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妖物语

第39章


制住子萧欲推开他的双手,按在床上,加深了那个吻,子萧睁大黑眸,眼泪如羽毛般一片一片从通红的眼中飘落,被摄取的唇瓣,说不出话来。
  你若脏了,我便与你同归肮脏;你若陷身火中,我便随你一同赴火;你若死去,我便为你殉葬。无论你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我都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再也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子萧。
  
  “子萧,”结束了长长的一吻,放开了他,子萧失了力气,瘫在轻尘的怀里,气息紊乱,还在哽咽不至,轻尘深深地望进他迷蒙的双眼,轻轻启口,“我爱你。”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子萧一时间空白了思维,呆立当场,罔知所措,震落了两行清泪,无声的在脸上逶迤,也忘了要推开轻尘。哭的肿起来的眼睛,只愣愣地望着轻尘近在咫尺的俊颜,不再有任何的反应,呼吸也停住了,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抽泣声与两人的心跳声。“我爱你,子萧。”轻轻地吻着他的眼眸,“那只是个意外,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有的只是对你的心疼和对我自己的痛恨,恨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到伤害。”吻去他的眼泪,忍住因他而起的排山倒海疼痛感,“你并不脏,仍是我爱着的那个子萧。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好么,不要再让我们两人都痛苦了好么?”
  子萧寻回了游离在空中的灵魂,看着轻尘微红的星眸,这震动如此之大,完全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颇有些语无伦次了,支支吾吾,“我……轻尘……我……嗯……”
  轻尘微微一笑,又在他娇嫩的粉色唇瓣上轻啄一下,子萧眼底深处残存的不确定与退缩,他并没有忽略,想让他完全地忘掉那件事情,看起来并不如料想的那般容易。
  
  子萧无邪的双眸,犹带着水雾,凝睇着轻尘,呼出的气息拂在脸上,如兰芬香,他身上溶入骨血的清凉薄荷味道,引轻尘低首轻嗅,方才拉扯间,衣衫有些凌乱,领口半敞开来,露出光洁滑嫩的肌肤,迷惑着渐渐迷失的心,情迷意乱,眸中的暗潮涌动,一路吻下去……想将他如婴孩般闭合于身体内部,保护他永远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子萧因为山洞中灾难性的侵害经历,对于轻尘的碰触,有些抗拒,轻尘一边安抚着,一边更加温柔地对待着他,用自己的痕迹将曾留存在他身上的痕迹完全抹去,用溶为一体,化解他所有的不安与自我放逐……肌肤相亲,如鱼得水,十指交握,抵死缠绵。便从些不能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一晌贪响。
  醒来时,日早已西沉,房间里盛满夜色,半开的窗,一轮满月隔窗送来一室清辉如水银倾泻一地,子萧眠在轻尘怀里,兀自睡得香甜,白昼里的紧张与自厌暂时性的退避到灵魂深处,秀美的莹润小脸,眉头难得舒展开来,换上平缓的神色,嘴角还啜着淡淡浅浅的笑,任是花落无声,仍是动人十分。
  轻尘看着他,知道若他醒来,定又是要逃要避,不免又是微微苦笑。抬眼看窗外,正对着清霜的圆月,便记得今日原是中秋节。
  半扇窗扉上印染的疏影,依风轻晃,剪影恍若两年前同样的夜,抱影无眠,停灯向晓的孑然一身。还好,还好,他回来了。在身边了。
  一室的白月光,清浅如许,心神忽动,弯起了眼眸。
  
  “子萧。”子萧睡得迷迷糊糊,在梦里依稀听到谁的宛转低唤,他原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也能被唤得如此缱绻缠绵。
  “子萧。”磁性而低沉的声音,在暗夜里,如流萤轻泠泠掠过子萧的耳际,带着绮丽的梦幻色彩鼓动着细薄耳膜。
  “嗯?”仍是似醒非醒,半启半阖的眼眸下意识地看向轻尘。一望之下,如遭电击,身体似被定住,再挪不开眼睛,只怔怔然望着那双瑰丽的蓝色眼眸。他多时只见轻尘的黑眸如浓郁的深邃夜海,那美丽到惊心动魄的蓝眸许久未曾见过了。
  月光洒落在床上,淌入轻尘流光溢彩泛着宝石华光的蓝色眼眸中,瞳眸沾染着月色的轻光,眉眼流转中,氤氲出湛蓝晴湖的千星万点华彩,满室生辉。“叮!”神经断掉的声音,只定定地望进那一片潋滟的湖水中。
  轻尘迎向他的眸光,握住他的手,“今夕何夕?”
  
  “嗯……?”仿佛置身海洋中,却不似梦里欲将他吞噬的海水一样,让他害怕,在幽蓝的海洋里轻轻浮沉,随波逐流,像是安眠在谁的怀抱里,如斯温暖,令他安心的温暖。
  今夕何夕。听到轻尘在问,他努力地思索着,却发现无济于事,脑袋里是一片空白,黑漆漆的空白,听得到花枝抽芽的声音、舒展身体的声音,如春日清晨抚过耳边的微风,片刻,如慢镜头般,在黑暗里开出一朵一朵水蓝的花来,花瓣轻轻晃动,无声地离了枝头,一整个世界下起了纷纷扬扬的蓝色花雪。
  雪中,香味扑鼻,泌人心肺,是淡淡安息香。在这一片弥天漫地的香雪海中,他渐渐地失去了思维能力。
  
  “今日已亥年,癸酉月,壬寅日中秋夜,你今天中午从月老庙回来,带回红线。”轻尘看着子萧的懵懂表情,满意地轻弯唇角。在夜色里,那淡淡的笑,无端地有了惑人的魔力,魅惑的蓝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幽光荡漾中,无声无息摄人心魂,子萧目不转睛迷惘地睇望着他。他的声音是夜幕里一颗一颗繁明的星子,拖曳出绚烂的蓝色光斑,静静地殒落在子萧已涣散的意识里,长出翅膀,幻化为一只一只翩跹的蓝蝶。
  “红线?”脑海里声势浩大的雪雨纷飞,蝶翼缓展,流入耳中的字符如华美乐章,优雅而蛊惑人心,心智已无,只痴痴地望着轻尘的眼眸,重复着他的话。
  
  轻尘仍是淡笑如月光,牵着他的手,划过炙热的肌肤,纷纷的情|欲,曲蜷起的膝,一路向下,落在两人足踝上缠绕的赤绳之上。
  “你带回红线,你去过月老庙,你回来了。”将那日去月老庙的记忆稍做改变,通过牵起的手,传递到子萧的思维里,最终结果是让他以为,那便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我回来了……?”还有一丝的犹疑。蓝蝶飞绕他身侧,视界只剩下一片耀眼而盛大的蓝色,什么也看不清了,有些画面快速地涌进脑中,可仍是无法触摸。有些深刻烙记着的,却让他几欲挣脱的记忆,一丝一缕从脑袋里分离出去,沉入海水中,然后心突地觉得有点轻松,仿佛压在上面的石头,在那些记忆沉水之时,搬移开了。
  “你回来了。”盯住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毋庸置疑的肯定。
  蓝蝶振翅的频率愈来愈大,模糊的画面,一幕一幕地清晰了,眼神由迷茫逐渐变得清澈了,“我回来了。”
  轻尘看着他澄澈如水的双眸,知道目的已经达到,“睡吧,”吻了吻他的额头,“宝宝。”
  两只蝴蝶慢慢地从空中飞落下来,停栖在双眼之上,在薄翼轻颤之下,缓缓地阖上眼皮。花瓣凋零,急速地隐没在黑暗中,千百只蝴蝶一起震翅远离的声音,掀起小小的波浪,覆上他的身体,在温凉的海水里,沉沉地睡去了。
  
  轻尘收隐起眸中华光,室内突地一暗,心上却豁然开朗。
  归先生曾教过他催眠术,通过深度催眠能够篡改人的记忆,若是没有能够勾起真实记忆的东西作祟,这改变就能是永久性的。只是一直没有使用过,差点就忘了,今次看来,似乎很有效果。
  
  清晨,抱子萧去清洗,束缚两人的红绳,化为两圈红色印迹,如同烙印,各自蜿蜒在足上,一左一右。
  清洗过后,换过了床单,抱子萧仍去睡。子萧昨天哭得太厉害,过了一夜,眼皮还是有些肿,取过毛巾,在热水里浸湿之后捏干,试了试温度刚刚好,覆在子萧的眼睛上消肿,换过几次热水,不再肿了,俯身轻轻地吻过他,起身出去了。
  
  还好福伯有恋旧的习惯,两年前的日历也未曾丢弃,又找出来换过墙上挂的日历,近两年内,府内事物都没有动过,仍保持着两年前的原状,且又是同样的月份日期,伪装也并不太难。
  
  跟苏姑娘、承柳、杨大娘等等,一切熟识的人,都打过招呼,请他们配合起来演出一番假相,将时间一直停留在子萧离开那一天,然后等他醒来,再继续向下延续。所幸,子萧平时都不怎么爱出门,认识的人都不多,被拆穿真相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只是以后得慎而又慎了。
  
  鸣蝉深觉讽刺又苦涩,本以为他自己最会自欺欺人,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轻尘自欺起来,比起他,可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真够虚伪的。你能保证他永远都不会再记起来吗?”
  “与其被真相伤害,我情愿让他一直被谎言安慰。”这是轻尘的回答,“我会不遗余力去杜绝他记起来的可能性。”
  鸣蝉嗤之以鼻,转过头,愈觉心头酸涩。
  
  一切安排妥当,回房唤子萧起床。
  屏息静看待他反应。浓密纤长的羽睫扑簌如翼轻颤,床上人慢慢地启眸,空澈明净的水玉黑眸还带着些许的睡意惺松,向他望来,小脸上绽放着无瑕的笑,夭夭若桃,熠熠华光。轻尘知道,他的子萧又回来了。只是他的生命与时间,会永远比别人迟到两年。
  “我爱你,子萧。”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昨夜的告白因为催眠的关系,会隐没在记忆暗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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