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殇

  我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我会留在这里帮忙。
  提了我们辛勤劳动的果实，和老古，小胡，小徐转换了身份，成为了自由市场上的摊贩。
  我怀着那份品尝另类人生的新鲜感觉，在市场上奋力的叫卖了一天，老乡们很给面子，七七八八的将我们的纯天然绿色蔬菜购买一空。
  回去的路上，我对老古说：“给孩子们买些书吧！我知道有个儿童小书架。内容很不错，一套五十本。价钱也不是很贵。”
  “好！如卿，你说咋办就咋办！”老古笑着说。
  我们的菜园里的绿色在迅速的减少。老古口袋里的毛票却摞高了。他郑重的交给我，拜托我和小胡去县城里面采购。
  小胡整个过程都很高兴，说这真么说也是一次公费出游。要好好把握机会。
  公费出游?我们来回的车票钱两人加起来不到二十元。
  她红扑扑的脸蛋看到路边小摊上琳琅的饰品，每每展露出艳羡的表情。然而她每个月两百多元的工资，甚至没有我的稿费多。
  趁她没留意的时候，我迅速的买下了两个她久久流连的发卡。
  我们俩提着那个儿童书库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我和老古说，“没买篮球。我想还是把我这个留下吧！篮球也是要培养感情的。孩子们已经习惯它了。”
  其实，是因为我们的那些钱除了买书，实在是不够再买一个篮球。
  老古没说什么。我有点难过，他可能也知道我隐瞒的事情。
  “篮球需要感情，所以不要轻易丢弃。”一个男声从门外传进来。人未见，一只篮球却已经跳进来。
  我的神经在那一瞬间被强烈的拨动，却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柔韧的质感一如从前。
  再抬头，那个人居然如梦幻一般站在我的面前。
  “不愿意接受它，就送给孩子们吧！”那对深邃的眸子锁住我的眼睛。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一个月以后回到家，和妈妈久久的拥抱。仿佛离开了一辈子。
  仍旧是饭桌上我的滔滔不绝，她的微笑倾听。一切好像以前一样。
  晚饭后，她告诉我：“如卿，网线重新联上了。你以后想要什么跟妈说，妈有钱了……”
  我吃惊的看着她：“您说什么呢？”
  “你父亲留了一笔钱给我们。我们……有钱了。”
  如果我还是从前的我，他还是我脑海中的他。那么对于这笔钱，我一定不会接受。
  可是，在我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傲然千里迢迢去将那只篮球送给我的那天，我终于知道，爸爸……他还是爱我们的。
  那只球，现在就在我的脚边，崭新的像没有用过。
  “你怎么能这样来找我？”那天的夜格外的静。“不要以为你这样做了就能有什么结果。”
  “我来找你，只是想给你讲两个故事。”他看着窗外的夜色说。
  “一个男人在感情道路上曾经走过弯路。但是，那个女人最后的善良挽回了他的心。在那场攀岩比赛中，他竟然侥幸赢了那个曾经是情敌的兄弟。然而他说，在这场比赛中，从一开始我就输了。现在的我，要挽回的是真正属于我的爱情。然而，误会因为自私的爱而产生，猜忌令一切变得丑恶。他最终选择了离开。”
  “在我面前重复这些过去的旧事，有什么意义？”我面无表情的说。
  “还有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发现自己已经身患绝症，于是选择了一种方式来避免给家庭造成的负担和伤害。这种方式也许很武断，令所有的人都痛苦。却无法回头。他一个人在病痛中挣扎，却倔强的不去就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很满意自己能回归热爱的大山。在那里，他忠于了自己的爱情。”
  这一切突然得让我一时间不能思考，他却转过身来：“这两个故事，来自你的父亲。”
  “不——你骗人——”我歇斯底里的喊道。
  “这个篮球，是他托我买给你的生日礼物，因为我告诉他，你很喜欢篮球。他说要给你最好的那一个……”
  “求求你，不要说了——”我无力的支撑在桌子上，泪已滂沱。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真爱的。”他最后说。
  不知道哭了多久，再抬头，他竟然已经走了。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只有那个篮球，还在我的手边。
  打开电脑，一眼看到里面来自Dowson的信。
  我和子朗总是会在心情郁闷的时候去南城的大排挡喝酒。我们的酒量都不好，但是喝完以后，总是会感觉很舒畅。你也不妨试试。
  如果，你怨恨的怒火已经平息。那么，能否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情？
  等你一个月。
  重新开始学校学校生活，他和子朗还有慕容仍旧是铁三角的关系。
  京城恼人的闷热天气在我周围的空气里燃烧。
  我曾经自己偷偷跑到那个大排挡去，也英勇的喝了一杯啤酒。发现自己一个人独酌，心情反而更加糟糕……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以至于我分了神，在“校长”杯篮球赛上，我竟然被队友的胳膊撞断了鼻梁。当时血流如注，我连疼也忘了。傲然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不由分说，已经把我背了起来。
  躺在急诊室的床上，慕容担心的看着我。医生在往我的鼻腔里垫油纱，钻心的疼，我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我看着镜子里肿得像大蒜一样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糟了，破相了！”
  慕容含着泪说：“别瞎说，你最漂亮了！”
  “他们都走了？”我继续费劲的说。
  “嗯。我想，他们看到你痛苦的样子都有些于心不忍……你还是别说话了。医生说还要观察两个小时，你歇会儿吧！”
  我轻轻的点点头。然后仰着头闭上眼睛。
  这样还是很好的。不然这个时候说话太痛苦了，不只是因为伤口。
  好像过了很久，我仍旧一动不动。
  慕容在我的旁边轻声问：“如卿？你睡着了么？”
  我没有回答。如果她知道撞断鼻梁的感觉，那么就不会问出这种傻问题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动。
  她轻轻的抓住我的手。
  “对不起，如卿。我每天都要在心里说很多遍对不起。你现在一定很难过……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怕，是个那么卑鄙自私的人，明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我呵……如卿，我喜欢傲然，在那样一个时候，他救了我。我本以为，这世上是没有在危难的时候能舍命救你的人的……可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在另一个可怕的环境下，我的哭喊声，没有人能听见……”
  我的鼻腔开始剧烈的疼痛。也许是泪腺在分泌了吧。
  她的那段记忆原来已经……
  “可是，可是，我的心却告诉我，我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我很痛苦如卿，即使子朗已经慢慢的打动我的心，我却更加慌张……我们能有什么结果呢？所有的一切，发展下去，只会是无尽的黑暗……”
  她更抓紧了我的手。
  “如卿，如果你不喜欢傲然，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她的手在抖动
  “我总是在做梦……如卿，大学给了我太多美好的东西，我不想失去它们。还有不长的一段时间了，我只是想再这样享受一下被好朋友围绕的感觉。如果你和傲然在一起了，我会多么孤单啊……好吗？只要这不长的一段时间……”
  手背上一滴滚烫的泪水，我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慕容你这个傻瓜……那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勇气。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我是个还没有动感情的冷血动物，不要把我卷进去！”
  一下子说了这么长的话。我的整个脑袋疼得好像要爆炸。我不得不捂住了鼻子。
  慕容吃惊的看了我两秒钟，忙站起身去叫大夫。
  那个学期没有考试，我干脆称病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终于想好了给他的回信：
  考虑了很久。很认真的。
  你们的三人组我很羡慕。可否加我一个？
  友谊还没有那么快升华。
  敬请等待。
  于是，三人组，变成了四人组。整个暑假，我们都在一起疯狂的玩儿。慕容的精力比谁都旺盛，好像在透支什么。
  “如卿！谢谢你！”暑假的最后一天，她发来短信说。
  “谢什么！你不要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就好。这样的日子，我也很快乐！”我回复道。
  我们都遵守当初的约定，不谈爱情。
  然而，在那样一个时候，那样一个地点，我还是那么恰好的看到了那一幕。
  从西教楼走廊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路灯下的篮球场。
  自习累了，我们往往会去那里玩一会儿。
  那天，傲然和舞出去玩儿了。我看书看到头痛，信步走到窗口。
  路灯下，两个人拥抱的身影，好像电影中的情节。
  我转过身来。呆呆的靠在窗台边。子朗走了出来。看到我，“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他眼里的关心让我猛然间惊醒。“是的，是有些不舒服。你能回去帮我拿点水么？”
  “噢！好的！”他急急忙忙的跑回去。
  楼梯拐角处，他们已经并肩上楼来了。
  我想走却不能动弹。
  他们看见我，又看了看窗外空无一人的篮球场，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如卿，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容走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