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草莓花

65 好运与往事


或许是小咖啡的回归带来了好运。会诊过后,墨如深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进入了恢复期。虽说距离康复出院还有很长的时日,但这一次他的恢复速度之快,已经大大超出林映雪的预料。这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会诊制定的治疗方案效果显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墨如深的积极配合。在漫长的恢复阶段中,他不再沮丧和烦躁,即便治疗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他也绝少抱怨和不满,有时药物的副作用让他身体不适,他也总能忍耐坚持。他的表现让林映雪不由感叹,自相识以来,还从没见他在住院期间这么听话过。而曹湄则笑说,他之所以这么配合,最大的动力就是想要早日出院遛狗——虽是一句玩笑话,但也不无道理:有时一个踏实可行的目标要比一百句空洞的鼓励更加有效。
    这天,边江柳来到医院探病,还拖家带口地拉上了苏幕作陪。
    在病床前,江柳向墨如深汇报了自己的喜讯。这件事曹湄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一听之下,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声道着“恭喜”,声音虽低弱,却不掩欣喜之情。
    边江柳咧嘴笑着,双颊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不好意思。她兴奋异常地现学现卖,说了一大堆刚刚学到的关于生养小孩的话题。最后还问墨如深要不要摸摸她的肚子感觉一下宝宝的动静,立刻招来苏幕老大一个白眼。
    墨如深笑着感叹:“真难想象,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居然都要做妈妈了。”
    “敢笑话我?你小心点儿,将来让我儿子揍你!”
    苏幕接口:“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
    “你想得美!女儿像爹,我偏要生儿子。”
    “儿子更好啦,我们苏家三代单传……”
    “你要儿子?那我偏生女儿。”
    “……你无聊不无聊?”
    听着这对小夫妻抬杠,曹湄忍俊不禁,墨如深也是微微笑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些淡淡的血色。
    聊了不多时,墨如深便精神不济,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眼皮也沉重起来。苏幕很是机敏,立刻拉着边江柳起身告辞。送他们走出病房时,曹湄拉住了江柳的手,感激地望着她。
    “谢谢你,江柳。”
    “干吗这么客气。”江柳不好意思地笑着。
    曹湄自然知道她的一片苦心。一个新生命即将到来,为她带来了幸福和快乐,她便希望这幸福和快乐也能够感染他们,为他们带来好运——大体所有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都希望别人也能和自己一样幸福、一样幸运。
    “谢谢你们。”曹湄又一次轻声道谢。
    江柳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使劲晃了晃。
    回到病房,墨如深靠在床头,闭着双眼,一只手轻轻地摁在胃上,表情有些疲惫。曹湄走上前去,坐在床边,伸手探上他的胃,在他的胃腹间轻轻按揉起来。
    墨如深睁开眼,冲她感激地笑了笑。
    “难受么?”
    “还好。”
    他一手撑在床上,动了动身体,曹湄揽住他的腰,扶着他调整一下坐姿。可他很快又闭上眼睛,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曹湄有些担忧地望着他,见他的脸色再度变得苍白。
    “头晕么?”
    他轻轻摇一下头,却并不睁眼。曹湄知道他又在强忍。最近他时常会出现头晕、恶心和上腹胀痛的症状,这些都是药物的副作用引起的,曹湄也曾向林映雪提过能不能停用这种药,可他却坚持继续用药,只因为这种药物的疗效比较显著。
    ——没关系,只要能快点好起来,我坚持一下就行了。
    想起他当时说的话,心底霎时变得柔软。曹湄默默地替他按摩了一会儿,感觉他的身体放松了些,便停下手。正想扶他靠回床头,却听他低声说了一句:
    “再借我靠一会儿。”
    曹湄微微一愣,他平时总是怕她太辛苦,倒是很难得提这样的要求。于是任由他继续靠着自己,却见他嘴角噙了点笑意。
    “怎么了?心情很好嘛。”
    “嗯……最近好消息特别多。”
    曹湄一笑,“等你哪天出院,才是真的好消息。”
    他嗯了一声,没说话。
    曹湄换个话题:“你猜江柳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你说呢?”
    “男孩像江柳,女孩像苏幕,都是精品。”
    “呵……”他轻笑,“我是得努力了,不然等我出院,他们的精品都能打酱油了。”
    曹湄不由失笑,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宽慰:“最近不是恢复得很好么,慢慢来吧。”
    他低低地应一声,又不说话了。
    曹湄想了想,“过几天我们出院走走吧。请半天假,映雪应该会同意。”
    他睁开眼,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去哪儿?”
    “这个嘛……让我想想,到时候告诉你。”不等他再问,曹湄轻轻一笑,“不过你要是状态不好映雪不放你出去,我就没办法了。”
    他望着她,目光闪动,末了,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努力。”
    接下来的一周,墨如深的恢复情况一直不错,这天曹湄终于征得林映雪的同意,批准他出院半天。
    吃过早饭服过药,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护工推来了轮椅。曹湄扶墨如深坐好,怕他受凉,用外套和毛毯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护工将两人送至医院大门,出了门,曹湄一路推着轮椅,走走停停,径直来到半条街开外的一家茶餐厅。
    虽然事前听曹湄说过此地,墨如深仍是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这家小餐厅。餐厅布置简朴雅致,店内外放置了许多绿色植物,环境清新宜人。餐厅里却是没有客人,只有几名服务生将他们迎进店去。
    店中洁净明亮,一尘不染,靠窗一张弧形沙发,圆桌上摆着一盆水仙。服务生将他们迎至桌前,曹湄扶墨如深在弧形沙发上坐好,自己也在一旁坐了。服务生将轮椅推至角落。
    “本想去公园的,又觉得太远了,所以托方烨在附近找个地方,谁知道他把整家店都包下来了。”曹湄笑着说。
    早几天她就和方烨商量过,希望能找一个离医院不远,又不太嘈杂,最重要是允许宠物出入的地方。结果方烨就找了这家茶餐厅,并且不由分说地包下一整天。他的办事效率之高,出手之爽快,让曹湄感叹不已。
    墨如深倒是习惯了方烨的做事方式,只微微笑道:“从来不知道医院附近还有这么一家店,环境真不错……”
    正说话间,店门被推开了。一阵熟悉的吠叫声响起。
    墨如深的神情顿时激动起来,他扶着圆桌站起身。
    “咖啡!”
    主人的唤声甫一出口,咖啡已经直奔而来,猛地向他扑去。墨如深跌坐在沙发上,咖啡滚在他的怀里一个劲儿扭着身子撒欢,又伸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一根尾巴摇得都快断了。
    墨如深使劲抱住咖啡,那熟悉的亲昵表示,让他不由笑出声来。这许久未曾听见的笑声让曹湄一阵激动,她也笑着抱住咖啡,伸手在它身上乱挠一气,好一会儿才让兴奋过头的小家伙安静下来。
    跟着咖啡一起进店的尚辞一直处于被忽略的状态,直到此时才跟两人说上话。简单寒暄几句,问候一下墨如深的身体,之后便挥手告辞了。
    “我一会儿来接它,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
    店里的几名服务生也在上完茶水和点心之后回避了,于是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过了最初的那阵兴奋劲,咖啡又变回乖顺的模样,老老实实地蹲在沙发上,在主人的怀中尽情地享受爱抚。
    墨如深舍不得放手似的搂住爱犬,抚摸着它的脑袋。“咖啡,你长大了。”
    小咖啡眯着眼,哼哼唧唧地答应着。墨如深叹了一声,心疼地挠一挠它的下巴。
    “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不该骂你……害你离家出走,受了那么多罪。”
    “我看它已经好多了。”曹湄说。尚辞的确把咖啡照顾得很好,它比刚找回来时胖了不少,白毛也光亮了许多。曹湄伸手摸一下它曾经断过的后腿,也恢复得不错。
    “骨折的是这条腿?”
    “是啊。”
    他轻抚咖啡的伤腿,低头对它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呢。”
    “宠物像主人嘛。”曹湄玩笑道,“不过它的复原力可比你强,你该向它学习。”
    他笑了一下,眼中却流露出内疚的神色。曹湄了解他的心情,刚找回咖啡时,她也是这样既高兴又自责。
    “它已经痊愈了,别担心。”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之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茶餐厅里安静异常。桌上的茶杯冒出袅袅热气。精致的餐点无人问津。小咖啡将脑袋搁在墨如深的膝盖上,眯眼享受着那只大手的温柔爱抚。曹湄玩着小狗扫来扫去的尾巴。两人一时无话。
    良久,他轻叹一声。
    “这样真好。能和你在一起,还有咖啡……坐在安静的餐厅里,不用考虑其它,就是这么呆着,安静地度过一天……简直是梦想的生活。”
    曹湄一笑,“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来。”
    “以后?……”他淡淡一笑,“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么……”
    曹湄一愣,抬眼望向他,他始终低垂着双眼,没有看她。
    “怎么,你不相信我?”她问。
    “不是!”他立刻抬起头来,表情有些局促,“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是,有点没自信……”
    曹湄愕然,“如深……”
    他不安地笑了一下,片刻的沉默。
    “草莓,我不知道,你已经听说了多少……可我得谢谢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我说过还欠你一个解释。可我欠你太多,又何止一个解释……有些话,应该由我亲口告诉你。我并不是想要奢求你的原谅……”
    她却打断了他:“别这么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并不欠我什么。都是成年人了,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自己负责。你不要……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好么。”
    曹湄这几句话说得毫不犹疑,语调虽不强硬,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的。而她毫无芥蒂的明澈目光,让他心头一震。怔了半晌,眼眶突然红了。他掩饰地扭开了脸,望向窗外,但不住起伏的胸口却出卖了他。曹湄的手轻轻抚上他瘦削的背脊,无声地安慰着他。
    片刻,他转回头来,神色稍稍平复了些,眼眶却依然泛红。
    “草莓,你真的……太善良。如果我心安理得地滥用你的善良,那我就太卑鄙了。所以我一定会对你说实话,不会瞒你,也不会骗你……”
    他的嗓音有点沙哑,语气却还算平静。
    “如深……”曹湄轻声阻止他,“你病还没好,先别提那些了……”
    他感激地握一握她的手。
    “终归是要说的。何况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的手指微凉。曹湄倒上一杯热水递到他的手中。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事……好像追溯不到源头,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也说不清是怎么发生的。其实连我自己也很吃惊,也曾觉得恐惧,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真的陷进去……
    “最开始,我们也试过避开对方,可每次总会因为一些意料不到的事,又再度牵扯在一起。不过,说到底,我骨子里,肯定也是有这方面的因子吧,要不然,我又怎么可能,最终接受了他……”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眉峰纠结,目光闪动,一字一顿,说得有些艰难。曹湄忧心地望着他,心中也是百味杂陈。
    终于还是说到了这个话题,两人都是一样的矛盾和不安。其实,无论听到怎样的故事,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孰是孰非,都是伤害;而对他来说,这过程就更为艰难——因为她知道,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太久,若是不找个机会说出来,内心的重负只会一日日侵害他的身与心。
    因此她终究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开口插话,只是静静聆听。
    “我们是因为江柳而相识,还在‘边氏’一起工作过,但最初几乎就像陌生人一样。他这人独来独往,不好相处,我跟他也很少接触。后来因为工作需要,我们一起被派到外地公干,将近半年的时间,同吃同住。事后想想,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是……至少在当时,他的生活中不乏女人,我也只把他当成女友的弟弟……可他究竟为什么会对我……产生那种感情……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时,他的确对我很好,为我做了许多,却从来不向我要求什么。我不愿意伤害他,所以一直说不出狠话来让他死心……可是因为我的优柔寡断,到最后反而伤了更多人。
    “后来,他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认为是我引诱了他的儿子……再加上我和江柳分手的事,都被他当作是有所图谋。他想方设法逼我辞职——这我能理解。可等我离开‘边氏’之后开始自己创业,他却又从中作梗……我本也想过放弃,彻底退出这个圈子……可他有些做法未免欺人太甚,反而激起我的好胜心。
    “当时大多数人不明真相,边桐却一直站在我这边。现在想想,那时之所以接受了他,也有赌气的成分……全因为年轻气盛,太意气用事……”
    话到此,他露出点自嘲的苦笑。
    “可……不全是这样,对么。”曹湄忍不住开口,“不是只为了一时之气就在一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
    “说穿了,人和人在一起,究竟为了什么呢?有时候,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然后慢慢成了习惯,就变得分不开……其实最开始,都只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淡漠,曹湄的心微微一紧。
    “……可我不信,你会这样对人。”她轻声说。
    他又勾一下嘴角,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们是怎么说的?说我利用了他,是么?……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我的确是因为有了边桐的商业情报,才在数年内就搞垮了‘边氏’。但那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他自己?”
    “因为他一直恨他父亲,恨他不理解他,甚至看不起他,逼他跟不爱的人结婚,逼他过厌恶的生活……他说过,帮助我,是为了让他父亲尝尝失败者的滋味。
    “只是,他父亲后来会因此脑溢血发作,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了……”
    曹湄愣了几秒,“难道说……他父亲会病倒,并不是因为‘边氏’垮了,也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事,而是因为边桐……”
    墨如深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边桐和我的事,却没想到边桐会为了对抗他而窃取 ‘边氏’的商业机密。”
    曹湄睁大了眼,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牵连。“这么说,他们不是误会你了么……江柳和边枫……”
    “可他们没说错。承担不了的感情,我却贸然接受了;不当手段得来的商业机密,我也没有拒绝……那之后,又迅速和他一刀两断撇清了关系……结果,还是等于利用了他。”
    “可……”曹湄迟疑地开口,“如果他们知道,这都是边桐自己的主意……”
    “他们毕竟是他的家人,总不能让他们觉得,是他气死了自己的父亲。”
    “让他们觉得是你就可以吗?”
    他没回答,只是无力地笑了一下,笑容带有几分倦怠之意。曹湄只觉得一阵心疼。沉默片刻,又轻声问:
    “那你的父母,知道这些事吗?”
    提及他的父母,他敛去了笑容。
    “他们本来不知道,直到边桐的父亲找上门去……我父亲本就看不上我从事的职业,知道了我和边桐的事以后,就要跟我断绝关系……我的母亲,吞下一整瓶安眠药,以死相胁……她后来不断哀求我,她哭着对我说,如果我再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下流事,她就死在我面前。”
    听到此处,曹湄不由愕然心惊。尽管他们的那种关系的确不能为世俗所理解,可这样尖刻恶毒的指责竟是出于自己最亲的亲人之口,连她这个听者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可面前的人,却仍旧缓缓往下说,始终不带多少表情。
    “我没办法向他们辩解什么,我不能把我母亲往死里逼,于是答应了他们。可我心里一直不肯原谅他们……将我视作异类,把我当成变态,这都随他们……可说我不知廉耻……或许在他们看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回家,替他们传宗接代,挽回颜面,才是有廉耻。”
    他的神色渐渐阴郁,语气再度变得漠然。
    曹湄愣了半晌,这才明白为何墨如深的母亲一听儿子说起婚事,就流露出既欣慰又焦虑的急切态度,而他的父亲又总是一味质疑。
    此时他语气中的淡漠渐渐漫到了眼底,一时连目光也显得飘忽空洞。但他的手却带了极轻微的一丝颤抖,茶杯中的水也起了些细小的皱纹。她上手接过茶杯放到圆桌上,将他的手捂在掌心。
    “累了吗?要不要歇一会儿?”
    她的问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抬头,对上她的眼,她的目光体贴而温和。片刻的愣怔之后,眼底渐渐浮现出些许暖意。他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草莓,我……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轻易动感情……因为这样更安全,不会再伤人伤己。可是认识你以后,我的原则就被打乱了……看到你,我会心动,我会觉得,很想跟你在一起,我会想让你接纳我,想要进入你的世界。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一种让人安心、让人想要接近的东西。因为人和人会在一起,是为了各取所需,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后来慢慢的,又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现在连我自己也觉得糊涂,我搞不清楚了……如果我是,是一个……同性恋,我又怎么能对你动心?还是说,我本来就不是?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么?我不知道……所以我害怕,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因为我怀疑我自己……从前的那种感情,真的是爱么?对你的感觉,又是什么呢?我想要留你在身边,会不会是错的?会不会又跟从前一样,最后只是彼此伤害?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曹湄睁大眼睛听着他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握着她的手不停颤抖,说话开始断断续续,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如深,别说了……”她不让他再往下说,忙伸出双臂,将他搂在了怀里。“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很在乎我的。”
    “草莓……”他不由愣住,一面仍是不住地轻喘。
    她轻抚着他的黑发,另一只手在他后心轻轻揉着。待他喘息稍平,她柔声说道:“如果你不在乎我,就不会这样矛盾这样痛苦了,也不会病成这个样子……”
    他有些愣愣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不做声。
    “如深,别再想那些事了,你要学会甩包袱,不然总有一天会被压垮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老想那么多会不开心,身体怎么会好呢……为了过去的事痛苦,不值得。”
    她的低语让他愣怔了半晌,最后终于听话地点了点头。他伸手紧紧拥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草莓……我不会再为过去的事痛苦了。今后我只会为了你痛苦,我保证。”
    “你……别这么说,我也有压力了……”
    两人相拥着,沉默。不知过了多久。
    向南的窗户,渐渐洒进一片柔柔暖暖的日光,洒在打盹的小咖啡身上,也洒向相拥的两个人。
    “如深……”
    “嗯?”
    “我想搬到你家去,可以么?”
    “……我家?”
    “等你出院了,我想去照顾你……”
    “……好。”
    “真的可以?”
    他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小心地捧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欢迎。”他喃喃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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