一辈子的志向，他这一生恐怕会在官场上终老了，耿直如他，如果我不小心点，风家的麻烦恐怕不止这一些。”这也算是她实施长才的方式了。从小就对经国济世之道着迷，如果她生来是男子，早已入朝去了，偏生女子做不得官，她也只能在背后给风家的男儿当当军师。
  “所以你不去当你的大小姐，反而在这里当老鸨？”勾起绝色的笑容，月华有些调笑。
  “那又如何？”一挑眉，风凌楚笑得张狂，“当当老鸨也不错，至少有免费的豆腐可以吃。”说着，指尖一挑，轻薄眼前的丽容。
  “去！”月华失笑，打掉她的手，“你无不无聊？学人家调戏女人，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这女人别说大家闺秀，连姑娘家的样子也没有。
  “什么大家闺秀？”风凌楚嗤道，“世俗给出一个大家闺秀的模子，天下人就纷纷把自己的女儿妻子往那个模子里推，最后再出笼一个个一模一样的面人，那才叫可笑！”她从小因体弱被父母送去习武，跟着一个离经叛道的师父，也学得如此狂妄鄙俗，真不知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你呀！”月华只能无奈一叹，给自己倒茶，拉回正题：“你到底要查谁？”想必应该就是她挑中的夫婿人选吧？
  悠然望着杯中碧绿的茶水，她微微勾起笑颜：“昭王，朱煦景。”
  “扑！”月华刚刚含进口中的一口茶全数喷了出来，抬头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吧？竟然挑上他？”那朱煦景是什么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的身份同时代表的是礼仪的枷锁，她这人最烦这些东西，这回居然挑上他？
  风凌楚斜斜挑眉：“有这么奇怪吗？好歹人家才貌双全，身份又尊贵，我要是成了昭王妃，风家就成了皇亲国戚，那老爹也就少了很多麻烦。”不可否认，他的身份是她挑上他的重要原因，算来算去，捞大便宜的还是她。
  “哼！”月华不以为然，“人家可是昭王殿下，这代表着什么？如果你真成了昭王妃，你怎么去面对他的侍妾？作为王妃，就要顾全大局，不得有所失礼，可是以你的本性，你受得了自己的丈夫不是你一个人的吗？”如此独断骄傲的个性，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与人分享丈夫的事实？
  闻言，风凌楚笑得神秘，端起茶杯喝得一脸满足，才道：“谁说我一定要忍？”她要的，不过是昭王妃的名分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月华反应极快，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有所联想，瞪大眼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优哉游哉地把脚跷到另一张椅子上，她吊儿郎当地笑道，“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其他的没兴趣掺一脚。再说，”鼻中一哼，“昭王殿下才不在乎多个女人少个女人，对皇族来说，那些正妃最大的功用是持家。我能给他一个绝对上得了台面的昭王妃，他有什么不满的？”
  “这么说，你是真的打算当两面人去了？”月华一叹，没想到她真的下决心入侯门，“但是，你也别忘了，正妃的另一个功用是生正统的继承人，难道你还真的给他生一个？”
  “这……”她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指尖摩挲着下巴，考量道，“考虑考虑，如果生个孩子就能换来下半辈子的自由，也不亏。”
  “你……”月华当场被她气吐血，不顾形象地狠踹了她一脚，怒视道，“风凌楚，你搞错没？你以为生孩子是什么？还讨价还价！”说完，坐下来猛扇扇子降火，却仍然火气冲天。她想要自己的孩子还没有，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懂不懂作为一个母亲的神圣？
  被一脚踹下椅子，风凌楚可怜兮兮地爬起来，弹着衣衫上的灰，抱怨道：“月华，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这样踹很痛的。”
  “对你温柔？”月华咬牙切齿，“那要看看你说了什么话！”
  “唉，你没弄懂啦！”她重新坐上椅子，无辜地道，“你想，我要是真嫁了他还能给别人生去吗？就算不是跟自己情之所钟的人，生下来的总是自己的孩子，我确定我能给‘他’最好的，那多个好处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月华点头，却又怀疑地问了一句：“你真是这样想？”
  “当然！”她强调。
  气一下消了，月华语气温柔：“那好吧，这件事情我尽快办。不过，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肚子有点饿，她捞来点心吃得满嘴碎末。
  看到她这样子，月华微微勾起笑容，竟有几分狡猾：“你要我查的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
  “哦。”她再塞一口桂花糕，却在下一刻反应过来，马上被噎了一下。拼命把糕点咽下去，她猛灌一口茶水，迫不及待地问，“你刚刚说他也在这里？朱煦景？”
  “对，昭王殿下现在正在贵宾房。”她挑了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着皮。
  得到确定的答案，风凌楚坐了下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这家伙居然还会上妓院？真是不寻常，他不是从来都不涉足风月场所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男人有几个不好色的？我们的昭王殿下也仅仅只是比较不而已。”她算是看开了，这些年替这家伙经营藏娇楼，她看透了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
  风凌楚听了直点头，神色竟然有些窃喜：“好啊，原来他也干这种事。”哼，改天上昭王府好好嘲笑嘲笑去，说起来，真是很久没见他了，一年还是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