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

第4章


安小满一脸鄙夷。
  
  四个小子在傅晚亭的目光压力下,按入门先后顺序皮笑肉不笑地向安小满做团结友爱的自我介绍。
  
  脾气最急拍案而起的招风耳:“我叫刘连,六师弟,以后有困难只管找二师兄。”
  
  安小满望天,这人要有这么好心,母猪也能上树。
  
  白脸细眼睛总是冷笑的:“我叫唐升,六师弟,咱们月见山最能锻炼人了,你来对地方了。”
  
  安小满还之以冷笑,是最能折磨人吧!不过本少爷不怵,只管放马过来。
  
  貌似憨厚饭碗最大的:“我叫魏远,排行老四。六师弟,你家的鸡养的不错,够肥够嫩!”
  
  安小满翻个白眼,只知道吃的蠢货!
  
  脚下使绊子语出惊人的:“我叫冯春,太好了,我总算不是摆尾的了!六师弟,我觉得你和师父长的有一点点像哦~”
  
  什,什么,像那个死人脸的老杂毛?安小满呕了,幸好还没吃晚饭。
  
  想他安少爷何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虽说现在年纪还小了那么一点,但在兴阳府路过花街柳巷时那里的姑娘看到他就笑得花枝乱颤了,若是大上两岁那还不得迷死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儿。那姓冯的阴险小子脸上长的是鸡眼么,居然说他长得像老杂毛,平生侮辱以此为最!
  
  眼见几个小子笑得没心没肺,傅晚亭也忍不住唇角微翘,道:“好了,你们几个要是吃饱了,就去打水洗澡吧。”
  
  四人嘻嘻哈哈一哄而出。
  
  吕不平眼角抽了两下,嘬着牙花子走了过来,对五官扭曲干呕不止的安小满慢条斯理道:“安少爷,若是不想呆在月见山只管说,老夫明天就可以找人去追回令尊,让他把你接回家。”
  
  呸!该死的老杂毛,明显瞧不起他安少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当他是没脑子的笨蛋么?安小满完全可以想象他老爹被人追到后会有什么反应,不仅不会回来把他接回家,还得破口大骂他小王八蛋不知好歹净给他丢人现眼,再请吕不平不要客气只管狠狠管教。
  
  安小满的骨气瞬间爆棚,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偌大的兴阳府他都能摆平,难道还搞不定这山沟沟里没见过世面的一老五小六个穷鬼?!
  
  想到此处,原本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安小满难得冷静了下来,刚才的事情说明他必须改变策略对付这帮穷鬼才行,毕竟现在敌众我寡孤立无援,一味硬碰硬的话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
  
  安小满深吸一口气,用手搓了搓脸上绷得僵硬的肌肉,挤出一点笑容,拿出偶尔闯了难以收拾的祸事后哄骗他爹的语气巴结道:“师父您真会说笑,徒儿今天刚入门,还没有孝敬师父您老人家一天,怎么可以回家呢?徒儿还要好好跟您学本事呢!”
  
  安小满这个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吕不平的意料,他还以为这个被宠坏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财主小崽子只知道撒泼耍赖好勇斗狠呢,没想到还有点头脑嘛。如果安小满刚才真顺着他的话嚷嚷着回家,他保证有一百种手段让他后悔提出这个要求,现在那些手段暂时是用不上了,可惜,可惜啊。
  
  吕不平拍拍安小满圆鼓鼓的小脸,一脸欣慰地笑道:“孺子可教,如此为师就放心了。乖乖听话,为师不为亏待你的。”说罢甩着袖子出了厨房。
  
  安小满脸上讨好的笑容立马变成冷笑,往地上啐一口,老杂毛,让你得意去,总有一天要让你后悔收了本少爷这个徒弟!
  
  傅晚亭苦笑,以后月见山上肯定热闹了。这孩子如果不收敛一下性子,以后有他的苦头吃。斟酌一下开口道:“六师弟,其实师父和你四个师兄都很好相处的,并不是故意针对你,而且刚才你……”
  
  不等他说完,安小满呼地一下转身瞪着他,扬起下巴威胁道:“刚才怎么了?姓傅的,本少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这山上最让人讨厌的人就是你了,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别怪本少爷对你不客气。”
  
  傅晚亭身高腿长力气大,安小满估摸着动起拳脚来自己可能不是他对手,但输人不输阵,场面上的狠话还是有必要放出来的。
  
  傅晚亭剑眉微挑,平白无故被个小屁孩儿如此痛恨,对于素来所向披糜男女老少通杀的他来说还真是特别的体验。
  
真相
  见傅晚亭不语,安小满自认为威胁奏效扳回一城,不禁有些小小得意。
  
  傅晚亭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自语道:“看来晚饭不用分着吃了,正好。”
  
  安小满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傅晚亭刚才拨出来的那碗饭菜就往嘴里扒,然后喷着饭粒道:“谁说我不吃了?和本少爷一起分着吃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傅晚亭莞尔,在桌边对坐下来,拿起碗筷慢慢吃起来。
  
  安小满一脸杀气埋头狠吃,啃起鸡腿时格外用力,只当是在撕咬对面之人的皮肉。他可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和这帮穷鬼作斗争不是。因为吃得太快,差点被一口肉给噎死,正抻着脖子翻白眼的当儿,傅晚亭将陈伯留给他的那碗鸡汤推过来,安小满老实不客气地一气喝了个底朝天。
  
  安小满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将旁人的照顾视作理所当然,只管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享受,不会有半点感恩意识。
  
  吃饱喝足后,安小满将碗筷一扔,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当先扬长而去,留下傅晚亭独自一人继续优雅从容地进餐。
  
  山里不比城里,没有任何商铺酒肆娱乐场所,入夜后到处乌七抹黑一片,时不时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响起,听着让人头皮有些发麻。不过天上圆圆的月亮离头顶近一点,看起来比原来大一些亮一些,似乎触手可及一样。
  
  安小满对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发了一会儿呆,再次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在距离兴阳府千里之外的月见山的事实,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远。
  
  这个时候,娘亲会在干什么,在灯下给他做衣服么?他爹安大福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所以他娘虽然不是正室,但除了大娘那个尖酸刻薄的老虔婆,别的姨娘对他娘都得尊称一声月秀姐,却不知他娘怎么那么勤快的,一有空就做这做那,安小满总是埋怨她自失身份不会享清福,让她别做这些下人做的活计,他娘也总是浅浅笑着婉言拒绝,说闲着也是闲着。
  
  想到此处,安小满心里有些酸酸的,不由抽了抽鼻子。
  
  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抹修长的身影,安小满转头一看,是傅晚亭,正望着这边,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一双星眸在暗夜里熠熠生辉。安小满立即还以一记凌厉的眼刀,然后昂首挺胸朝睡房走去。
  
  大通铺上,洗了澡后的刘连、唐升、魏远和冯春光着身子只穿一条小裤衩在炕上打滚嬉闹,见安小满推门进来,四人视而不见,只管翻天覆地玩自己的。炕上除了靠近门口的第一个铺位依旧整齐洁净外,其他铺位的被褥枕头都被蹂躏得惨不忍睹,安小满的铺位同样不能幸免,被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安小满的情绪本有点低落,见此情形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要他和这帮腌臜穷鬼挤一条破炕上睡觉已经是勉为其难了,这些家伙居然还敢在他地头上撒野,真当他安少爷是好欺负的么?
  
  二话不说,穿着鞋子直接跳上坑,没头没脑就朝那几人踹去,嘴里骂道:“王八蛋去死吧!”
  
  这一下犯了众怒,刘连四人比安小满大不了多少,都是顽皮胡闹的年纪,本来就对安小满这趾高气昂拿鼻孔看人的富家子看不顺眼,此时见他不知死活地上来挑衅,自然不会放过他,当下发一声喊围上来就开打。
  
  刘连四人虽然学了套路功夫,人数和力量对比上呈现压倒性优势,奈何安小满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在兴阳府街头久经考验,比泥鳅还刁滑,手口并用发了狠地胡打一气,刘连四人一时轻敌被他钻了空子,一时间竟没讨到便宜,混战中人人都挨了几下拳脚,也搞不清是谁打谁。
  
  傅晚亭进门时见到的就是一副乌烟瘴气不可开交的景象,顿时感到有些头痛,扬声喝道:“住手!”
  
  披头散发混战不休的五人总算气喘吁吁地分了开来,互相看看,刘连四人光溜溜的身上添了不少可疑的印子,有一条条红红的抓痕,也有整整齐齐形如满月的牙印,安小满身上倒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不过,五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比较狼狈。
  
  傅晚亭看向刘连,“怎么回事?”
  
  刘连意识到刚才他们以四敌一以大欺小很不光彩,但更不光彩的是居然没能迅速制服安小满,说起来也太丢人了,不由讪讪笑道:“大师兄,没事儿,我们跟六师弟闹着玩儿呢!”
  
  剩下三个也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安小满“呸”地一声吐出嘴里不知道谁的头发,对刘连的说法没有进行反驳。他自然不会向傅晚亭委屈地告状,说四个师兄合起伙来打他一个,这种窝囊无能的事不是他安少爷干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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