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姻缘

第20章


  “做人者,注定要历苦经劫,受尽坎坷冤屈和不公,至死方休。这是亘古不变的天道,就是要大浪淘沙、冲刷出每个人的强弱和本性。你虽然有幸身在上届,也不过是个修行者,怎么就能信誓旦旦说出保他人一生平安的话来?你口口声声说的主持正义公平,不过只是偏袒某些人、某个人,却正是对其他人最大的不公,天理又何在?”
  最后,太阴终于低头看眼伏倒在台阶下的灵玉,心下有些不忍,言语也缓和了些,问道:“灵玉,我所说的,你可听进去了,明白了?”
  灵玉强忍着眼泪不敢抬头。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广寒宫里得宠的霸王,偷懒、撒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砸了月老的定缘阁星主都没说过她一个“错”字,只是温和的一笑了之。今天却因为说的几句话,就被毫不留情的呵斥,她此时此刻才感到太阴星君的威严和自己的卑微。
  问题还是要回答的,灵玉抽噎几下,说:“明白了,我若是去管个别人受的委屈,就是偏袒他,反而是在制造人间的不平等。人间的事情由他去才对,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走。所以天规第一条就是天界不得干预人间的人和事。”
  太阴听完,心里叹息:灵玉的悟性禀赋当属上乘,只言片语的点拨就明了他的话,比当了几千年神仙的月老都通透。其实天界众神多数也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遵规守道而已。
  如此好的一块璞玉,是将她引上清修之路还是继续任由她逍遥自在下去……
  犹豫间,太阴的目光无意的扫过一旁缩立的姻缘仙月老,灵玉对闻武信誓旦旦的话就又在耳畔回荡起来:
  “只要我在,一定保你此生平安,粉身碎骨也是我替你去。”
  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不让一个凡人受微不足道的伤害,竟不惜违背天规现出原形;
  还有,当时西山脚下忽然闪现的那束诡异的绿色妖光,如果当时他没有收回这只兔子,会发生什么?
  她命里的妖光难道就是这道绿光?还是她会走上妖异之路?
  太阴狭长的双目微阖,瞥过灵玉:人间,你是不能再去了。
  转身离去,太阴边走边说:“灵玉,从今后你跟着我修行,回归正途,再不能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月老,人间那对姻缘的事再与灵玉无关,成与不成顺其自然,你也要谨记:人间的人和事都不能过分干预强求。”
  月老唯唯诺诺的迭声答应着,恭送太阴离去。
  灵玉再次恭顺的磕个头,额头轻抵在会仙亭冰凉坚硬的白玉台阶上久久不抬,泪水开闸般淌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莹润的玉石上。
  嫦娥忙去搀她起来,见她晶莹的腮边挂着泪珠,吃了一惊:“怎么哭了?星主不过说你几句而已,也是你有错在先,何况他最后答应带你修行,这可是因祸得福、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就是就是,”吴刚急匆匆的奔过来安慰她,满眼艳羡:“你数遍天界,哪个星宿领主还在带人修行?这广寒宫里几千人,得星主一句指点的又有几个?灵玉你就要成仙了!天大的美事啊!要是我有这好运气,别说被骂、就是天天被打都行!”
  灵玉瘪着嘴,看看替她高兴的嫦娥,再看看满脸憧憬羡慕的吴刚,干脆跪坐在地,哇一声大哭出来:“你们都不理解我!我不要成仙,我不要修行……”
  垂头丧气的月老在一旁看着灵玉闹腾,胸口积压的郁闷之气被勾动,终于长长的叹出:“唉,太阴星君啊,你早这样管教她,怎么会生出这些事情?如今她要修行,谁管我那十世姻缘?可惜呐、可怜呐……”
  可惜的是,所托非人,那兔子到了还是功败垂成,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他那本能拿去申请表彰的十世姻缘;
  可怜的是,他干了几千年的姻缘仙,头发全白,也就这么点儿能拿得出的成绩,还可能被断送了。
  月老想到太阴临走吩咐他的那句“不能过分干预强求”,伤心之上加了绝望,颤巍巍的用衣袖去拭眼角的泪星。
  
她是谁
  闻武坐在医院急诊候诊厅的地上,已然虚脱了。
  刚才背着严小可一路狂奔过来,几次精疲力竭跑不动,全靠一个念头支撑着坚持下来:快!要快!小可全靠你了!
  到了医院,医生、护士帮着把严小可抱下来推进抢救室,闻武双腿一软,终于坐倒在地。
  这才发现自己累得全身在抖一身汗,像被水淋了,毛衣全湿,发梢尖儿上都在滴汗。一路猛跑,气管和肺被寒风抽的干裂,呼吸时丝丝缕缕的气流擦得气管都疼。
  小狗可可也累瘫了,伸展四肢趴展在地上,哼哼的气力都没了。
  夜间空荡荡的急诊大厅光线昏暗,一人一狗剧烈的喘息声交错着,像一大一小两个风箱。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可可忽然一个激灵蹿了起来,冲着声音方向凶恶的呲牙咧嘴呜呜着,蓄势待发,像是随时准备冲上去战斗,又像是准备夹着尾巴开溜。
  闻武看过去,见曹铮被七八个男生簇拥着从病房方向出来,转个弯儿,出了一旁的急诊大厅门。曹铮的脸色蜡黄,应该是来看医生的。
  闻武额头忽的一阵剧痛,只觉得曹铮和那几个男生今晚和他发生过什么,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越想头越疼。
  
  急促杂沓的脚步声从楼梯间里传来,正是接到闻武电话赶来的严小可的爸妈,两人几乎是扑到闻武身边:
  “闻武,出什么事儿了?”
  “小可在哪儿?怎么样了?啊?”
  闻武终于见到了靠山,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他气息未定,指指走廊尽头的白色铁门,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说:“在、在里面急救,放、放学路上,她、忽然就、晕倒了……”
  说着,闻武又使劲儿的甩头,头更晕了,想必是一路跑得太猛,大脑都缺氧,严小可晕倒时的场景虚幻飘摇得像梦一样,总是连贯不起来,像是缺了一段。
  正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两个护士搀扶着严小可缓缓的走了出来,小可的脸色比医院的墙还要白、没有神彩的眼睛看到爸妈立刻亮了。
  闻武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严爸严妈忙一左一右接过女儿,心疼极了,絮絮叨叨的问这问那。严小可一双眼睛迷蒙得像刚睡醒,看看爸妈,又四下看着,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大夫走了过来:“这孩子一进去就醒了,几项体征都正常,就是太虚弱,今晚留下观察吧。谁是家长,去把费用交一下。”
  严爸爸把小可交到闻武手里跟了大夫去交费。闻武一手扶住严小可的胳膊,另一只手刚搭在她的腰际,冷不防严小可忽然用力的推开他,闻武本就没站稳、加上没防备,被甩得磕在身后的椅子上,差点儿摔倒不说,脚踝的骨头生生的撞上椅子腿的角钢,立刻钻心的疼,只有倒抽凉气的份儿,蹲下身用手攥住脚踝,脸皱成团。
  严小可这一推也失了平衡,整个人歪向了妈妈。母女俩趔趄着就要倒,幸好旁边就是墙,两人斜斜的靠在墙上。严妈妈硬撑着勉强扶住严小可站稳,她没看到小可对闻武的那一推,还以为是自己没扶稳,心里直呼惊险。
  闻武蹲在地上握着火辣辣的脚踝,恼了,去瞪严小可,抬头就看见她萎软的靠在墙上,气若游丝,正垂眼看着他,那目光太过阴冷、拒人千里之外,如果他没看错,竟带了些许敌意。原本淘气灵动的大眼睛和现在判若两人。闻武一怔,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个护士赶上来帮着搀起母女俩,又扶严小可进了留观室,躺上床才走。闻武听见她们离去时低声议论着:“今天的病人怪了,连着两个都这样。”
  “你是说她和刚才那个叫曹铮的男孩儿?”
  “对啊,都是休克,液体还没扎上就醒了,查什么都正常,问什么都不知道……”
  闻武心中一动:是啊,这倒是巧了,这件事怎么透着古怪……
  严妈妈感激的招呼声打断了闻武的沉思:“闻武,快坐会儿,休息休息,今天多亏你,不然小可晕倒了都没人发现。小可,快谢谢闻武。”
  病床上的严小可没听见一般,声都不吱,只是闭着眼睛睡,头偏向另一侧,披散的头发遮住大半个脸庞,不理闻武。
  闻武受了冷遇,可怜她病恹恹的样儿,又气恼她刚才的过河拆桥,本打算留下来陪床,也变成了赌气:“阿姨,你和严叔叔来了我就放心了,天晚了,我得回家了。”
  “啊呀,都十二点多了,快回家吧,你爸妈也担心着呢。等小可出院,我和你叔再好好谢你。路黑,又远,这钱你拿着,打出租车回吧。”
  闻武执意不要,两人推来让去半天,他出了病房大步就跑远了。
  严妈妈直赞叹闻武懂事有教养,也就闻总工程师那样的文化人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一回身,看见小可的黑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她,眼里全是依恋,黑头发衬得脸白的近乎透明。严妈妈心疼的俯身摸女儿的脸:“小可,不舒服吧,想吃什么?告诉妈妈。”
  小可微微摇头,好久没说过话的声音嘶哑着:“妈妈,我是不是被绑架了?我知道自己被关在冰屋子里睡觉,可就是醒不了,真累。”
  严妈妈叹口气:“唉,最近学习太用功了,分数是上去了,身体却累垮了,不划算。我也不指望你像闻武那么出息,以后咱不学习了,活蹦乱跳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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