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

第36章


不止朕不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这等离经叛道的行径!”
  
  傅晚亭面无惧色,朗声应道:“请陛下息怒,若陛下担心皇家天颜宗法体制,臣弟可以请除王爵自贬庶民,以免令宗室蒙羞,令陛下为难。”说罢取下头上紫金王冠披散长发深深跪拜下去。
  
  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凌霄走下阶来,略缓了声色道:“七弟,不要赌气,这种儿戏之言岂是能轻易开口的?你素来聪慧过人,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反倒糊涂了,你要真是喜欢男子,大可以娶亲之后再纳男宠,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何必非要如此执迷不悟自毁身份呢?”
  
  傅晚亭抬起头来,缓缓道:“陛下不必再劝,臣弟心意已决,今生既不会娶妻,也不会留下子嗣,还请陛下成全。请除王爵也非一时赌气下的儿戏之辞,陛下也知道臣弟曾经离宫多年远离朝堂,于仕途政治并无兴趣,更喜欢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如今天下太平宇内澄清,臣这个闲散王爷可有可无,不当也罢。”
  
  凌霄在傅晚亭面前站定,眸光闪动,幽深如渊,“七弟,你考虑清楚了,当真要为了一个男子不做王爷要做庶民?”
  
  傅晚亭神色不改,一字一顿:“当真,臣可对天盟誓。”
  
  凌霄居高临下定定看着他,片刻后道:“那好,既然你如此坚持,朕就成全你……”
  
  “不行,哀家不能答应!”一声高喝骤然响起,将凌霄的未尽之辞生生断开。
  
  随着一阵“笃笃”轻响,盛装华服的苏太后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缓缓入内,保养良好的端丽面容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慨惊怒。
  
  傅晚亭再次伏下身来,“参见太后。”
  
  凌霄面色一变,忙上前扶住苏太后,笑道:“母后,您不是已经歇下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苏太后并不答话,突然抬手掴了他一掌,厉声斥道:“霄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这一掌打的并不重,却足以令叱咤风云的九五至尊惊愕万分,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安小满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被绑成粽子似的丢在一个阴森恐怖的囚室里,旁边站一个肌肉虬结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随时等着有人一声令下就对他大刑伺候。
  
  与此相反,这是一间十分雅致洁净的房间,略略扫视一眼,家具装潢无一不佳,处处透着低调的贵气,而安小满本人也躺在一张雕花梨木大床上,身下铺着精美的绸缎,就连身上原来破破烂烂的血衣也被换成了一套洁白柔软的绸衣。
  
  安小满没有立即妄动,继续眯着眼睛装成昏迷的样子暗自细细感觉了一下,更加惊奇地发现自己手脚完好内息通畅没有半点异样,甚至连肩头伤口都被包扎了起来,全身只有因为先前打斗时体力消耗过大而造成的疲乏和酸痛。
  
  “你醒了?”
  
  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离奇诡异的事情,安小满听到不远处有个低沉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看来无法继续装晕了,只得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准备随时应对突发危机。
  
  窗边书架旁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见安小满起身,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个年过四旬身形瘦高的中年男子,相貌清矍,鼻直唇薄,浓长的双眉间有习惯性皱眉而形成的深深印痕。虽然穿着灰色的家常便服,整个人却无形中透露出令人心折的肃冷威严之色。
  
  安小满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一言不发。
  
  男子对安小满的沉默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还记得我吗?四年不见了,你长高了许多。”
  
  这句话男子说的冷静平淡,但内容却很温和亲切,好象闲话家常一般,安小满皱眉,不答反问:“废话少说,你这么大费周章把我们抓来究竟想干什么?我舅舅他们呢?”
  
  男子对安小满的问题充耳不闻,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要说安小满现在不慌肯定是假的,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自己连同一干亲友全都为人所制,却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高深莫测之人究竟有何意图,这比动真刀真枪血溅当场还要让人心生畏惧。
  
  只不过他向来胆大妄为率性惯了,当下从床上蹦下来,扬着下巴不耐烦道:“四年前我是不知道你是谁,现在知道了,你不就是谢明玉他爹么?!我现在还明白了两句老话的意思,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儿子会打洞!”
  
  男子对他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显然有些意外,更为他的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而面露愠色,眉间皱纹顿时变得更深,“不错,我就是谢明玉的父亲谢棠,我想知道你从何得知这一点的,而且,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敢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安小满冷笑,“我好象就和令公子有过节,他打不过我回家哭着搬救兵也很容易理解。何况你们父子俩长的还这么像,令公子好好□一下,再过二十年,说不定也像他爹一样看起来这么威风凛凛的。至于我说话的口气,你这么煞费苦心把我们抓来,难道我哭着哀求一句‘宰相大人高抬贵手’,你就真的能把我们给放了?”
  
  谢棠眸中厉光一闪,脸色又暗沉了一分,似乎下一刻就要雷霆震怒发号施令治安小满一个重罪。
  
  安小满也全身戒备,打算万一情况不妙就真的犯上作乱挟持谢棠作为人质。他观察了半天,从谢棠走路呼吸的动静来判断,此人武艺稀松平常,单打独斗的话,他应该能够将他制服。
  
  不料谢棠紧绷的神色很快放松下来,削薄的唇边似乎还现出一丝可以称为笑意的纹路,“说我们父子俩长相相似的人还真不多,你的眼光很独到。不过,没人跟你说过,你和明玉长的也很像么?其实不光是长相,连脾气都几乎是一样的,都是不服管教顽劣不堪。”
  
  谢棠说着摇了摇头,似乎对儿子的所作所为大感头痛。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来迟了,这一章码得我比宰相大人还要头痛
本章未完,大家莫急,具体事情明天等俺交待清楚。
提前警告,俺要放天雷洒狗血了,大家自备避雷针和雨披什么的防身,如果被雷被淋本人概不负责哦~~~
惊变(下)
  紫宸殿内外宫娥太监早被遣散,宏伟壮丽的大殿里只有兴朝当今身份最为高贵的三个人而已。
  
  凌霄捂着被打的右颊脸覆寒霜,沉声道:“母后何出此言?”
  
  苏太后不答反问:“你说,你为何要除去晚亭王爵将他贬为庶民?”
  
  凌霄似乎松了一口气,先前阴沉至极的脸色恢复如常,“原来母后是为这个生气,那真是错怪儿臣了,儿臣也不想这样做,更不是故意为难七弟,这个要求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儿臣实在拗不过才答应了他。若是母后您早来一步,想必就能听到七弟那番荒谬至极的言论了。”
  
  说到最后,凌霄向仍然跪在地上的傅晚亭看了过来,脸上是怒其不争的无奈表情。
  
  苏太后依旧冷着脸,“是吗?”
  
  傅晚亭低声接道:“不错,晚亭行止不端有违纲常,愧对宗室和朝廷,所以才会向陛下恳请削爵为民,一切是晚亭咎由自取,并非陛下本意为之,还请太后息怒保重身体。”
  
  苏太后轻叹一声,脸上震怒的红晕退了下去,走到傅晚亭身前语重心长:“晚亭,你为人性情如何哀家比谁都清楚,素来宽容忍让与世无争,最是重情重义顾全大局,否则当年也不会在年仅八岁时就因为担心连累哀家和你四哥而自请出宫了。这次你会请除王爵,恐怕原因并非如你刚才所说那般简单吧?你有什么苦衷只管告诉哀家,一切有哀家为你做主。”
  
  傅晚亭微微一震,深吸一口气道:“多谢太后如此信任厚爱,只是晚亭刚才所说皆是发自肺腑句句属实,决无勉强和委屈,晚亭的确于政治无心,也的确喜欢上了一名男子,决意与他相守终老。”
  
  苏太后脸色有些发白,握杖的手轻轻发颤。
  
  凌霄再次过来搀扶苏太后,温言道:“母后,您听到了吧,七弟就是这么固执,儿臣真是冤枉的……”
  
  “你住口!”苏太后再次挥开他的手,脸上重新布满怒容,“霄儿,晚亭中意男子有违纲常固然是他不对,母后也很痛心失望,但你敢说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吗?如果不是你刻薄狭隘寡情多疑,不是你捕风捉影听信谗言,不是你在暗中百般刁难苦苦逼迫,晚亭怎么会不愿在京中久留,怎么会连入宫探望母后一次都无比艰难,又怎么会坚持自贬身份退出朝堂?”
  
  凌霄脸色顿时铁青,眸中闪过难堪与狠厉之色,将袖子用力一摔道:“看来母后认定是儿臣迫害七弟了,既然如此,儿臣无话可说!”
  
  傅晚亭跪在地上默默无语,静静听着这对曾是天下最为亲密无间、也是待他最好的母子疾颜厉色针锋相对。
  
  苏太后冷笑道:“你不是无话可说,根本是心虚没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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