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

第26章


  
  转头一看却愣住了,身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安小满有些糊涂了,难道,昨晚发生的事又只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荒唐离奇不切实际的幻梦么?
  
  呆怔间,忽然瞥见身旁枕畔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伸手抓出来一看,是个圆形玉玦,杯底大小,用上等羊脂美玉制就,玦身饰着满月在天祥云冉冉的简单纹样,质朴无华,温润无暇。
  
  安小满双目圆睁,既惊且疑,这样一件世所罕见的极品玉器,不会是他半夜梦游从哪个权贵之家摸来的吧?
  
  管他,反正不是他睁着眼睛去偷来的,现在无端端出现在他床上就算他的了!
  
  安小满喜不自禁,一边暗叫发达了,一边估量价值,一边把玉玦举起来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细细把玩。无意中摸到玉玦内部似乎也刻着花纹,不由拿到眼前定睛去看,两个古体小字“晚亭”赫然入目。
  
  安小满一个哆嗦手上一抖,差点拿捏不住摔了这块瞬间好似火烫的玉玦。赶紧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重新死死攥在手中,从头到脚都跟着一同发起热来,原来,昨晚的事不是梦,是真的?!
  
  安小满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这玉玦上一板一眼刻着人家名字呢,怎么不真,比珍珠还真!
  
  昨晚某人说过的一句堪比石破天惊的话适时在耳边响起,轻轻摩娑玉玦里的两个字,安小满一时间痴了。过往所有的委屈、别扭、猜忌与愤恨,在这一刻似乎通通烟消云散了。
  
  唯一有些想不通的,就是,那样一个人,为什么喜欢的偏偏是他?老实说,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很受不了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昨晚他怎么那么快就睡着了呢?还是哭着睡着的,不知道事后某人是如何笑话他的。好在一大清早那家伙就自动消失了,不然他一定要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不对,是把那家伙埋起来!都怪他,好端端地什么不学,学采花贼夜半翻墙搞偷袭!
  
  发觉脸上热气蒸腾,安小满扑在床上把脸埋进旁边的枕头里,久久不愿抬起头来。枕面沁凉,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上面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雅气息……
  
祸从天降
  “表哥,你怎么赖到现在还不起来,眼看就要吃午饭了!”
  
  安小满一个激灵,终于从轻飘飘晕乎乎的昏眩状态中醒过神来,抖着手把玉玦放入怀中,清了清嗓子尽量恢复平常声气懒懒应道:“反正没什么事,起那么早做什么。”
  
  说着慢吞吞起床下地,开门前摸了下脸,好象没那么烫了,这才把门拉开。
  
  “昨天我说绣花线没了,你什么时候帮我去买啊?”陶小然不满地抱怨,抬眼看到安小满的脸,不由诧异,“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
  
  安小满心中一跳,连忙矢口否认:“我壮得跟头牛一样,怎么可能发烧,是天太热了闷的。娘的,这才几月,就热得受不了了。”一边说一边扯起袖子扇风。
  
  陶小然半信半疑,“是么?奇怪,我没觉得热啊。要热也怪你自己,谁要你赖在屋里不出来,外面凉快的很。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买线啊?”
  
  “我现在就去,行了吧!你等着,我给你买一车线来,让你十年都绣不完。”安小满求之不得,干什么都好,只要不用继续面对陶小然被她研究脸上来历不明的红潮就行。
  
  陶小然笑得眉眼弯弯:“那好,我等着,难得见你大方一回,要没买那么多你就别回来了!”
  
  “鬼扯,你表哥什么时候不大方了!”安小满哼道,回身取了些散碎银子揣进兜里,出来到院子里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晃晃悠悠脚步虚浮地出了门。
  
  一路春光灿烂风景很好,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软,花很香,安小满一路脸上都带着梦幻迷离的微笑,引得不少路人像看傻子一般频频回头张望。
  
  走到一个巷口时,身后突然冲上来一个人,安小满适时闪身避开,与此同时却觉腰上一轻,低头一看,挂在腰上的钱袋没了。再抬起头来,一个精瘦的小子正撒丫子没命地往巷子里面跑。
  
  他娘的,本少爷的钱袋你也敢偷!丢了银子事小,买不了绣花线无法向陶小然交差事大,安小满气不打一处来,拔腿就追。
  
  那扒手腿脚十分利索,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借着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在堆满杂物的狭窄巷道里腾挪闪跃,一个劲儿地往深处钻,饶是安小满轻功不错,也没能一下子把他追上。
  
  一前一后跑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扒手停了下来,前方是个死胡同,两边是民宅后墙,无门无窗,一道足有一丈多高的墙横在中间,表面平整没有可供攀爬的洞眼或突起,若是没点功夫的人很难翻得过去。
  
  安小满从旁边顺手抄起一根棍子,喘着气磨着牙道:“跑啊,怎么不跑了?王八蛋,要是不乖乖把本少爷的钱袋双手奉上,看本少爷不打断你两条狗腿!”
  
  那扒手一声不吭,有些惶恐地缩了缩肩膀,老鼠一般的小眼睛不安地滴溜溜往两边转。
  
  安小满惊觉有危险迫近,正要疾步后撤时,头顶突然一暗,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恰恰将他罩在中间。
  
  安小满暗道不妙,看来是有人挖了陷阱只等他往里跳了。他一边拼命在网中挣扎,一边迅速回想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居然会如此挖空心思来对付他。
  
  眼看着就要从渔网里挣脱出来了,两边房顶上呼啦啦跳下几个人来,个个身着劲装黑巾蒙面,有两人不消分说一左一右将网绳拉紧,把安小满包粽子一般裹在中间,又有人上前举起手来一掌砍在他后颈上。
  
  安小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一桶凉水哗地一下泼到脸上,安小满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想要动弹却浑身酸痛使不上力,低头一看,自己全身上下包括手脚都被牛皮绳索五花大绑着,跟一条作茧自缚的虫一般。
  
  旁边站了个肌肉发达的魁梧汉子,依旧是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阴沉暴戾的眼,“哐”的一下把木桶扔回地上。
  
  眼前是一间类似地下室的石屋,阴暗潮湿,墙上插着一只火把,跳跃的火光使得屋内光线更为阴森,四周摆放着各类刑具,狰狞可怖。
  
  屋子中间竖着一架宽大的绣面屏风,依稀看得到后面有人影晃动,听到悉悉簌簌的轻响。
  
  片刻后,屏风后面的身影坐定,一个刻意压低放粗了的生硬声音在空荡荡的石屋里响了起来,“安小满,你老实交待,你整日缠着瑞王爷有何居心?若有半字虚言,本大爷有一百种手段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小满心里郁闷多时,他自问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大的良民,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奸险之徒,平时也鲜少出门,应该不至于结下什么仇家才是,这次不小心着了道儿,也不知道是哪拨不长眼的强盗要绑架他勒索钱财,搞不好被人撕票丢了小命就冤枉了。此刻听了这么突兀的质问和恫吓,他先是一惊,转瞬又笑了,原来如此。
  
  尽管对方来头比杀人越货的强盗更加招惹不起,他眼下的处境可能比之前估计的更为凶险,他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他有些费力地转转头,将额前挡住眼睛的湿发甩到一边,耷下眉梢眼角露出一副吓破胆的可怜相,抖着嗓子道:“回,回大爷的话,小人,小人就是想巴结瑞王爷,和他套个近乎攀个高枝什么的,以后,以后也好托他的关系发点小财、做个小官什么的。”
  
  屏风后面之人冷哼一声,轻蔑不已,“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这么一只臭虫给瑞王提鞋也不配,居然还妄想与他亲近,真是不自量力愚蠢可笑。”
  
  安小满一脸惶恐信誓旦旦:“大爷英明。小人保证以后再也不去缠着瑞王爷了,否则让我给人做牛做马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大爷,请问现在能放小人回去了吗?”
  
  他嘴上如此,心中却不以为然,他可从来没去跟那位瑞王主动套近乎纠缠不放,都是某人上赶着来找他,既然前提都不存在,所以他发的誓同样也不能作数。
  
  屏风后面的人没有立即应答,似乎对安小满如此识相乖顺的反应有些意外,片刻后又是一声冷笑,“说的倒轻巧,本大爷凭什么信你?你们这些下三滥的刁民本大爷最清楚不过,既无节操又无诚信,最是阴险狡诈。”
  
  顿了顿后,那人鄙夷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你还是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野种,更是卑劣至极。”
  
  这一下是捅了安小满的心窝子,当下再也无法装疯卖傻周旋下去,努力昂起头来嗤笑道:“谢小公爷,彼此彼此,你派人将我强行绑来私设刑室威逼恐吓,似乎也不见得有多么高明。”
  
  屏风后面的人影猛然立起,一个清稚的嗓音不无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后面的话骤然断开没有说出来,但已经无异于自承身份了。
  
  谢明玉有些气急败坏,一脚踹倒面前的屏风,恶狠狠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别以为晚亭哥哥护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本小公爷杀你比捻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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