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

第20章


谢明玉最近离京来南溪探望祖父,因为谢老将军管得严不许他出去惹是生非,所以最近总是来瑞王府找我,而我受谢老将军托付也不得不照看他,因此这几天没有机会去找你。”
  
  皇后、宰相、三朝元老、定国公、小公爷……一堆金光闪闪的头衔砸得安小满头晕眼花,难怪那小子如此张狂,原来这么有来头!心里虽然酸溜溜地不忿,但他总算也听出来傅晚亭是在向他做解释,怪不得这几天没见到他,原来是被人缠住了……
  
  呸,他绝对绝对没有期待他的出现好不好!
  
  安小满没来由地觉得心虚紧张,悄悄瞥一眼,又看到傅晚亭眸中含着笑意熠熠闪动的光芒,当下浑身不自在起来,偏过头去不与他对视,哼道:“小公爷么,真了不起,难怪鼻孔翘到天上去了。不过,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和谁在一起、和谁干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傅晚亭对他的犟嘴不以为意,继续温言道:“我会照看谢明玉,除了受人之托不便推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安小满总觉得自己应该强势一些昂首阔步潇洒走人,而不是坐在这里老老实实地被傅晚亭牵着鼻子走,听他说这说那,但不听的话又实在不甘心,于是撇撇嘴没好气道:“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这个比喻有些不堪,不由暗自恼怒地鼓起了腮帮子。
  
  傅晚亭心中一动,伸出手来扶住安小满的下巴,将他的头转过来正对自己,柔声道:“因为,他和你有三分相似,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
  
  感受到那温暖有力的修长指尖轻柔地触摸自己的下颌,安小满的心霎时漏掉半拍,身体僵硬着动弹不得,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把我,把我当成他的替,替身?”
  
  傅晚亭一怔,旋即有些苦恼地笑叹,“安小满,我一向觉得你很聪明的,怎么现在居然这样曲解我的意思,我那句话的意思很复杂吗?”
  
  安小满咬唇不语,眼睛发直,头昏脑涨,心跳紊乱。
  
  傅晚亭的拇指抚上安小满丰润嫣红的下唇轻轻摩挲,眸光转暗,柔声低语:“小满,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就在南溪城。我曾经想过把谢明玉当作你的替身,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小满,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安小满如被蛊惑一般失去所有思考与语言能力,连呼吸都忘了,呆呆地看着那张温柔浅笑俊美无双的容颜在自己眼前慢慢放大,越来越近……
  
山重水复
  千钧一发之际,屋外响起一个厚实低沉又略含焦急的声音,“大师兄,谢小公爷来了,说有急事找你,一定要现在见你,我怎么也拦不住!”
  
  安小满如同当头棒喝般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猛然后仰,拉开了与傅晚亭之间的距离,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老天,他刚才怎么了,居然,居然——
  
  居然以为傅晚亭要吻他,而更荒唐无稽的是,他居然并没有产生拒绝的念头……
  
  他刚才一定是中邪了!对面这个人是谁?傅晚亭!天下第一伪善之人!他怎么能如此大意放松警惕呢?四年前他被戏弄得还不够么?
  
  安小满恨不得揍上自己两拳,好让他这个迷糊不清的脑子能够清醒一些。
  
  见前一刻还任君采撷温顺乖巧如同小猫的少年这一刻又恢复本性,变成张牙舞爪生人勿近的炸毛小豹子,傅晚亭无奈苦笑,素来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俊颜终于染上一丝不虞,沉声应道:“叫他稍安勿躁,我马上就来。”
  
  “是。”魏远匆匆而去。
  
  傅晚亭又转向一脸戒备的安小满,放柔了声音道:“乖乖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安小满绷着脸皮扭过头去不予理会。
  
  傅晚亭摇头轻叹,伸手揉了一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正要细细安抚,外面“晚亭哥哥”的叫唤声已经由远及近地传来,无奈只得简短道:“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等我回来。”说完起身出了屋子,出去后随手把房门关上。
  
  安小满胡乱抓了抓头发,某人离开后脑子才算彻底清醒下来,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止不住冷笑,还有什么好说的,根本全是哄骗人的鬼话,还说什么那小子是他的替身,人一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四年前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字不提,说了会等他却自食其言,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年后又表现得多么重视和在乎他,口口声声说一直找他,也不嫌太假了点!
  
  尽管肚里暗骂不止,但想到刚才匪夷所思旖旎梦幻的情形安小满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热心跳,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下微凉的嘴唇,马上又触电一般甩开了手。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安小满下床来到窗边侧耳倾听,片刻后,利落轻盈地跳出窗外,旋即在夜色的掩护下几个纵身悄无声息地翻出了王府的高墙。
  
  ……
  
  傅晚亭在院外截住风风火火一路闯来的谢明玉,淡淡道:“这么晚了,不是让你早些回去么,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
  
  谢明玉伸着脖子一个劲儿地往他身后张望,嘴上不答反问:“晚亭哥哥,姓安的穷鬼呢,是不是在那个小院子里?晚亭哥哥,你都没让我进去过呢,怎么能让那个野种……”
  
  傅晚亭修眉紧锁打断他的抱怨,“明玉,注意你的措辞,安小满对我来说是极为重要之人,如果你对他抱有成见污蔑他,那以后你我还是划清界线,不必再来往的好。”
  
  这种严厉口吻是谢明玉从未听过的,心中不由打了个寒战,虽然不服气,却也不敢与傅晚亭顶撞,只是嘟着嘴不甘不愿地辩解道:“晚亭哥哥,你别生气嘛,我只是一时口快才说得难听了些……”
  
  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神秘兮兮,“不过,晚亭哥哥,安小满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你被他蒙在鼓里上当受骗,所以才赶紧跑来告诉你。”
  
  傅晚亭挑挑眉,不动声色道:“哦,是么?你且说来听听。”
  
  谢明玉一脸鄙夷道:“那安小满本来是兴阳府人,他爹叫安大富,表面上做的米面油粮生意,背地里贩卖私盐私铁,早年间算是兴阳府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安大富到四十多岁才生了安小满一个儿子,把他宝贝得像什么似的,而安小满从小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把兴阳府从上到下的人得罪了一个遍,安大富头疼不已,只好把十岁大的安小满打发到一个什么什么山里去学艺,省得他把安家败光了。”
  
  “第二年安大富的一个小妾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安大富高兴得不行,连着摆了十天十夜的流水宴,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渐渐有人揭发出来,说安小满不是安大富的亲生儿子,而是他娘跟外面男人生的野种,安小满他娘起初怎么都不承认,嘴硬了一两年,后来大病一场,撑不过到底还是承认了,只是死活都不肯供出姘头是谁。”
  
  “安大富带了绿帽子,又帮别人白白养了十年的儿子,自然气得要死,后来就把安小满他娘休了赶出家门,那女人没多久就死在外面了。安小满在山里一直呆了四年,有一天突然跑了回去,知道他娘的事情后和安大富大闹一场反目成仇。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安大富得罪了谁,他私底下不能见光的买卖被人捅了出去,短短半年的时间安家就败落下来,安家上百口人死的死跑的跑被抓的被抓,安大富那才三岁大的儿子也夭折了,连他自己都莫明其妙死在了狱里。自那以后安小满就失踪了,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传言说安大富可能是被安小满出卖才被人整死的,依我看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这小子从小就好勇斗狠奸滑狡诈,做出这种事来一点也不出奇。晚亭哥哥,我知道你府上那些牡丹花是安小满送来的,那些花的确开的不错,你爱屋及乌对他印象好也是自然,不过你可一定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本来就性格乖张,经过安家那场大变的打击后从富家大少爷沦落为不名一文遭人白眼的私生子,性情肯定更是扭曲,把这样心术不正的阴险之人留在身边那不是很可怕么?”
  
  谢明玉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一边密切观注傅晚亭的反应,让他失望的是,直到最后讲完,傅晚亭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相反眸中还隐隐现出疑似心疼与悲悯的神色来。
  
  片刻后,傅晚亭淡淡反问道:“你说完了?”
  
  谢明玉咽了咽口水,又补充道:“晚亭哥哥,我可不是故意歪曲事实中伤诋毁安小满,安家那些事情在兴阳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前和安小满在天香居喝酒的那个人叫高天佑,从小和安小满一起长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他爹是个四品知府就为非作歹不可一世,他们两个凑一起那就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晚亭哥哥,安小满想要巴结讨好你肯定是为了攀龙附凤牟取名利,你可千万要提高警惕,不要让这等无耻小人有机可趁啊!”
  
  傅晚亭微微一笑,“明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正如你所说,安家这些事情在兴阳府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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