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求姬

第73章


    相见泪满面,鬓发乱,尘埃如霜。
    不过是一别半月,昔日美貌如花的三娘,堪称田府最美的姨娘的女子,竟然苍老憔悴至此。
    盼盼睁大眼睛,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在聚月坊时,很多人如潮水一般涌将进来。玉斛抱着她,他们杀出了重围......再然后,仿佛又回到了静心堂,醒来时,却在这陌生的一方屋子里。
    只见她头发凌乱满面尘灰,样子极为狼狈,一看就是赶了很远的路来的,三娘一见盼盼,就跪行上前,紧握她的双手手,泣道:“盼盼,你一定要救救你爹!你爹现在被判煽动民心、意图谋反罪被抓,三日后后就要在菜市问斩了!”
    “啥?”盼盼彻底傻了。她不敢相信,知道自己那个爹,拼命捞钱是有的,但是谋反……他就算有那心也没那智商和境界啊。
    当即她只是下意识就道:“我去找皇上……我去找王爷......”
    “盼盼!”一向亲和温婉的三娘此刻却哭的如同一个疯妇,“你可知道?将你爹一手送进天牢的,就是你那好丈夫!好王爷啊!”
    轰隆隆,必定是天上雷响,一瞬间,天翻地覆,直将她的世界颠了个个。
    一阵无力的晕花,忍冬和金夏等连忙上前左右搀扶住盼盼直要往下倒的身子。
    “三娘,你......弄……错了吧?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玉奢.....他是去了西楚州给皇帝办事,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两腿酸软无力,手在抖腿在抖整个身子都在抖,盼盼含着两包泪水,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叶青,强笑道,“你看,我家三娘真有意思,大老远的跑这么远来吓我……叶青,你说,这事真是好笑是不是?”
    叶青和青儿对视一下,深邃清澈的双眸沉默着,眸底似有叹息。
真相(1)
气氛骤然凝结成冰,盼盼的心沉了下去,倒在忍冬和金夏的臂弯里,就这样一直沉一直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瞬,通通透彻——
    为什么玉斛会对她说她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要将将自己留在杭州,而叶青,为什么在出事之后,会将自己带来到这么个消息闭塞人烟稀少的地方;为什么他答应自己很快回来,却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出现……
    难怪,玉斛会在聚月坊对柳夫人说,他和九王爷之间有约定,只要他替自己办成大事,他将与他共享天下.......
    “叶青,告诉我,告诉我实话,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的声音又干又涩,听上去真可怕啊,然而更可怕的是叶青的反应,他默然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复默然。
    而世间最可怕的是,不过是这种默然。
    一切,了然在前。
    盼盼止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她不停的摇头,拼命的否认,不!这不是事实!他离开杭州......不是为了去查办田家和碧罗宫的纠葛......
    玉奢,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
    “盼盼!现在只有你能救你爹了,不管怎么说,你和九王爷毕竟是夫妻,而他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把你送到这里不让你知道这件事,摆明了是想让你置身事外,所以,他多少对你有情,你去求求他,也许还有转机……”三娘说着,扑地跪下,“盼盼,我知道我们以前都对你不好,但骨肉至亲,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看在你爹已经一把年纪的份上,看在他毕竟养你育你十多年的份上,盼盼,三娘我求求你求求你……。”
    所有的鲜血都往头顶上冲来,盼盼咬住嘴唇,浑身战栗的厉害。
    三娘朝自己跪下了,她的话真可怕,一字一句分明是在求自己,可为什么,她说的话,听起来却字字钻心割肉?
    痛,再痛也不过如此.......
真相(2)
三娘,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只因为你们以前对我不好,现在我就会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么?
    听到这个消息,最痛苦的人明明是我,是我啊……
    盼盼泪眼凝噎,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娘还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求着,拼命抓着盼盼的手。
    握紧手,指甲掐入肉内,也不觉得疼痛,她强撑起身子转身道:“青儿,给我备车!”
    “王妃……”叶青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她狠狠一眼瞪过去:“给我备车!听见没有?好,你不备车,我自己走路回去!”
    青儿连忙拉住盼盼:“王妃息怒,我这就备车!”说罢,也不看叶青一眼,只匆匆离去。
    众人这才把落魄至极的三娘从地上拖起来,三娘抽搭着,只是哀哀道:“盼盼,你一定要救你爹啊……”
    忍冬扶着盼盼,她心中无限凄凉——救,我一定救,然而……我真救的了吗?
    自己于玉奢,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前,不懂什么是爱情,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哪怕是那种猫捉老鼠宠着腻着的喜欢,也是喜欢吧----所以男婚女嫁,所以死心塌地,倾心相对。
    可如今,却已然不懂,他娶自己,到底是为了推垮我爹,所以故意联姻好降低爹的戒心,最后一击而中,摧毁的彻彻底底?他真的只是条蛇,还是又一个谎言?
    一连串的问题浮上心头,某个事实则变得无比鲜明——那个名义上被冠之为自己的夫君的人……
    一别数月,音信全无----
    那诗中说: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挂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我聊奈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天别人摇扇我独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玉奢啊玉奢,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
真相(3)
春雨绵绵,不知何时飘然落下。盼盼带着三娘,还有几个慌乱不安的侍女,坐上一辆并不宽敞的马车,夤夜赶回杭州城的田府行辕。
    叶青脸上晦暗不明,带了长剑随后骑马护卫。
    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日正午,回到田府。
    行辕门口,侍卫们见这样一行人陡然归来,无不震惊,而盼盼,目光扫过门楣,赫然便见“田府”二字早已被抹去,新换上内宫行辕牌匾,金粉尚未全干----他,必然早已回来了!
    咬咬牙,无视那样或怜悯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穿花拂柳,回廊曲折,盼盼脚下生风,带着青儿忍冬几个笔直走到书房前,一脚踢开门——玉奢,果然在里面。
    “王妃!”一个奉茶的侍女神色尴尬地跪下请安,忍冬朝她伸出一指,冷冷道:“你下去,王妃和王爷有话要说!”
    该侍女慌乱地看向玉奢,见他自己点了下头,她这才转身离开。
    午后的太阳映进门内,将眼前的一切全都切割为二,书房内墨香幽幽,博山炉里沉香燃是正是浓郁。
    在越来越淡的余晖里,两人四目相对。
    天地间,都安静下来。
    盼盼看着站在阴影里的玉奢,他很镇定,没有慌张,也似乎没有愧疚。
    忍冬等人觉得不好站在这里,只有缓缓退出去,关上门。
    “吱嘎”一声,这看似平凡的响动,却在这时搅碎的一潭平静的池水。
    盼盼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逼紧了嗓子道:“你,终于回来了?”
    玉奢的眸间光彩灼灼,他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开口,声音无情无绪——竟然无情无绪!
    “回来有几日了,事情太多,所以,才想着过几日再去接你回来的。”
    盼盼嘴角向上一挂,露出一个无比凄凉的笑容。
    “过几日?是不是要等我父亲处斩以后?”
    玉奢沉默,并不表示异议。
    盼盼的心猛然剧痛,这样痛,无可阻挡!
真相(4)
暮春三月的暮色来的分外早,玉奢的脸映在书房避光的阴影里,身上穿着掐着金线云纹的紫袍,他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盼盼,一别过月,两人都在端详着,对方是否悄然改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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