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见红楼

  “偶尔相识的，后来相逢时，她遇到些麻烦，就暂时住在我处。”弘佑象是要替她解围，将事情说得最是简单明了，“她生了一场病，这不才好些，我让人看着她，不用随意走动，要不是叔父急着说要见人，她也不会到前院来。”
  米薇的视线，再一次，缓缓下落，停留在自己鞋尖前两寸的位置。
  她再愚钝，也该听出弘佑的话中之话，养病是真，以养病为借口，软禁也是真。
  那个小小的院子，怕是要困住她很长一段时间，她无法再走出去。
  王爷没有去看弘佑，而是直视着米微言道：“一个寻常的女子居然有这般妙手，做出珍馐美味，实属不易。”
  “王爷赞誉了。”米微轻声到，“其实都是乡野粗糙的食物，不过是因着王爷平日吃惯了山珍海味，才觉得难得吃一口有新鲜之感，实在谈不上珍馐二字。”
    
  112：针锋相对
  弘佑有些诧异地看着米微，她说话的声音固然不大，态度却比平时强横，象是专门针对着叔父的话而言的，他们两个人应是初次见面，怎么一上来就有了针锋相对的味道，他玩味地看了两人，自小他便觉得叔父周身气场强劲，还没有哪个女子敢上来顶撞而上。
  她倒是好，全然没有惧色。
  况且看叔父的态度，并未因此发难。
  好戏，似乎才要刚刚上演。
  弘佑想到初次见面时，她分明已经猜出自己的大致身份，依然不卑不亢，说话有条有理的，大概就是她这种样子，才能让自己印象深刻，一直没有忘记过。
  “米姑娘口齿伶俐，应对极快，看来不但是只能做菜做饭，要是只做这些倒是可惜了。”王爷偏侧过头来，彷彿想到什么，“弘佑，上次你说得了一副八大山人的画作，拿来我看看，可是真迹。”
  弘佑起身道：“好，我让旺明去书房取。”想一想又道，“我好像是把画作锁在柜子里，还是我自己去取的好。”
  走到房门前，驻足不前，又不回头、
  王爷象是看出他的心思，挥挥手道：“你只管去，难道我还能在这点时间里头将这米姑娘拐走了不成。”
  弘佑讪讪一笑，才将门打开，走出去。
  屋子里只余下两个人。
  一个看着地，一个看着她。
  “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清爷沉声问道。
  米微摇摇头，方才是她冲动了。
  “我以为那场劫难里头，你死在里面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听到消息后，他动用势力，很是翻地一般地找寻了，不过就好像差了她一个人的踪迹。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都说是大隐隐于市，她才是好本事，直接隐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了。
  若非今日突然来了兴趣过来看一看，若非恰好又尝到她亲手做的腊味粥，吃过她煮食的人，大概都不太会忘记，总觉得同其他人的手法是不同的。
  “如今我该怎么称呼你。”米微猛地抬起头，她要是一直不语，怕是他又要从头说起，又怕他质问弘佑，不管弘佑留她下来的真正目的为何，她不想让弘佑难堪。
  毕竟，自己的命是他搭救的。
  “以前怎么称呼，还是可以怎么称呼。”颇有些不以为然之色。
  “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
  “你要是真的知道如今是如今，那你便不该还活着。”他的速度极快，米微压根没有反应过来，手掌已经掐在她的脖子上，将她整个人带着，按在一边的屏风上面，眼神中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滋味，声音里带着狠劲，“我只用了三分力气。”
  米微想点头已经做不到，尽管他真的只用了三分力气，但是她已经连呼吸都很难做到，只能听到自己嗓子眼里发出丝丝的响声，抽抽着。
  “你应该明白，我不会想你死的。”那只手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已经被主人收回，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彷彿方才摸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太有把握了，手脚都没有挣扎一下，实在是没意思。”
  米微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使劲地咳嗽，脸涨得通红，咳了一会儿才算将气履平息了：“不，不是我太有把握，实在是，清爷你的手劲太大，我没有力气了。”
  又是一道猛咳，眼睛前面都是星星，飞来飞去的。
  这一次，他倒是不嫌弃了，走过来，伸手在她背脊拍了几下，皱起眉头道：”我下手有那么重吗，还在咳，你以前没有这般脆弱。”
  “我，我大病一场，还没有恢复过来。”结结巴巴地将一句话分三四次说完了。
  他笑起来，将桌上一杯茶递过去：“没有喝过的，你先喝一口再说话，我听你咳得耳朵不舒服。”
  米微识时务地将茶盏接过，放过一段时间，已经温凉，喝在口中顿时滋润了不少，咳嗽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还好，没有死。”米微的眼始终看着屋门。
  “我知道弘佑的习惯，假如是八大山人的画作，他定是收藏在小书房了，小书房离此处还有些距离，一来一回，没有这么快的速度。”他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正看着自己，“无人时，你只管按照以前熟悉的喊我。”眉毛一蹙道，“怎么又穿这身颜色。”
  “清王爷，觉得这样的颜色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而是让我想到一个人。”清爷被她的薪称呼呛了一下，反问道，“你喊我什么。”
  “本来喊清爷，如今成了王爷，两个合在一起，可不就是清王爷。”她装出一派天真地回答道，想到一个人，只因为着颜色吗，还是说睹物思人，不能抑制。
  清爷压根不准备吃她这一套，话题一转问道：“你们店里有个小丫头是吧，没有同你在一起的。”
  “清王爷见着她了？”米微激动地差点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要是他真的见到青萍，那便是说青萍没有死，她还活着。
  “你想不想见见她？”清爷直截了当地问道。
  “想，当然想。”米微根本没有思索的时间，念头在脑子里飞快地转，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如果他是朝廷的人，那么青萍所站的正是他们的对立面，或许他能放自己一马，因为自己不是其中的知情者，那么，他又会不会放青萍一马。
  “我要先带你出去这里。”他得到了肯定后，提出自己的条件，嘴角一挑，象是要笑又象是讥讽，“不过，我那侄儿看你看得倒牢，你才进来时，他说的话，可还记得，不知怎么，他象是知道我要准备带你走似的。”目光转到桌上的空碗处，横扫过去，“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象是，这是一个局。
  又不知设局的人是谁，心甘情愿掉进去的人又是谁。
  米微镇定地说道：“我有办法可以出去，只是需要清爷配合，事儿并不难。”
  不想出去和不能出去，一开始就是两码事。
  米微分得很清楚。
  
  113：出府
  弘佑步履轻松地取了画卷回来，推开门来，还没来得及出声，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东西都扔到很远：“她，她这是怎么了。”
  米微脸色苍白，瘫软在宽大的座椅上面，呼出的气比吸进的多，眼见着又要晕过去。
  ”找，找大夫来，找太医。”弘佑也不算太多慌乱，将画轴放在桌上，立即做了决定。
  “她说是旧疾。”清王爷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接触到米微的身子，“此病微妙，你最好不要碰她。”
  米微很费力地掀掀眼皮，柔弱无比地应和着王爷的话：“公子，我这是旧疾，以前也发作过，需要静静休息一会儿会得好些。”
  “你先别说话，先别说话了。”弘佑见她这般模样，觉得不太好受，连声安慰道，”要是不舒服只管喊我们，上次大夫来看病时，怎么没有瞧出有这种旧疾的。”
  “旧疾即是说已经缠绵在身许多年，一般的大夫又怎么能看得出来。”清王爷不紧不慢地来这么一句。
  “太医也不行吗？”弘佑叹口气问道。
  “这需看是哪个太医。”明明是话中有话。
  米微的右手紧紧握住胸口的衣襟，指节扭曲，衣裙颜色依然夺目，象是要将她的生命尽数吸走一般，弘佑被叔父的话镇住果然不敢过来替她查看，又象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叔父，我听说你与太医院的苗太医交情甚好，他是太医院中头号能手，不如叔父给个人情，请他过来替姑娘看一看。”
  “请苗太医出来不算麻烦，不过要是请道你这里的话......”
  弘佑微微沉吟，立时做下决断来：“是，将苗太医请到我这里是不方便，便是他不问起，也算会要问出些什么的，要是叔父愿意的话，不如将米姑娘带回府中去，替她先将此病看一看。”弘佑眼角的余光见到米微已经合起眼来，睫毛微微而动，在脸颊落下两排阴影，愈发显得楚楚可人。
  “此法倒是可行，她的病看着也不能拖持，既然侄儿开了口，我倒不好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