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红蕖细细香

第66章


于相声音柔和。
  
  夏老板在于相的再三邀请下,终于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了。
  
  听见于相如此说,夏老板面现愧色:“于相大人是后秦股肱大臣,夏某只是一介草民,岂敢与大人兄弟相称!”
  
  于相秀眉略展:“你是月娘的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何来不敢!”
  
  听到于相提起“月娘”,夏老板忍不住抬眼一望,刚好望进去一对笑盈盈的眸子。
  
  “月娘,她、、、”想起自家堂妹已然长眠于地下,夏老板心里涌上一丝酸涩。眼前的男人权倾一时,虽说他曾与月娘做过夫妻,可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眼下这男人找到济世堂,也不知他所为何事。若是为叙旧,他在十多岁的时候便已离开永兴县,连堂妹结婚的事情也是从家人的书信中得知的,是以他除了知道堂妹的夫君是于青山之外,其余一无所知,何来“旧”可叙。若不是为叙旧,难道他、、、竟是来寻找自己那苦命的堂妹的。想到这里,夏老板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果然,那于相听到“月娘”二字,眼神骤然间变得柔和起来:“夏兄,你既是月娘的兄长,那我便有一事相求!”
  
  “于相有事尽管吩咐,夏某莫敢不从!”夏老板忙道。
  
  于相叹了一口气:“不怕夏兄笑话,我找月娘、、、已经找了十多年了,可是,每次刚有眉目的时候,她、、、便又去了另一个地方!世人都道我于青山娶了公主便忘了前妻,哪知道、、、哎!这次我来济世堂,便是向夏兄打听月娘的消息的,不知夏兄可知道月娘的下落!”
  
  夏老板怔怔地听于相说完这些,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响,他才期期艾艾地:“十六年前,月娘确实去上京找过你。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她又另嫁了他人,所以、、、”
  
  于相打断了夏老板的话:“这个,我已着人去打听了,月娘并未嫁与他人,那个男人、、、只是月娘所认的义兄。”
  
  夏老板不敢置信地:“果真如此,那月娘为何又、、、又有了孩子!”
  
  于相笑道:“我在离开永兴县的时候,月娘便已有了身孕,那个孩子、、、是我的骨血!”
  
  夏老板骇然地站起来:“这么说,这么说,红蕖、、、是你和月娘的孩子?”
  
  于相微微笑起来:“她、、、是叫红蕖么!果然,当初月娘怀孕的时候,我们请人掐算好了日子,说是来年的夏日便可出生。孩子的名字,我们也已想好,男孩就叫莲生,女孩、、、就叫红蕖!红蕖,曲宏,呵呵,这个孩子,她眼下正在夏兄这里,对不对?”
  
  夏老板点了点头,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那个孩子果然是在这里,只是、、、她口口声声说她的爹爹是梁州城那个卖豆腐的,也不知是月娘刻意对她做了隐瞒,还是当中另有隐情。想到这里,他再仔细看了看那个身穿冬青袍子的男人。这才发现,那个孩子的眉目与眼前这个男人果真相似得紧。
  
  “于相大人,红蕖眼下确实在我这里。可是,她、、、并不知大人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夏老板有点为难地道。
  
  “夏兄不必担心,我先认她为义女。至于真相,以后我再慢慢告诉她不迟!”于相温言道:“我想此刻就见一见她,不知可否?”
  
  夏老板缓缓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于相眼神一亮,转瞬又问:“那,月娘的下落,夏兄现在是否可以告知了?”
  
  夏老板定定地看着那于相许久,才声音沉重地:“月娘她、、、三年前就已离开人世了!”
  
  当啷一声,于相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碎了。
  
  
不速之客
  潇潇细雨,从灰蒙蒙的天空飘洒而下。从院子的这一边看向另一边,只觉隔了几层薄纱,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一串串的檐滴,从屋檐上掉下来:一滴,两滴、、、
  
  一个身着淡蓝衣裙的女孩儿,此刻正呆呆地坐在窗边,看着檐滴零落而下,脸上是不尽的孤寂和凄清。
  
  就在女孩儿发愣的当儿,另有一个身穿鹅黄衣裙,面容甜美可爱的女孩儿走近她的房门边,轻轻地敲了几下她的房门:“红蕖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被称作红蕖表姐的女孩儿如梦初醒,她站起身,打开了房门,对着那个面容甜美的女孩儿道:“怎么,灵芝,今天这么客气了!”
  
  灵芝的小嘴儿翘了起来:“这么说来,我以往都不怎么客气罗!”
  
  红蕖笑了:“是啊,哪一次来我这儿你不是莽莽撞撞就闯进来的。”
  
  灵芝也笑了:“所以我今天就敲了门,还征求了你的同意啊!”
  
  红蕖忍不住捏了捏灵芝的鼻子:“小丫头!”
  
  灵芝笑着跟在红蕖的身后进了房门:“红蕖表姐,你现在好些了没有,今儿早上你怎么连早饭都没有吃?”
  
  红蕖淡淡笑道:“可能昨晚喝多了,今儿早上我并不觉得饿。”
  
  灵芝走到窗边,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那书是翻开的,灵芝走近一看,书上写着一首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灵芝虽然没有上过正式的私塾,但是幼时为了学习医术,跟着自己的爹爹也认了一些字。看着书上的那首浅显易懂的诗,她也大致明白了诗的含义,心神便忍不住跟着激荡起来。也许,在她的心中,也出现了那个穿着青色衣领的心上人。
  
  只是,那心上人、、、
  
  灵芝想到这里,心情变得有点烦闷。她轻轻扭过头,看着身边那个身穿淡蓝衣裙的女孩儿。心思复杂,她在心里暗暗比较着:红蕖表姐的皮肤没有我白嫩,眼睛没有我大,鼻子也没有我翘、、、可是就是这样并不出色的五官,组合在她的脸上,却又显得那样的清爽干净。一看见她,你也许会想起夏日的午后,那细细荷香渐渐脉脉你的五脏六腑,你心生了几许宁静和安然。
  
  “红蕖表姐,你那‘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心上人,可是、、、那个叫蓝池的男子!”灵芝大眼睛一转,便笑着问道。
  
  叫红蕖的女孩儿一听到“蓝池”二字,脸上便有一刻失去了血色。就在灵芝暗暗后悔自己失言的时候,红蕖却又恢复了平常:“灵芝何以知道‘蓝池’的?”
  
  灵芝支吾了半响,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灵芝可不敢告诉自己的表姐,昨天晚上她喝醉了,嘴里一直念叨的,就是这个名字。灵芝更不会忘记的是,李家大掌柜每次一听她念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神色便沉下去几分。
  
  李家大掌柜呀,那个一直在灵芝心里的男子,那个面容俊朗又精明厉害的男子,昨晚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他的视线,不论何时都是落在红蕖表姐的身上。尤其是当她喝醉的时候,细心的灵芝发现了他眼睛里深深的担忧。
  
  后来,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他硬是抱着红蕖表姐上了马车,然后又送她回到济世堂。
  
  醉后的红蕖表姐吐了他一身,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换上大哥的衣服之后,他还守着她到了很晚、、、
  
  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个男人对红蕖表姐的情意。
  
  可是,红蕖表姐她、、、知道吗?
  
  灵芝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儿,酸甜苦辣咸一时之间都涌了上来。
  
  “红蕖表姐,李家大掌柜他、、、”灵芝欲言又止。
  
  红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地调侃她,反而是带上一丝愧色。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道:“灵芝,我和大宝之间,并无男女私情!”
  
  大宝!原来她竟可以这么亲昵地唤他!灵芝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明知道不该吃味的,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嫉妒了。她嫉妒红蕖表姐拥有了他的儿时时光,她嫉妒他对她的一往情深,她嫉妒、、、他们之间这么亲密!即便这亲密,也许如同红蕖表姐所说,并不带儿女私情。
  
  灵芝看了看桌子上的那本书,又看了看眼前那个女子不安的神色,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她想起初见红蕖表姐的时候,她静静地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如同破布娃娃!她想起当她掀开红蕖表姐的衣服,看见那一身的体无完肤的时候,她心内的怜惜和震撼!她想起红蕖表姐在提到自己的娘亲离她而去的时候,那一脸的彷徨和无助、、、
  
  她握住了那个身穿淡蓝衣服的女子的手,亲昵地:“红蕖表姐,李家大掌柜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红蕖定定地看着灵芝翘着嘴巴安慰她的样子,心底涌上了一股温暖。她摸了摸灵芝的头:“我知道,灵芝,可是,我对他,确实只有兄妹之情。”
  
  “难道你喜欢的真是那个蓝、、、”灵芝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口。
  
  红蕖笑着刚想说些什么,有个伙计突然叫响了门,说是请表小姐到客堂去一趟,有人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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