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鬼姬

他的手掌压在她背心，她的手扶在他肩头，他们隔着一人的距离，低着头，研究对方的脚。一对优雅高贵，一对跌跌撞撞，空斯塔二号教得心不在焉，几次差点绊倒自己的舞伴，AS17唇角勾笑，挪着步子，避免一个崴倒，摔成残废。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好。”
    “……。”
    “很好，旋转。”空斯塔二号推出AS17，手一紧，再带回，瞥一眼翩舞而过的二人，笑容冷冽。“好，继续。”
    AS17暗睨着空斯塔二号，眼角眉梢是史无前例的幸灾乐祸，或者她就是恶趣味地喜欢看空斯塔二号吃醋的可爱样子也说不定。
    “四，二，三，四，好，旋转。”唇角一勾，他狠狠推开怀里的女子，眉峰一挑，他握着她的手，嫌弃的松开，五指一松一撤，变了一张惊慌懊悔的脸，等着为她的摔死哭丧。
    白色的裙角从她眼角滑过，跌落的过程中，她甚至看到空斯塔一号扫过她的薄凉的眼，慢动作一般，连叹气的时间都没有，她便如某人期望地一般狠狠跌落，只是，她擅自改了姿势和受力点，于是，跌得很华丽，倒得很妩媚，伤得不很重。
    萨医师撇过头，捂着嘴嗤嗤地笑，杯中的红酒泼了大半。
    “小17。”空斯塔二号急切地叫，在人们幸灾乐祸，嘲讽鄙视的嬉笑耳语中显得异常温柔。“没事吧？”他伸手去扶，很急切地希望看到她有事。
    空斯塔一号与那白裙女子依旧滑步漫舞，避开狼狈的二人，走自己华丽的舞步，一天一地的差别再明显不过。
    “二号。”AS17大度地接受空斯塔二号的好意，攀住他的手臂，往死里掐，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清丽模样：“二号，好疼。”
    手臂一痛，他不给面子的甩开，伴着他的大力，起到一半的女子重心不稳地再一次跌落在地。空斯塔二号轻抚着自己的手臂，站在三步外，冷眼旁观，摆明了不会再去扶AS17。他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他心里不平衡，所以制造一个更凄惨的来让他平衡一下，本不在于是谁，只是AS17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就别怪他废物利用了。
    “二号。”AS17拧着眉，越看越觉得空斯塔二号像是灰姑娘坏心的姐姐。
    “……。”空斯塔二号很欠抽地笑了，肩膀耸了下，桃花眼一嗔，他爱莫能助啊。
    AS17狠狠睁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看着空斯塔二号。嘻嘻，她被骗了，一直都被偏着，她知道那，一直就知道空斯塔二号对她的喜欢，对她的关心，都是假装的，想挤点眼泪来着，可是发现自己其实也是虚情假意的一个，似乎也没有掉眼泪的资格。撇撇嘴角，她也甜甜一笑，看着空斯塔二号欠抽的笑脸慢慢变得难看。
    “真没风度。”萨医师依旧双手插袋，慵懒地晃进舞池，半月形的镜片反着白光，另人厌烦。他轻语一声，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嘻嘻。”AS17嗤笑出声，看一眼空斯塔二号，无辜地天诛地灭。
    “难道现在扭扭屁股就是华尔兹了吗？”萨医师立在AS17身边，唇角的笑容也很欠抽。
    AS17很有良心地拉拉萨医师的裤脚，他这话说得一点档次也没有，顺便连带着空斯塔一号一起得罪进去了。
    音乐停滞，生生止住完美滑步的二人，一曲华美的华尔兹，戛然而止，空斯塔一号带着白衣舞裙的女子退出舞池，他不掺和这段孽缘。
    颀长身形一晃，萨医师抬手捻了下金丝框，白光一闪，烟灰色的眼瞳透过半月形的镜片，打量着脸色难看的空斯塔二号，来回几遍，一遍比一遍嘲弄。
    “原来真得是腿脚不好，难怪跳得如此难看。”
    空斯塔二号挑眉看着萨医师，冷冷一笑：“没想到萨医师在这方面也有研究。”
    含着笑，萨医师倾身，手臂环上AS17的腰身，一勾一带，绅士优雅又不失暧昧地将AS17搂抱在怀。无视空斯塔二号，他的异常干净的手，整理着她耳鬓略微凌乱的发，专心致志。
    空斯塔二号看着眼前二人的互动，突地就觉得AS17对着别的男人甜甜微笑的脸很刺眼。略一侧头，无意中捕捉到空斯塔一号的视线，美女依旧在怀，酒杯依旧在手，漠然地观望着这厢，与那厢的人们没有任何区别，揪心疼痛。
    “怎么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是男人？”萨医师看一眼空斯塔一号，再看一眼空斯塔二号，暧昧不明地笑话。
    “后知后觉。”她也笑话，天天诅咒他二人的爱情没有开始更没结果。
    “一号呢，没感觉吗？”
    “如果是我，就算看见也会当做没看见，况且，二号他乐意玩暗恋。”
    “为什么他不说。”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默哀地看着空斯塔二号，如果没有他可爱的妹妹云凉，说不定他们能在一起也说不定。
    “暗恋是成功的哑剧，说出来就成了悲剧，就像，我暗恋你一样。”她伏在他肩头痴笑，笑声极轻，却也刺痛了许多人的耳。
    他的手安放在她背心，烟灰色的眼瞳扫过一片，无声地逼退了那些萦绕在她身上的冷冽目光，直到对上空斯塔一号淡定无波的眼，勾唇一笑，他垂首在她耳边低语：“的确是悲剧了。”
    AS17无谓地撇撇嘴，一手扶在萨医师肩头，指尖微微扬起，错落成花，一手安放在男子温暖的手掌中，一个起势，便美好地震惊全场。她侧脸，眼角落在某个光点上，微扬的下巴牵着脖颈连着肩胛，一道委婉的弧度却也夺人心魂。
    打出一个响指，模样古典的乐团奏出悠扬的舞曲，小提琴为主调，大提琴协奏，伴随着轻浅的鼓声，褐色皮肤的女人着一身闪亮的红裙，腰肢摇摆，低低哼唱。
    脚尖划出一道半圆，镶嵌在鞋面上的红宝石灼灼生辉，一声重音，他扶着她的腰带她陨落，再缓缓提起，带回身边。
    “阿根廷探戈。”她轻笑：“这也是家族传统。”
    他抱着她旋转，复制着曾经的画面，亦笑：“贺夫人的传统，是教每一个孩子跳这支舞，看来也是你父亲的传统。”
    “噢，原来他们是相爱的啊！”她嗤笑一声，小腿反勾上他精壮的腰身，顺势滑下，光滑的大理石，纤细的鞋跟，都成她嚣张的道具。
    “注意你的表情。”手背拂过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脊背，最终停在她腰际，轻轻一握，带她翩然起飞。
    “怎么？”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空斯塔二号的脸在扭曲。”他的鼻尖擦过她的，两张脸是同样的兴致盎然。
    “嘻嘻。”AS17绕到萨医师身后，手掌贴着他的身体暧昧轻抚，越过男人的肩头，她看到空斯塔二号依旧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要将她撕裂的狠毒：“勾引你？嘻嘻，我有吗？”
    握在掌中的手轻易就滑出，她踮着脚尖旋转，一圈一圈，裙角飞扬，笑容似幻。萨医师踩着优雅的步子紧紧跟随，在她仰面后倒的一瞬，完美地接应。额头想贴，她赞赏一笑，他挑眉无谓。
    “还要装吗？”
    “我都原谅你的庸俗了，你也就容忍我的装逼吧。”
    “呵，那么，正式了哦。”他握住她的下巴，气息都吐在她唇间。
    “贺夫人在看。”AS17嘻嘻一笑，脚跟相勾，纠缠不休。
    “这样，不是正合了你的意。”
    她撩拨着他的鬓发，媚眼如丝：“亲爱的哥哥，这不也正合了你的意吗？”瞬地转身，她背对着他，由他带着滑步，视线滑过眼前众人，没有焦距。
    “淘气。”他轻语，眼角带笑，双臂将她环绕托起，缓慢旋转。
    她枕着他的肩，面朝彩色玻璃天顶笑得放肆。
    “我们这样算不算谋杀。”他不是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脚尖为轴，腰肢妖娆舞动，AS17微微歪头，又显出无辜的模样：“是谋杀，可是不犯法，你爷爷最牛逼的就是让组织跳脱了法律制裁。”
    “不好？”他前倾，压下她的身体，兜转一圈再抓回怀中。
    “嘻嘻，剥夺了赎罪的自由，于是制造了越来越多的疯子，你说，好不好？”
    萨医师挑眉，眼角扫过贺夫人冷艳的容颜：“可惜，你我都不是仲裁者，没有正义的保护甲。”
    “嘻嘻，那就要下地狱了哦，无间地狱，苦海无边。”
    “地狱？我以为你我已经是魔鬼了。”
    AS17立在萨医师身侧，额头相抵，气息交缠，柔弱似无骨的小手贴着他的躯膛暧昧假动作：“怎么你以为成了魔鬼，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他沉沉低语：“当然，洛云凉，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你来。”
    “……。”撒谎，AS17狠狠使力，尖尖的指甲在萨医师的手背上划出三道血痕。
    手背隐痛，他扫过一眼，满不在乎：“怎么你原来是属猫的吗？”
    “嘻嘻，哥哥现在才知道吗，我很早以前便同你说过的。”很小的时候，五岁的时候，还没有同云凉换过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