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拿浮生,乱了流年

第34章


在这样下去,医院只会让她的精神更加萎靡罢了。
    李啸易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可是,她想出院就必须经过他的许可。她曾经游说医生,但他们以专业的态度,提出了若干条意见,总之就是在住几天,可是,总是这么待着,迟早她会崩溃。医院里那股消毒水味道,她闻起来就难受,走廊里白色的墙壁,让她觉得浑身冰冷,她要出院,一定要出院。
    
第37章
    这天晚上,毫无意外的中途又醒了,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几颗星子孤寂的闪耀,不知道是几点,不过,离天明还是有一段时间。她无奈的叹气,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有一种害怕叫噤声,就是怕的喊不出口,她就属于这种情况。
    如果深更半夜,你的旁边坐着一个黑衣黑裤,悄若无声,你会不会害怕?饶是方亚希,都被吓了一跳,李啸易就这么坐在不远的沙发上,手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手掌拱起支着额角。至少她现在的睡眠很浅,一点儿声音就容易清醒,这个人到底怎么进来而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张着嘴巴,声音却生生的掩在了喉咙里。
    有好久没有看到过他了,其实也不是很久,五天?还是六天?从她住院开始的那次拂袖而去,就再也没有见过,现在他隐在黑暗中,过了一会儿,她才将他看得更清楚些。
    她下意识的揪了揪被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只这一点儿声音,李啸易就睁开了眼睛,他原是微微垂着头,现在缓缓地抬起来,漆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什么意思?两人的目光刚刚明明相遇,可他又低下头闭上了眼睛,表示不屑?方亚希抿抿唇,对着他说,“我想出院。”
    这句话在安静的夜色中略显突兀,没有人回答,就更显得这是在自说自话,李啸易没有出声,仍是低垂着脑袋,假寐,心里有些气愤,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出院。”我想变成了我要。
    李啸易没什么动作,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你想还是你要出院,对我说,对象错了。”
    “我能不能出院,还不是凭了大爷您一句话,要不然,我这点儿毛病,哪够占着这么好的病房住了足足六天。”她没好气的说。
    两个人初见,就引得这么一出不愉快的对话,李啸易微微皱眉,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正视她,目光凉凉的,像这秋天如水的月光,“方亚希,在我面前你从来不服软。”
    她又抿了抿唇,有些心虚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撇开头,不与他对视,“我想出院,你把我关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关?”随后他哼笑了一声,“你就认定我不怀好意,我让你在医院里是因为医生说你身体负荷大,有些贫血,最好休养一些日子,而你却理解为关?我是不是该庆幸,我的太太,我的妻子你没有去警察局报案,说我软禁你。”
    他说这些话,极尽讽刺,却仍是用那种他惯常的平稳腔调说出来,听者只会更觉得无颜辩驳,窘迫至极,方亚希也是如此。
    “你昏倒的那天,通知我来医院的,你知道是谁?”他已经站了起来,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方亚希,你给我的讽刺真是连连不断。展言质问我,怎么让你过得那么辛苦,你说,怎么才能让你活得轻松一点儿?”
    他走近她,弯下腰,脸贴着她的脸,凉凉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朵,“你过得辛苦吗?嗯?”
    他的气息,那么近,他身上的温度也凉凉的,让她不禁瑟缩了下,微微撇头,看见倒置在床头的玻璃瓶子,那是装牛奶的,现在被洗得干干净净,些微的月光轻轻一照,显得透明干净极了。
    想起阿姨的话,“这是李先生给你从郊区的农场里弄过来的,每天都是最新鲜的,是不是比那些盒装的要好喝?”她听了一愣,旁边的阿姨还在絮叨,“我去的时候呀,牛奶都是被装好在玻璃瓶子里放在热水里烫着的,方小姐,你还真是有福气,李先生很心疼你的。”
    心疼?她的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开口,李啸易就已经离开病房,她的侧脸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凉凉的凛冽的,有风的味道。
    一种恻然,心中的角落在微微摇摆,接着,不觉的,眼角就感到了湿润。
    轻拂眼角,她自己都吃惊,她居然哭了?为了他吗?为了他不动声色的体贴?为了他的薄怒?
    方亚希顿了顿,心中涌起信念,对,就是信念,住院的这些天,她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念头,这时候被她坚定的竖起来。她翻身下床,夺门而出。
    深夜里的医院寂静无声,护士站的护士在打瞌睡,她穿着拖鞋,看着笔直的走廊,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怎么能甘心?紧跑了几步,从窗户里看到李啸易的车还停在医院的正中,他还没走,二话不说,连电梯都不等,推开楼梯间的门,蹬蹬蹬的往下跑。
    这大概是方亚希这辈子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说,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服软的时候,那他呢?两个人就好比是幼稚的孩子,一定要比个高下?
    她想起了他隐在黑暗中的脸,还有床头上的牛奶瓶子。他是努力了吧,他是真的努力想要好好生活,那个不可一世的李啸易,那个明明那么高傲的他却为她去了云南,她清楚的记得他鞋上的泥点,那个那么冷漠的他,对她敞开心扉,说起了心底的那个小姑娘,然后郑重的说,要与她好好生活,他亲近她,靠近她,他告诉她,“我也想你”,他为她准备最爱喝的牛奶,他问她过得辛苦不辛苦?
    几天没有不活动,才八层,跑起来就有些气喘吁吁,谁说在医院里是修养,看来也不全是,她是真的要出院啦。这种孱弱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她。
    推开楼梯间的门,只一眼,看见他已经打开了车门,他的两只手指尖有点点星火。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叫了一声,“李啸易!”在空荡的走廊,这一声在整个病房楼里可谓是荡气回肠,居然还有回声。
    李啸易顿下动作,好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慢慢回身,看见方亚希在甬道的那头撑着膝盖努力喘气,她就穿着医院蓝白条的病服,头发散开着将脸埋进,弓起的腰身微微浮动,谁也看不见,这时候甬道那头的他是什么表情,只有李啸易自己知道。
    顷刻,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系带皮鞋,她知道,他喜欢穿黑色系带皮鞋,而且每一双都会打着漂亮的绳结,她知道,他若是穿上浅色的衬衣,就会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不少,所以,他喜欢穿深色系的衣服,那样可以使他看起来更严肃更漠然。她还知道,李啸易会抽烟,但很自制,极少抽烟,依稀记得,上一次见他抽烟,是在她家的那个晚上。
    她慢慢的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这才抬起头,甫一抬头,一件黑色的风衣就落在身上,“不觉得冷吗?”
    “不觉得,我现在跑的浑身热血沸腾。”这话是真的,虽然秋天,虽然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可她现在感觉头上都在冒汗。
    他的口气闲闲的,“那你跑什么?”
    “我不跑,害怕你走了。”
    “这个世界还有一种通讯工具叫电话。”
    是呀,还有电话,可是,她还是会选择这么跑出来,能看见他近乎微笑的表情也是种享受,电话的话,她不知道是不是真能留下他,“打电话的话,你会停下吗?”她偏着脑袋问他,眼里是认真的表情,像是急待需要大人肯定的小孩子。
    殊不知,平日里那么口齿伶俐,毫不退让的她,现在这样的表情又多么珍贵,而李啸易,只一下,也感觉值得了,她追来,是不是代表想通了?方亚希,你终归是在最后挽回了一局,没有让我失望到底。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很快就触到了她的脸颊,他摸了摸她的脸,有烟草的味道,“会,会停下。”
    一句话就让她安心,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原来她也是在乎的,方亚希蹭了蹭他的手,“让我今晚跟你回家吧,在这里我都睡不好觉。”
    深更半夜,病人在医院里消失,李啸易何时是那么随意的人,只是这时候,也禁不住她一句话,他点点头。
    刚刚的热血沸腾除去,方亚希觉得后背有些凉凉的,不禁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大理石地板的冰凉清晰的传到她的脚下,微微聚拢了两脚。
    “冷了?”李啸易不放过她的一点儿小动作。
    她嘿嘿一笑,带些憨傻气,“有点儿。”话刚刚说完,自己就感觉一个腾空,他抱起了她,他的气息干爽凛冽,很像秋天的风,不过他的怀抱却还是暖和的。想起来入院的那天,她刚刚醒来,口渴的要命,却还掂量着要不要开口对他说想要喝水,最后他还是拂袖而去。
    原来是这样的,也许她只要稍稍表示,只要她说,李啸易就会做了,更多的时候,他需要的只是她的一句话。
    
第38章
    真的像是梦一般,前一小时她还在满是白色墙壁,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下一小时,就重新躺在了家里的kingsize,好久没有回来,方亚希满足的在床上滚了几滚,她将头埋进枕头,良久之后,也舍不得离开。有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那是沐浴液的味道,真的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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