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殇

傲然和李芸分的更远，要乘火车去山东。
  他在放假之前说，2月17日那天一定要去他家。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就是他的生日么！
  虽然这么想，还是每天看好几遍日历，思忖着应该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物。
  “如卿，今天天气不错，一起出来玩儿吧！”慕容发来短信。
  约好了地点，整装一新出门去。正好让慕容军师参谋参谋……
  下了车，却先看到了傲然。我的心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不舒服。
  “她说要去洗手间。”他跟我打完招呼说。
  “哦。”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
  “我还叫了子朗，可是他还没来。”他又笑着说，好像很多话。
  “哦。”
  今天的空气似乎不太好。天气也不是那么好呢。
  慕容一会儿出来了，穿着一条漂亮的紫色马裤，配了一双白色的长靴，在大街上很是亮眼。和我快乐的打着招呼。
  她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傲然：“子朗还没到么？估计在路上又被星探缠住了！我们先去对面超市里逛逛吧！我要买点东西，好不好？”
  我们俩点点头。她欢快的挽起我和傲然的手臂，走在我们的中间。
  “如卿——送男孩子东西，我没什么经验。我想送他一瓶护肤用品，就这个牌子的润肤霜电视上总是做广告。你说行么？”慕容看傲然在那边看体育用品，小声地问我。
  “挺好的。我也不会挑。”我随意的看着货架上的商品。
  “你呢？你送什么？”慕容手里拿着那瓶乳液问我。
  “不知道。还没主意呢。”我坦白的说。
  “还是第一次去他家，要不送他们家一份礼物怎么样？”慕容放下那瓶乳液。
  我心里的天一点点暗下去。
  “慕容，我还是不等子朗了。你们好好玩儿。我先走了。礼物我选好了。”
  我拿起旁边另外一个瓶子。
  走到傲然的面前，将那昂贵的洗面奶塞在他手里，然后说：“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麻烦自己结帐。用它好好洗洗脸，洗得清醒一点！”
  他愣在那里，我转身离开。
  晚上给慕容发了短信：
  “如果喜欢他，那么不要摇摆不定，三个人的恋爱注定不会有结果。子朗他也在等着你。”
  又开始与世隔绝的日子了。关掉了手机。每周二和周五给妈妈打两次电话报平安。
  在这个落后的小乡村，我开始了全新的教师生活。
  我教的是五年级。班上的孩子都很喜欢我的课。听着他们稚嫩的嗓音亲切的呼唤我“任老师”的时候，我竟有一种久久化不去的感动。
  孩子们还叫我“故事大王”。因为我总是会在上课的时候，穿插一些有趣的小故事。那里的教师老古，小胡和小许，常来听我的课，然后说：“如卿啊，你这招真不错。这些孩子玩儿兴大，一天到晚的野着呐！一听你的课都老老实实的！”
  我笑着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尤其是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些逆反心理，自制力也相对比较差。不能用捆绑式教育的。”
  老古就说：“你看你看人家这话说的！我们要好好向你学习啊！”
  我慌忙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我还要多学习你们才是。”
  这话并不是谦虚。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几十年如一日坚持着这份崇高的责任心，单凭这一点，他们就是我值得学习的榜样。
  虽然身为党员，和他们比起来，我简直太渺小了。小胡和小许更是没有进入国家编制，一个月的收入才两百多元钱。
  真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李让三天两头的向我抱怨。说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我能理解他。他是个从来没吃过苦的人。
  虽然我也没吃过什么实质性的苦。可是我总是能在苦中作乐……不得不说，这是我的一个优点。
  我开始兼任学校的体育老师。教孩子们一些基本的体育运动。早上两节课后，领着他们围着学校的院墙跑圈儿。教他们做标准的第七套广播体操。
  在李让的帮忙下，我们还在院子里的两棵树干上装上了篮筐。
  我用从家里带来的篮球教他们篮球的基本技巧。
  孩子们起初为了能碰一下篮球差点打起来。我告诉他们，篮球的精神并不是争夺，而是一种运动的感受。即使手里没有球，一样可以通过跑跳等动作，来感受篮球。我给他们做了徒手三步上篮的动作。然后孩子们有一阵子喜欢上了摸高。
  我在两棵树上用粉笔记录下男孩子和女孩子摸高的成绩。告诉他们谁都有机会来挑战这个纪录。
  小胡和小许也从在一旁静静观看，渐渐加入我们的中间。
  学校里的欢声笑语，比任何美妙的音乐都动听。以至于让我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
  转眼间便到了四月四日。
  批阅完这次月考的试卷，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孩子们的成绩还不错，我总算是没有误人子弟。
  我来到村上唯一一家有长途电话的小卖部。
  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慕容的声音响起。
  “喂？我是如卿。生日快乐！”
  “如卿！我们正说到你呢！你怎么好像消失了一样！手机也不开！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只是想这段时间安心的作出点成绩来……你和子朗那里还好吧？”
  “还行，我们忙了一个月总算有点改观！”
  “我们这里也是……没办法为你庆祝了，回去以后再补送你一份礼物吧！”
  “不用了，你能想象到么？我在这里居然收到礼物了！是个漂亮的芭蕾娃娃！子朗和傲然送我的！我都快幸福的晕倒！”
  “是么……那就好。保重身体。回去再聊吧！再见！”
  挂了电话，才发现李让站在身后。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不会是贫血吧？这鬼地方！”他边拿起电话边看着我说。
  小卖部的大婶执意不收我的钱，还塞给我一包红枣，说：“任老师，您可多保重身体，我家孩子可喜欢你啦，说你讲课是顶呱呱啊！……”
  大婶拉着我的手打开了话匣子，直到有老乡来买货，她才进去。
  我悄悄的将那袋枣子放在柜台上离开了。
  李让晚上跟我抱怨，说那个老板娘不收我的钱却收他的钱，简直是性别歧视。然后扔给我一袋东西：“吃点儿吧！看你那个样子。一准儿是营养不良了！这个地方有钱都没处使！”他走了。
  我低头一看，竟然又是那袋红枣。
  不由得笑了一下。李让这小子，倒还挺有心。他都如此，更何况子朗呢？
  他对慕容一定是无微不至的。
  那个芭蕾娃娃，应该也是他自己要送给她的礼物吧……
  可是，却只能借着傲然的名义送给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接受……
  抬头望天空，繁星满天。
  天各一方的我们应该都能看见那些闪烁的眼睛吧？
  耕种的季节里，我们跟着老古到学校的后园帮忙。那是一片很大的菜地。老古说等到夏天的时候，就能拿这些菜换点钱贴补学校的开支。
  我们都叫他老古，却没有人叫他古校长。
  谁能想到，只是一界之隔，这边和那边的生活居然是天壤之别。
  李让作为学校里最壮的劳力，此时正吭哧吭哧的从院子里挑水过来。
  小胡和小许走过来偷偷问我：“如卿，那个小伙子还没对象呢吧？”
  我狐疑的看着她们俩，“你们谁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她们俩忙说：“哪里哪里！我们哪敢高攀！我们是说，你们俩为什么就不能发展发展呢？”
  这两个女人！简直乱点鸳鸯谱！我无语了。
  “她？我可消受不起！比男人还强悍！我的女朋友很小鸟依人的！”李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们的身后了，他将水瓢递给我说：“社长大人！请你浇水吧！”
  小胡和小许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惋惜的样子。
  我耸了耸肩，拿起舀子沿着老古播种的足迹浇灌起来。突然想起黄梅戏里的歌词：“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晃晃脑袋，天！自己的脑子又不听我指挥了。
  以前从来没发现自己是那么喜欢小孩子。尽管他们有时候会很调皮，会搞破坏，但在我眼里那都是可爱的表现。
  乡下的孩子其实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不会在放学后就被禁锢在家里，周末还要在各种各样的学习班里受煎熬。对于他们来说，这片土地虽然贫瘠但是却永远都有发掘不完的宝藏。
  这样的心态，总是让我感触很深。
  城市里的人孜孜以求的是什么……在这些孩子们看来，就像浮云一样缥缈。
  和李让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看法却不一样。
  “虽然小时候，他们会这样。可是孩子们一旦长大了，也会向往大城市的生活，也会想方设法的聚敛钱财……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将来的他们也许比你我的欲求都要多得多……”
  他的说法很直接，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如果我们都能有一颗孩子一样纯真的心……”
  “别！真是受不了你！总想些不现实的东西！”他打断我说。
  我轻叹了口气。从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我们的菜园已经一片绿色。
  到这里转眼已经两个月。
  “五一”长假没有回家。李让是归心似箭般的在头一天就随火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