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道夫伯爵

第60章


所有这些行动,都可以在醒着的状态下进行,无需这个看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什么,您说什么?”……
  “我认为而且很肯定地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犯人可以对他的看守说,某日某时做某事,看守就会去做这件事!说某日把牢房钥匙带来,他就带来!说某日打开要塞的城门,他就会去打开!说某日走过你面前并且你看不见我!”
  “在醒着的时候?”……
  “完全醒着!”……
  对于大夫如此肯定的回答,大家半信半疑,席间一阵骚动。
  “确有此事,”皮埃尔·巴托里说,“我本人就是这种事的见证人。”
  “如此说来,”总督问:“一个人的正常性,可以在另一个人的眼里被破坏吗?”
  “完全可以,”大夫回答,“正如可以在某些人身上引起官能的变化,如把盐当糖,把奶当醋,把普通水当催泻水,并且喝后泻肚!当他们的大脑接受这种磁力影响时,产生错觉或幻觉是完全可能的。”
  “安泰基特大夫,”总督接着说,“我想迎合在座诸位的普通心理,对您说一句:‘眼见为实哟!’”
  “恐怕不能吧!……”一位客人脱口而出,表示异议。
  “因此遗憾的是,您在我们休达停留的时间有限,不允许您用实验来说服我们。”
  “行啊!……我可以……”大夫回答说。
  “现在吗?”
  “如果你们愿意,我现在就做!”
  “当然可以!……你只须说说做法!”
  “您一定没有忘记,总督先生,”大夫说道,“三天前要塞的一个犯人在通往官邸的大路上沉睡。我曾对您说过,这种沉睡就正是磁气催眠沉睡。”
  “确实如此,”监狱长说道,“那个人现在还在医院里。”
  “您同样也还记得当时看守们都束手无策,是我把他给叫醒了的?”
  “完全正确。”
  “好啦,这就足以使我和这个犯人之间建立一种暗示联系,这个犯人叫什么名字?”
  “卡尔佩纳。”
  “我和卡尔佩纳之间建立的暗示联系使得他绝对服从我的支配。”
  “当他出现在您的面前时吗?……”
  “不!甚至我们互相分开!”
  “您在此处——官邸,而他在那边——医院?”总督问。
  “是的。如果您下令,给他行动自由,让人给他打开医院和监狱的大门,您猜他会做些什么呢?”
  “啊!他当然逃跑了!”总督笑着说。
  应该承认,他的笑很有感染力,于是一阵哄堂大笑。
  “不,先生们,”安泰基特大夫颇为严肃地说,“这个卡尔佩纳,只有我想让他逃跑的时候才会逃,只做我想让他做的事情!”
  “请问什么事情呢?”
  “比如,一旦他出了监狱,我能暗示让他走上通往官邸的大路,总督先生。”
  “并且来这儿?”
  “到这儿来,并且坚持请求和您讲话,如果我想让他这么做的话。”
  “和我讲话?”
  “对,和您。既然他服从我的暗示,如果您没有什么不便的情况下,我将授意让他把您当成另一个大人物……比方说,当成阿尔封索十二世。”
  “当成西班牙国王陛下?”
  “对,总督先生,并且他还将会请求您……”
  “赦免他?”
  “赦免。并且,如果您没有什么不便的话,他还会求您赏赐一个伊丽白娜十字架呢!”
  又一阵捧腹大笑,客人们对安泰基特大夫的最后几句话觉得可笑。
  “这个人醒着做这些事吗?”监狱长补充问道。
  “和我们一样清醒!”
  “不!……不!……这不可信,也不可能!”总督大声说。
  “那就做实验吧!……请您下令给卡尔佩纳行动自由!……为了以防万一,当他离开监狱以后,您可以派一两个看守远远地跟着他……他会照办所有我刚才说过的事情!”
  “一言为定,那么您想什么时候?……”
  “马上就到八点了,”大夫看了看表,说道:“九点钟开始,好吗?”
  “好的。实验结束以后呢?”
  “实验完后,卡尔佩纳将安静地回医院,而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毫无记忆。我再说一次,这是我对这种现象所能做出的唯一解释:卡尔佩纳将受控于我的暗示影响之下,其实,并不是他做这些事,而是我!”
  对此种种现象持明显怀疑态度的总督,写了一张纸条,命令要塞的看守长给予卡尔佩纳的所有的行动自由,只需派人远远地跟在他身后。接着,这张纸条立刻被官邸的骑兵送到了监狱去。
  晚餐结束后,在总督的提议下,大家来到了大客厅。
  自然,大家谈论的主题依然是磁学或催眠现象,并且引起了激烈的争论,结果相信者与怀疑者的数目相当。在西班牙女人都喜爱抽用的雪茄和香烟的烟雾中,咖啡穿梭其间,利用这个时间,安泰基特大夫反复讲述他在行医期间见证和运用过这些现象,无可辩驳,但似乎没有说服一个人。
  他补充说,这种暗示能力会使得立法者、弄法学者和法官忧虑不安,因为它可以被运用于犯罪,毋庸置疑,由于这种现象,许多犯罪活动将发生,而真正的罪犯却难以找到。
  突然,在九点差二十七分的时候,大夫中断了谈话,说道:“此刻卡尔佩纳离开医院了!”
  一分钟以后,他又说:“他刚刚通过了监狱的大门!”
  他说话语气之肯定令官邸内所有的宾客都惊叹不已,只有总督一个人,继续摇头。
  接着谈话又重新开始,大家各抒己见,赞成还是反对,谈了一阵,一直到九点差五分时,大夫最后一次打断谈话,说道:“卡尔佩纳在官邸的大门了!”
  几乎在同时,一个仆人进了大厅,通报总督,说有个身穿囚服的人坚持请求,要和总督讲话。
  “让他进来,”总督说道,在明显的事实面前,他开始不再那么怀疑了。
  当钟敲九点的时候,卡尔佩纳出现在大厅门前。虽然他两眼圆睁,但却好像没有看见在场的任何其他人,他径直走到总督跟前,并且跪下。
  “陛下,”他说道,“我请求您赦免!”
  总督,完全目瞪口呆,就好像自己也受控于幻觉,不知所措。
  “您可以赦免他,”大夫微笑着说,“他对此将不会有丝毫的记忆!”
  “我赦免你!”总督俨然西班牙国王般威严。
  “陛下,除了赦免以外,”卡尔佩纳一直跪在地上,继续说道:“我还请求您赐予我伊莎白娜十字架……”
  “我赐予你!”
  于是卡尔佩纳伸出手去接总督本该赐给他的十字架,并把他想象的十字架别在衣服上,而后起身后退着出了门。
  这一次,所有在场的宾客都不得不服了,跟着卡尔佩纳一直走到官邸的门口。
  “我想跟着他,我想看着他回到医院!”总督大声说道,强装镇定,似乎在事实面前还不肯服输。
  “您去好啦!”大夫回答。
  于是总督、皮埃尔·巴托里、大夫,在其他几个人的陪同下,一起走上了卡尔佩纳走的那条大路。卡尔佩纳已经朝城市方向走去。自从他出了监狱,娜米尔就跟踪着他,而后又躲在暗处,密切注视着他的行踪。
  夜色已很昏暗。卡尔佩纳毫无犹豫、不快不慢地走在大路上。总督及其随从们跟在后面,并始终和他保持约三百步的距离,另外两名警察奉命盯住卡尔佩纳。
  这条大路在接近城市的地方,绕过休达悬岩这面第二海港形成一个小海湾。海面上平静、黑暗,微微颤动着两三道灯光。这是“费哈托”号的舷窗和舷灯反射的光线,船体形状隐约可辨,在黑暗处看起来很大。
  到了这个地方,卡尔佩纳离开了大路,向右边拐去,那边是一片三米多高的岩石,濒临海湾,也许是大夫悄悄地做了一个动作,也许是他的意志的暗示作用,迫使卡尔佩纳改变了方向。
  这时警察们想加快步伐,赶上卡尔佩纳,以便使他回到大路上来;但总督知道,这一边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于是他命令警察们让卡尔佩纳自由行动。
  然而卡尔佩纳在一块岩石上停了下来,好像被一种不可抗力固定了似的,他想抬脚挪腿,却无能为力。大夫的意志,在他身上支配着他,使他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总督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对客人说:“好了,我亲爱的大夫,无论如何,我不得不在事实面前认输了!……”
  “您现在服了,真的服了,总督先生?”
  “是的,真的信服了,有些事情,就应该像没有头脑的人一样去相信!现在,安泰基特大夫,就请您暗示这个人,让他立刻回要塞去吧!阿尔封索十二世命令您这么做呢!”
  总督话还没完,卡尔佩纳突然跳进了港湾之中,毫无声息,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吗?还是卡尔佩纳自愿的行为?是由于某种偶然的机会,卡尔佩纳摆脱了大夫的控制吗?谁也不知道。
  立刻,人们向岩石奔去,警察们顺着岩石而下。跑到了靠海面的一个小沙滩上……卡尔佩纳已无影无踪。好几艘渔船,还有几艘汽艇小船都匆匆赶来搜寻……结果还是白费功夫,最后连犯人的尸体也没找到,大概是水流将尸体卷入大海中了。
  “总督先生”,安泰基特大夫说道:“我们的实验导致了一个令人意外、令人可悲的结局,对此我深表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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