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溪亭

第37章


霄儿,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晚亭,你忘了你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吗?当年若不是晚亭奋不顾身将你从凌朝手下救出,你我母子二人早就一起命归黄泉了!这四年来晚亭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对不起朝廷的地方,相反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尽心竭力,而你却妄听谗言疑神疑鬼处处打压他,如今甚至要剥夺他的王爵贬他为庶民,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霄儿……”
  
  “够了!”凌霄大吼一声,额头青筋直跳,“母后,这种话四年来您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现在不必再提醒儿臣!不错,四年前七弟的确救了儿臣,还助儿臣登上皇位,可这是他应该做的!要不是母后您拼力庇佑于他,他早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后来也是儿臣一直在保护他,否则他也早在后宫争斗中死过无数回了!儿臣现在也没有将他怎么样,是他自己鬼迷心窍非要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儿臣只不过是顺应他的请求满足他的心愿罢了,何来忘恩负义之说?!”
  
  苏太后气得浑身发抖,重重顿了一下手杖,颤声道:“霄儿,你明明就是在为自己的刻薄无情找借口,为什么不敢承认?不要以为母后整日呆在后宫吃斋念佛就什么都不知道,母后只不过总是对你抱有希望、不愿意把你往最坏处去想罢了!可惜事与愿违,母后现在绝望了,你做下的事情不仅让晚亭灰心,更让母后心寒……霄儿,你原本不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登上皇位后才变得利令智昏刚愎自用,你连晚亭都不相信,连他都容不下,试问天下间又能相信谁,又能容得下谁?你现在的做法与当年发动政变、对自己的亲兄弟大开杀戒的凌朝又有什么区别?”
  
  连番痛心疾首的质问下,凌霄的脸色由黑转青,又由青转白,腮边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不止。
  
  苏太后由愤怒转为伤心,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霄儿,你若再不醒悟,迟早有一日会重蹈凌朝的覆辙,因为丧心病狂泯灭人性而遭致天谴。为免你日后落得与他一样的可悲下场,母后今日就打醒你,好叫你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说到最后,苏太后提起手杖朝凌霄奋力挥去。
  
  “母后!”凌霄并未闪避,反而痛叫一声跪了下来。
  
  手杖挥出一半,苏太后纤瘦的身体就因为情绪过激、动作幅度过大则失去平衡摇摇欲坠。
  
  “太后!”傅晚亭惊叫,迅速起身扶住了伤心欲绝难以自持的苏太后。
  
  苏太后的手杖终究未能真的落到凌霄头上,只是精疲力竭泪流满面地倚在傅晚亭身前,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年一般满心萧瑟疲惫,闭着眼睛喃喃道:“孽子孽子……霄儿,你要是容不下晚亭,不如连我这个要进棺材的老太婆一并打发了,以后你要做什么都由得你,不会再有人管你了……”
  
  凌霄浑身巨震,眼底一阵热辣,垂头哑声道:“母后,您别说了,儿臣,儿臣知错了……”
  
  苏太后缓缓睁开眼睛,不敢置信,“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不要糊弄我这个老太婆,当面说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
  
  凌霄抬起头来,慢慢举起右手,“母后,霄儿在此发誓,自今以后,再不会为难迫害七弟,若违此誓,叫我有如此物粉身碎骨不得善终!”
  
  说着拔下手上翠玉扳指用力摔掷于地,“啪”的一声脆响后,扳指碎成无数。
  
  “霄儿!”苏太后痛哭失声,颤抖着伸开双臂将眼中蓄满泪水的凌霄拥入怀中。
  
  ……
  
  宰相府中。
  
  “他和你有三分相似,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
  
  某人关于“替身”的言论骤然在耳边响起,安小满悚然一惊,情绪迅速恶化到极点,咬牙切齿道:“少拿我跟谢明玉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王八蛋相提并论!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以为你是宰相我就不敢动手了,本少爷照打不误!”
  
  谢棠这次真的笑了起来,静夜中听起来格外突兀而怪异,片刻后缓缓道:“果然是不要命的胆大包天,小满,你娘当年太过纵容溺爱你了。”
  
  安小满瞬间白了脸,旋即恶狠狠道:“你提我娘干什么?她怎么待我跟宰相大人你没有半点关系!”
  
  谢棠定定看着他,脸上笑容渐渐转淡,最后变得伤感失望,“小满,你其实已经猜到了我和你娘是什么关系,我与你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安小满浑身颤抖起来,半晌强撑起来的镇定无畏瞬间崩塌,语无伦次地尖声叫道:“你闭嘴!闭嘴!你不配提到我娘!我娘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这混蛋!”说罢如同一只愤怒的小豹子一般红着眼睛朝谢棠冲了过去。
  
  谢棠大惊失色,没料到安小满反应会如此激烈,眼睁睁看着他一头狠狠撞了过来,而自己根本无暇闪避。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砰然大开,一道身影快逾闪电般奔至谢棠身前,将近乎发狂了的安小满稳稳接了下来。
  
  谢棠满脸惊诧,“瑞王?!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傅晚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抱歉,打扰了宰相大人的认亲大戏。”
  
  谢棠的面目五官霎时扭曲起来。
  
  安小满犹自拼命挥拳嘶声尖叫,“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娘!你这个混蛋!我要为我娘报仇!”
  
  傅晚亭用力抱紧他,贴在他耳边柔声道:“小满,是我,乖,没事了,没事了。”
  
  安小满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看到那张虽然仅只分别半日、却像有半生未见的俊美容颜,呆怔片刻后,“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真是哗啦啦好一场狗血雨啊,诸位顶住了没?
拉锯战
  傅晚亭不停轻拍哭得涕泪交流声噎气断的安小满的后背,不停轻声安抚:“乖,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安小满从未如此刻般感受到这个怀抱的宽广与温暖,前一刻他觉得天塌地陷,自己坠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这一刻他的世界重现光明,他重新脚踏实地回到了人间。
  
  他在傅晚亭怀中哭了很久,直到眼睛胀痛干涸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傅晚亭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用手指将他满脸的泪痕轻轻拭去,低声笑道:“哭好了么?小满,你这一哭真是惊天动地风云变色,蹭了我一身的鼻涕眼泪,让我大开眼界。”
  
  安小满本来哭得伤心哭得痛快,听他这么一调侃立即又羞又恼,一边红着脸使劲推他,一边抽抽噎噎骂道:“混,混蛋!谁,谁哭了?我,我刚才只是,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罢,罢了!”
  
  很好,会骂人就说明没事了。傅晚亭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揽着小家伙的肩膀并不放手,“原来如此,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安小满翻个白眼哼了一声,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就不再继续挣扎,一双手反而紧紧地抓住了傅晚亭的袖子,仿佛生怕他会像刚才突然现身一样又突然消失不见。
  
  谢棠眉头紧锁看着眼前一慕,一脸的惊异莫名匪夷所思。
  
  对于自己这个私生子与瑞王之间的不伦恋情他早已听说了,但传言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二人亲昵相拥打情骂俏又是另一回事,其震惊处实在难以言表。傅晚亭一向温文尔雅待人亲和,但对人如此温柔宠溺却是他平生头一次看到。而安小满的乖张叛逆他刚才更是深有体会,现在居然被傅晚亭三言两语哄几下就变得温顺服帖如同猫儿一般,真真不可思议。
  
  在这一刻,他这位当朝宰相百官之首完全被人忽视,成了透明空气一般的存在。
  
  傅晚亭的手搭在安小满肩头,隔着一层单薄柔软的绸衣,感受到下面有布巾包扎伤口形成的突起,顿时脸色一沉,“你受伤了?”
  
  安小满鲜少见到他如此凝重紧张的神情,同时清晰地感觉到他臂上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心中不由一暖,既满不在乎又忍不住微显得意地扬着下巴道:“一点皮肉小伤算得了什么,我一个人可是打得十来个人爬不起来。”
  
  看他邀功一般的得意神情,傅晚亭的目光柔和下来,忍不住捏了下他翘得老高的鼻子,笑赞:“真厉害,不愧是我傅晚亭的人。”
  
  安小满霎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你,你胡说些什么,谁,谁是你的人了!”
  
  傅晚亭但笑不语,只是凝眸专注地看着他,仿佛世间只剩了眼前这一人。
  
  宰相大人脸色愈发难看,难堪与恼怒之下终于打破了一室的温馨旖旎氛围,冷冷道:“不知瑞王深夜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听他发话,安小满似乎才想起还有这个人的存在,心中顿时重新燃起怨恨的火焰,红着眼睛怒目相视。
  
  傅晚亭恢复一脸的云淡风轻,“宰相大人似乎明知故问了。”
  
  谢棠沉声道:“瑞王此话怎讲,本官实在不明白。”
  
  傅晚亭慢慢道:“今天傍晚派人血洗本王别院、将别院中人全部强行掳走的人是谢大人没错吧?本王今晚来此一是想替他们讨个说法,二来是接他们回去,谢大人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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