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

第56章


幸好新鲜肉食的储备还没有吃完。
  这些过冬的人又无所事事了。从五月十一日到二十五日这十五天里,他们的单调生活仅遇到了一件事:木匠突然得了白喉这样的重病。他的扁桃体肿大得很厉害,而且有假膜覆盖,医生很快就确诊了。对医生来说这是他的本行,而疾病没有料到这一点,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贝尔得到的治疗很简单,药店也不远,医生只是把几块小冰块放进病人的嘴里,几小时后红肿就开始消退,假膜也消失了。二十四小时后,贝尔就能够下地走路了。
  大家对医生的医术赞不绝口,医生回答说:
  “这个地方是白喉多发区,所以治疗的药就应该在所治的病的近旁。”
  “药固然重要,但医生更重要,”约翰逊说,在他的心目中医生的形象日益高大。
  在这些闲暇的日子里,医生决定和船长进行一场认真的谈话:他想劝哈特拉斯回心转意,再走北路,而且要带一艘小艇或小船以穿越海峡和海湾。固执己见的船长已经正式宣布他反对用美国船的残余部分造一艘小船。
  医生不知如何开口谈这件事。但这件事必须尽快决定下来,因为六月份将是旅游旺季了。他考虑了很久,终于有一天他把哈特拉斯拉到一边,温和地问他:
  “哈特拉斯,您把我当朋友吗?”
  “当然,”船长大声地回答,“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
  “如果我向您提出一个建议,”医生又说,“您并没有向我要求过,您会认为我的建议是出以公心吗?”
  “是的,因为我知道您是不会听从个人利益的。不过您想提什么建议呢?”
  “等一下,哈特拉斯。我还要问您一个问题。您认为我像您一样是一个正直的英国人,一个一心为国争光的人吗?”
  哈特拉斯惊奇地看着医生。
  “是的。”他答道,同时用目光询问着他问话的目的。
  “您想到达北极,”医生又说,“我明白您的雄心壮志,我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必须做一些必要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我不是牺牲一切要得到成功吗?”
  “不对,哈特拉斯,您没有牺牲您的个人恩怨。现在我发现您准备拒绝达到目的所必需的方式。”
  “哦!”哈特拉斯回答,“您是想说那条小艇,还有那个人……”
  “哈特拉斯,请冷静地、不带情绪地谈论和考虑这个问题的所有方面。我们过冬的这个海岸很可能会中断,没有任何东西向我们证明它会向北延长。如果您到现在为止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话,我们将在夏天的这个月里遇到大面积的无冰海域。面对无冰又利于航行的北冰洋,如果我们缺乏横渡的工具怎么办呢?”
  哈特拉斯无言以对。
  “您难道愿意离北极只有几海里远而无法到达那里吗?”
  哈特拉斯双手捧住了头。
  “现在,”医生又说,“我们来看这个问题的道德方面。我明白一个英国人牺牲他的财产和生命去为英国争得荣誉!但是因为用一艘美国船,一艘无用的沉船做的小船将到达新海岸,穿越新大洋,这会减低新发现的价值吗?假如您自己在这个海岸边找到一条旧船,您会犹豫去利用它吗?难道成功的好处仅仅属于远征的带头人吗?我问您,这艘由四个英国人建造的船难道从头到尾不都是英国的吗?”
  哈特拉斯仍然保持沉默。
  “不,”克劳伯尼说,“直话直说,您耿耿于怀的并不是那条船,而是那个人。”
  “对,医生,正是这样,”船长说,“这个美国人,我恨透了他,是命运把他抛到我的路上……”
  “为了救您!”
  “为了毁我!我觉得他蔑视我,他在这里以主人的身份说话,他以为掌握着我的命运,猜到了我的计划。当要对这些新发现的土地命名的时候,他的狼子野心不是暴露无遗了吗?他承认过他来这些地区是想干什么吗?我心里始终有一个念头在折磨着我,你们无法让我放弃这个念头:就是这个人是美国政府派遣的远征队的头。”
  “那就走着瞧吧,哈特拉斯,谁证明这场远征是要到达北极?美国难道不能像英国一样试图走西北通道吗?无论如何,阿尔塔蒙对您的计划一无所知,因为约翰逊、贝尔、您和我都没有向他吐露一个字。”
  “那么,他一直都蒙在鼓里!”
  “他最终会知道的,因为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为什么?”船长略带怒气地说,“他不能独自呆在神堡吗?”
  “他不会同意的,哈特拉斯。把这个人独自留在这里,而且我们回来时是否能找到他还没有把握,这样做是不谨慎的,也是不人道的。阿尔塔蒙会来的,他必须来!因为现在没必要让他知道真情,就不要告诉他任何事情。抓紧时间把去新海岸的船造出来。”
  哈特拉斯决定不了是否接受他的朋友的建议,他的朋友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则没有作出回答。
  “如果这个人不同意把他的船拆了呢?”船长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您就有理了。您可以不顾他的反对建造这艘小船,他也什么都别指望了。”
  “上天让他拒绝吧!”哈特拉斯说。
  “拒绝之前,”医生说,“应该先提出请求,我来做这件事。”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克劳伯尼谈到夏天的这几个月准备进行的活动,就是对海岸线作水文测量。
  “我想,”他问阿尔塔蒙,“您会和我们一起去吧?”
  “当然,”美国人回答说,“必须要了解新大陆一直延伸到哪里。”
  他回答的时候哈特拉斯紧紧地盯着他。
  “要做到这一点,”阿尔塔蒙说,“必须要充分利用‘珀尔布瓦兹’号的残余部分,建造一艘结实的船,能够带我们去很远的地方。”
  “您听见了吗,贝尔?”医生大声地说,“明天我们就开始干。”
       
  第十五章 西北之路
  第二天,贝尔、阿尔塔蒙和医生上了“珀尔布瓦兹”号。木材不缺,被冰块撞坏了的三桅旧船还可以为新船提供主体部分。木匠立即投入工作,要造的这条船必须能够抵抗住海浪的冲击,又要轻,能放在雪橇上运走。
  在五月最后的几天里,气温上升了,温度计重新升到解冻的温度,春天又回来了,这一次过冬的人可以脱去冬装了。
  经常下雨,积雪利用不时出现的土地的倾斜像瀑布般落下来。
  哈特拉斯看到冰川有解冻的迹象难以抑制高兴的心情。自由的大海对他来说就是自由。
  如果他的先驱们在极地盆地这个大问题上弄错了的话,这是他最想了解的,而且他的计划的成功全在于此。
  这天晚上,经过了一个温暖的白天,化冰的迹象更明显了,船长开始谈论自由海这个大家十分感兴趣的问题。
  他又重提他十分熟悉的那一系列理由,并且始终认为医生是他理论的热烈拥护者。不过,他的结论不乏正确之处。
  “显然,”他说,“如果维多利亚湾面对的大洋的冰融化了,那么它的南部直到新科努亚和女皇运河都成了自由海。本尼和比尔彻都看见了这样的情景,他们肯定看见了。”
  “我也相信,哈特拉斯。”医生回答说,“没有任何东西让人怀疑这些出色的海员的良好愿望。有人徒劳地用海市蜃楼来解释他们的发现。但是他们显得过于肯定,从而使事实变得不那么令人信服了。”
  “我一直这么认为,”阿尔塔蒙说,“极地盆地不仅向西延伸,而且也向东延伸。”
  “可以这么假设,”哈特拉斯回答。
  “应该这么假设,”美国人又说,“本尼和比尔彻船长在格林奈尔海岸看见的这片自由海,凯恩上尉在以他这个勇敢的学者命名的海峡也看见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凯恩海,”哈特拉斯说,“所以我们无法证实事实。”
  “但至少我们可以这样假设。”阿尔塔蒙说。
  “当然可以,”医生说,他想避免一场无谓的争论,“阿尔塔蒙的想法应该是事实真相。除非是附近地域的特殊地理位置不同,一般相同的现象是可以在相同的纬度上出现的。我也相信东西部都是自由海的说法。”
  “不管怎样,与我们关系不大!”哈特拉斯说。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哈特拉斯,”美国人又说,“这对我们有相当的重要性。”
  “什么时候呢,我请教您?”
  “回去的时候。”
  “回去!”哈特拉斯叫道,“谁想到了?”
  “没有人,”阿尔塔蒙说,“但我们总要在什么地方停留吧?”
  “什么地方?”哈特拉斯问。
  这个问题第一次直接向美国人提出来。医生很想打断这场争论。
  阿尔塔蒙没有回答,船长再次提出来。
  “什么地方?”他问道。
  “我们去的地方!”美国人平静地回答。
  “谁知道呢?”医生想当和事佬。
  “我认为,”阿尔塔蒙又说,“如果我们想利用极地盆地作为回来的路,我们就要试图到达凯恩海,凯恩海能更直接地将我们带往巴芬海。”
  “您认为是这样?”船长嘲讽地说。
  “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还认为如果这些极地海域是可以航行的,我们可以走这条路回来,这条路更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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