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草莓花

67 家事与心事


莲蓬头哗哗地往外喷着水,冲洗着昨夜欢爱的痕迹。
    曹湄原本并不是特别开放的女孩,相反倒是有些传统保守。可对昨晚的事,她却丝毫不觉有什么问题,仿佛那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只是今早醒来觉得浑身乏力,腰肢酸软,身下更是痛得厉害,好像快要走不了路了。
    洗完澡,轻手轻脚地回到他的房间,蹲在床边凝视着他的脸。毕竟是大病初愈,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眉宇间带了一丝淡淡的倦意。
    正想转身离开,他却醒了过来,对上她的目光,微微勾起嘴角。
    曹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手指顺一下湿答答的头发,也回以一笑。
    “怎么样?还好吗?”她始终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你呢?”他坐起身来,不答反问。
    曹湄险些红了脸,急急起身,“我……去做早饭……”
    可能站得太急,身下顿时一阵疼痛,步子不由一僵。墨如深察觉到了,忙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拉她在床边坐下。
    “怎么了?”
    曹湄摇摇头,却是羞于启齿。
    “……很疼吗?”
    曹湄有点脸红,还是点了点头。
    他有些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对不起。”
    他为了这向她道歉,反而让她更加羞赧起来。
    “你休息吧,我来做早饭。”他说。
    曹湄一愣,他已经下了床,轻吻一下她的额角。
    “你再睡一会儿。”
    愣了几秒,曹湄忽然想到什么,忙着俯身去收拾床铺——那里同样留下了昨夜的痕迹。
    “我来。”墨如深说着,要从她手里接过床单。
    她却不肯放手。“我来吧……床单……脏了……”
    说话声比蚊子还小,因为她已经瞥见了床单上那块红色的血迹。
    说实话,那玩意儿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仿佛既欣喜又羞怯,最后还有点游离的感觉,好像昨晚的事从始自终都是一场梦。
    他最后还是从她的手里接过了床单和被套。
    “没关系……我住院的时候,你不也天天帮我清理么?”他说着微微一笑,“先回你的房间吧,听话。”
    他如此温言软语,倒让她说不出话来了。回了自己屋里,躺到床上,心里怦怦跳着,四肢软绵无力,两腿之间仍是隐隐作痛,让她一动也不想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敲门进来,来到床边俯身问道:“要把早饭端进来么?”
    她摇头,“我出去吃。”
    说着刚想起身,哪知他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始料不及,不由轻呼一声。却见他眉眼含笑。
    “如深!……”
    “别动。”
    他不由她多说,抱着她来到客厅。她只觉得窘到不行,心底却又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甜蜜滋味。看着他眼中满满的宠溺,忽然间不想再逞强了,于是不再乱动,只默默地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样的甜蜜大约维持了两个星期,之后的某一天,曹湄接到家里一通电话,回了一趟家。之后便提出要搬回家去住一阵。
    “太久没回家了,爸妈挺想我的……最近生意也忙,我想回去帮帮他们。”
    尽管这要求合情合理,可还是提得有些突然,墨如深不免感到意外,他一直认为他们这就算是开始正式同居了,但照眼前这情形看来,曹湄似乎仍是把照顾他当成目的,好像他一旦康复,她就会搬回去似的……这跟他的想法显然有些出入。
    不过墨如深一向尊重曹湄的意见,因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道:
    “我是不是该去拜见一下你父母,正式的?”
    “……过一阵儿吧。”
    轻轻巧巧地拒绝了他的殷勤,墨如深不由百无聊赖。
    “那……也好,我也该回公司看看了……”
    哪知曹湄却瞟了他一眼,“去看看可以,想正式上班的话,要得到映雪的批准才行。”
    “好……”嘴里应着,心里却在想,到时候我去了你也不知道。
    却又听曹湄说道:“我会问方烨的。”
    墨如深不由笑了。一时不察,他的朋友竟都成了她的线人,这下真是被吃得死死的,叫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他伸手揽她入怀,带了一点恶狠狠的气势埋首吻住她的颈窝,在她耳边低声说出的话却是温软到不行。
    “好……听你的。”
    曹湄笑而不语,默默地接受了他的亲昵。只是眼中闪过的一丝忧虑,却是他没看见的。
    曹湄一走就是好几天,中间只跟他通过几次电话,也不说抽空回来转转。家里只剩下他和小咖啡,每天吃吃睡睡逗逗狗,没多久就闲得发慌。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去了趟公司,虽然公司的事务有方烨打点,但仍是有成堆的工作等着他去处理。反正一时也不可能完成,因此他并未久留。只是这一去,倒像是食言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愈发想念起曹湄来。
    离开公司后,驱车前往咖啡店。此举完全在计划之外,也不知她今天是不是在店里上班。如果在的话,他就能给她一个惊喜了。
    可是到了咖啡店,曹湄却不在店里,只有她的两位好友在,见到他时,脸上都露出点意外的表情。墨如深并未注意到她俩神色有异,可当他向两位女士询问时,却换来安桉的一通大惊小怪: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来这儿……怎么,你不知道她们家的事儿啊?”
    一旁的凌芳菲偷偷地踹了安桉一脚,不过为时已晚,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蹦入墨如深的耳中。一愕之下,他忙追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没告诉你?”
    见他摇头,安桉一抿嘴,像是打不定主意该不该往下说。
    这时凌芳菲开口了:“是她家出了点事,她爸爸好像住院了……”
    见墨如深露出焦急的表情,凌芳菲干脆将事情简单说了。原来是曹湄的父母在做生意的时候不知怎么得罪了几个混混,前一阵老有人去摊上捣乱,后来双方起了口角,险些生出事来,曹湄的父亲还在争执中受了伤。
    墨如深愕然问道:“发生这种事,没人管吗?”
    “小老百姓的事儿谁管呀?”安桉接口,“也该他们倒霉,正好碰上治理整顿小摊贩……城管就让他们撤了摊,还罚了钱。”
    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墨如深愣了半晌。
    “我们知道得也不多,具体情况你还是去问她吧。”
    凌芳菲此言一出,墨如深立刻暗怪自己糊涂,与其在这儿不得要领地干着急,还不如直接去找她。于是他匆匆告辞,开车赶到了曹湄家。
    奔上五楼,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应声。他随即想到,或许他们是去了医院。盼着隔壁邻居听见动静能够出来指点一二,可旁边的门户也都是静悄悄地紧闭着。
    一转念,又快步下楼,决定去她爸妈的小吃摊看看,心里隐约觉得,她或许会在那里。
    一路上,心里一直打着鼓,好像心跳都要乱了拍子。不由暗暗自责,她肯定是因为家出了事才会离开他家搬回去的,可他竟从未发觉她有心事……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告诉自己保持镇定。
    车子驶入商贸区,这里一如往日热闹非凡。他找一处车位将车停好,下车后疾步来到那条巷口。直到她的身影闯入眼帘,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但下一刻,却又重新悬了起来。
    她坐在一张木头小板凳上,正托着腮帮子发呆。身旁是卖小吃的小推车,车上的遮阳伞收拢着,歪倒在一旁。推车旁散落了一地的物件,纸盒、竹签、酱料、案板、菜刀……看样子推车像是倒地过,周遭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快步上前,“草莓!……”
    曹湄回过神来,抬头望向他,表情有些愕然。
    “如深……”她站起身来,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
    “我去过店里,也去了你家……”
    她立刻就明白了,于是不再多说,歪头看一眼身旁的小推车,忽而笑一下,“停业整顿。”
    她的语气里带了点玩笑的意味,但眼前的情形显然没什么可笑的。
    “……你爸妈呢?”
    “在医院……”
    “你爸受伤了?”
    “没什么事,腿骨骨折。”她简单地回答,又沉默。
    两人安静了片刻,墨如深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一旁过来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城管队员。
    “哎,别再摆了啊,赶紧收起来,最近查得严,别到时候撞枪口上罚得更多……”
    虽然知道那人也是职责所在,但一张口就是这样的话,墨如深听着也是极不舒服。脸一沉,正待回答,却见曹湄已经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菜刀,朝对方递了过去。
    “这个,是不是也要没收?”
    那名城管队员不禁一愕,墨如深也是怔住了。
    面前的女孩正拿刀向着别人,脸上表情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眼神里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漠然,却又透着一股子倔强和韧劲。
    “哎,你当我们愿意扣你们的东西呀,我们也是没办法,你们也该自觉一点嘛……”
    那城管队员还想再说,见一旁的墨如深面色不善,于是干笑几声,又随口吩咐几句叫她赶紧撤摊的话,便骑着电动车走了。
    曹湄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将菜刀放回推车上,又弯腰捡起了案板。墨如深默默地看着她的身影,回想起她刚才的表情,竟让他觉得心头一阵刺痛。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走吧。”
    她扭脸看他,“我还要收拾……”
    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丢在一旁。“别管了。”
    他的语气很强硬,表情很严肃。曹湄愣了几秒,任由他拖着自己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巷子。他的手劲有些大,抓得她手腕生疼。但她什么也没说,适才那股子倔强和韧劲此刻都消失不见,她温顺地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步子。
    进到车里,墨如深撞上车门,脑袋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双眼,不言不动。曹湄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向他,却见他眉峰轻蹙,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有些发白。曹湄忙凑身过去,一手抚上他的心口,感觉到他的心跳有些快。
    “如深?……”
    她小心翼翼地唤他,他却没有回应。大约过了几十秒,他慢慢睁开眼来,一手握住她抚在胸前的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目光里带着些严厉和不快。
    她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神,此时他才沉声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生气了?”
    他不回答。曹湄咬了咬下唇。
    “不是多大的事,不想让你担心……”
    “现在这样我不是更担心么。”
    “……对不起。”
    他看了她一会儿,暗叹一声,放软了语气。
    “去医院看看你父母吧……”
    “我早上去过了,没事的。”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她低垂着眼眉,看着像是很柔顺的样子,眼神却有些游离,仿佛忽然之间走了神,微抿的嘴角显出几分倔强,却又带了一丝忧愁,还掺杂了一点点的沮丧。
    他不由握紧她的手,微微用力按在心口,压住里头传来的细微的刺痛感。“草莓……我心里难受。”他轻声说。
    他的话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曹湄顿时回神,表情有些紧张,“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我是难过……”
    她一愣。
    “……你太倔强,太要强,好像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在你面前我总是有挫败感……”他苦笑一下,“我怎么办才好呢?”
    曹湄沉默了。的确如他所说,她习惯了独立,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情感上。本以为有些事自己能处理好就不需麻烦别人,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或许别人是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为对方分享和分担,这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
    她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对不起。”
    他摇摇头,柔声道:“别把我当外人好么,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嗯。”她听话地点头,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
    墨如深淡淡笑了,“现在我知道被人瞒住的滋味了……我们还真有点像,你觉得呢?”
    曹湄也不由笑,但笑容很快又淡去。
    “如深……我差点被记者认出来。”
    墨如深一愕,“记者?”
    “当时跟那几个混混闹起来,看热闹的人给报社打了电话……来的那个记者后来盯着我看,问我是不是当过平面模特……”
    墨如深泰然一笑,“可能他以前是娱乐版的记者。”
    曹湄抿了抿嘴角,没说话。墨如深看她一眼。
    “草莓……你是担心牵连我吗?”
    曹湄笑了笑,不置可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真的……我爸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而且,我们的营业执照的确过期了,还没来得及去补办。那片区域早就说要整顿,我爸妈跟城管都是老相识,所以他们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算照顾我们了。”
    她停下来,墨如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片刻之后,她又接着说:
    “我就是心里挺难过的,我爸妈……你别看他们是摆摊的,收入其实还不错。我从小到大他们也没让我吃过苦,一直过得挺顺心。可是现在我大了,却还是没有独立,还在依靠他们。赚不了大钱,也没份好工作,现在家里有事,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为他们出头,也没办法替他们解决问题……我这个女儿当得很失败,想想挺对不起他们的……”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他已经将她拥入怀中。心里因为她的话阵阵刺痛着。一直以为她的家庭很美满,生活很如意,也曾羡慕她平淡而幸福的人生。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细想过她的心情,更没有察觉她的心事。哪里有真正幸福的人生呢?大家都只是普通人罢了,永远只能在生活的夹缝中努力呼吸。
    “草莓,你可以哭,但是别说这种话……我听了难受……”
    她愣了几秒,真的哭起来。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不停流着泪,他的衬衫很快湿了一片。
    他一直沉默着,轻抚她的黑发,直到她的哭声渐息。
    “回家吧。”
    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墨如深回的是自己家,因为曹湄在车上就睡着了,不忍心吵醒她,他抱她上了楼。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比之前轻了些。想到她几个月来一直忙于照顾生病的自己,最近这一阵家里又发生这种事,肯定早已身心俱疲。他不免又是一阵心疼,这下算是理解了她以往为自己担心着急的心情。
    曹湄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天色泛黑依然熟睡不醒,连晚饭也没起来吃。墨如深并不去打扰她,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处理从公司带回来的工作。
    谁知到了夜里,曹湄却忽然被阵阵腹痛给搅醒了。这个月她的例假推迟了好些天,身体一直不舒服,她知道是压力和疲劳的缘故,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痛经还是来得有些突然,那股难受劲儿,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她在床上辗转了很久,使劲忍着疼痛,想要把最难熬的那阵子给硬熬过去。但显然不行,她起身来到洗手间,过了好久才出来。墨如深已经听见动静走出了房间,一见她的脸色顿时吃了一惊。
    “草莓,怎么了?”
    曹湄摇摇头,“肚子疼……没事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两条腿也是软绵绵的,他立刻上前搂住她的肩,扶她回了房间。
    他替她倒了热水来,她勉强喝了几口,之后便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良久,出了一身的冷汗。看见他因焦急而苍白的脸,曹湄很想再安慰他几句,可是却有心无力。很快疼痛和疲惫占了上风,让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出现在床边的人却是林映雪。曹湄有些意外。
    “……映雪?”
    “如深给我打的电话……怎么样,还是很痛吗?”
    “比刚才好点了。”曹湄弱弱地回答。
    林映雪点点头,取过几样药让她吃了,又喂她喝了一杯红糖水,最后把热水袋塞进被窝——正是她买来送他的那只热水袋。
    “映雪,几点了?”
    林映雪一笑,“这你就别管了,今天我本来就是夜班。”
    林医生的领悟力实在太强了。曹湄感激地向她道声谢,又问:“如深呢?”
    “他帮不上忙,碍手碍脚的,我叫他去客厅呆着了。”
    曹湄点点头。林映雪又问:
    “你没有坚持看中医吧?”
    “嗯,一个疗程结束以后就没去看了。”
    “看起来你还得再坚持几个疗程。”
    想起那些苦兮兮超级难喝的黑色药汁,曹湄不免叹了口气。
    “好啦,你可别像如深似的,不听医生的话。”
    林映雪的话让她展颜一笑。聊了一会儿天,转移了注意力,感觉疼痛缓解了许多。见她流露出倦意,林映雪嘱咐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只是外头的这一位也不让人省心。看着陷在沙发里的人,林映雪不由得暗自叹气。
    “怎么样?好点没有?”怕房间里的人听见,她压低声音问道。
    墨如深没吭声,他一手掐在胃上,紧锁着眉头,脸色发青。林映雪知道他这是急得,刚才被他一个电话召唤来,刚进门就注意到他脸色不对。果然没说上几句话,他就忽然抱着胃弯下腰去,半天直不起身来。林映雪忙扶他到沙发上坐了,他却只一个劲儿催她去看曹湄的情况。林映雪只得从药箱里翻出胃药给他便进屋去了,直到此刻才又回到客厅,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多少好转。好在这种情况对于林映雪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应对起来绰绰有余,她在沙发上坐下,捉过墨如深的手腕,替他在内关穴上用力按揉。
    墨如深紧紧皱着眉,熬过胃里一阵绞痛,勉强开口问道:
    “她怎么样了?”
    “还好,疼过一阵就会好点的,不用担心。”
    他却仍是眉头深锁,“为什么会疼得那么厉害?上一次也是……”
    “这个说不好,我建议她还是继续看中医,慢慢调理一下,看看效果。”
    他点点头,忽然弯下了腰,掐着胃的手更加用力。
    “你放松一点。”林映雪也加重了按揉穴位的手势,见他额上冒出密密的冷汗来,不由叹了一声,“看你紧张成这样……她是难得生病,你倒跟着凑热闹,你俩还真是同步!”
    墨如深苦笑着勾一下嘴角,以手握拳在胃部使劲按揉。林映雪忙转到他的另一侧,扯开他摁在胃上的手,“别那么大劲儿!”说着又在他这只手腕的内关穴上用力按揉起来。
    忽然失了压力,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墨如深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无力,胸口阵阵泛着恶心,他一手紧捂着胃,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胃里的疼痛才逐渐减轻,想是林映雪的按摩起了作用。他缓过一口气,听见林映雪嘱咐道:
    “过几天去做个胃镜吧,好好检查一下。”
    他有气无力,却又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林映雪瞪他一眼,换上医生专属的教训人的口气:“还逞强?下次再病倒了累的又是草莓!女孩子是用来被人疼被人宠的,你想对她好,就先对自己好一点,不然你怎么疼她宠她?”
    墨如深闭着眼,没做声,林映雪的话却是字字打在了他的心上。又听她说:
    “今天你去过公司了吧?我还没批准你复工呢,你最好自觉点儿。”
    墨如深不由苦笑:“我快成透明人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又过了片刻,他睁开眼,“我好些了……很晚了,你先回吧。”
    林映雪不放心地看他一眼,“你自己行么?”
    他点一点头。“谢谢,映雪,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看他的气色确是恢复了一些,林映雪松开他的手腕,从沙发上起身,“草莓没什么事,估计睡一觉就能好。我看还是你的脸色比较糟糕,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墨如深点点头,“谢谢,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林映雪走后,他又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自己按摩了一阵穴位。这方法还是很见效的,渐渐地胃里的疼痛越来越轻。他又小心地揉了一会儿胃,这才起身来到曹湄的房间。
    曹湄睡着了。额角的发丝粘在面颊上,脸色有些发灰,平时红润的双唇此刻少了血色。眉宇之间依然带了那一缕忧愁和沮丧,柔弱的身躯里不知独自承载着多少心事。
    胸口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适,他皱起眉,一手抵住心窝,还以为胃病又犯了。幸好不是,他知道自己是在为她心疼。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俯下身去,伸手轻轻撩开她面颊上的发丝。凝目注视着她的睡脸,不由想起刚才映雪说的话。
    真的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这样才能好好疼她、宠她、守护她。
    不是有人曾经说过吗,女人不是用来被理解的,女人是用来被爱的。
    他捧起她的一绺发丝,轻轻地吻了,暗暗在心中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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