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道夫伯爵

第61章


  “但您对刚才所发生的事做何解释呢?”总督问道。
  “这是因为,在这种连您也无法否认其效果的暗示能力的实验中,还存在着间歇的缘故。”大夫回答,“不容置疑,或者是他摆脱了我的控制,或者是他头晕目眩,或者由于别的什么原因,他从这些岩石上跌了下去!非常遗憾,我们失去了一个非常宝贵的人!”
  “我们失去的,只不过是个坏蛋罢了!”总督平淡地答道。
  这就是对卡尔佩纳的所有的祷告。
  这时,大夫和皮埃尔·巴托里向总督告辞,他们要在天亮之前动身回安泰基特,他们再三感谢主人在西班牙殖民地上对他们的盛情款待。
  在大夫接受了再次到休达来做客的总督的邀请之后,总督和大夫握手告别并祝他旅途顺利,接着顺着原路回官邸去了。
  也许人们会认为,刚才安泰基特大夫过分地利用了休达总督的诚意,由此人们评判并觉得他的行为应受指责。不!不应该忘记,马蒂亚斯·桑道夫伯爵终生所从事的事业,以及他某一天曾说过的一句话:“千条道路,一个目的!”
  他刚才所走的这条道路,就是其中之一。
  过了一会儿,“费哈托”号的一条小船将大夫和皮埃尔接上了船,吕吉在船舷门口等着他们。
  “那个人呢?……”大夫问。
  “按照您的命令,”吕吉答,“我们的小船在岩石脚下等着,他一落水,我们就把他捞上来并让人把他关在船头的一间舱房里。”
  “他没说什么吗?”皮埃尔问。
  “他怎么能说话呢?……他像睡着了似的,一点儿也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好哇!”大夫说,“我当时想让他从岩石上跳下去,他就跳了!……我想让他睡着,他就睡着了!……我想让他醒过来,他一定会醒过来的!……现在,吕吉,拔锚启航!”
  蒸汽锅上足了气压,汽艇立刻启航了。几分钟以后,“费哈托”号进入了公海,然后掉转了船头。朝安泰基特驶去。
       
  第三章 十七次
  “十七次?”
  “十七次!”
  “是的!……红的十七次!”
  “这怎么可能呢!”
  “这或许不可能,然而却是事实!”
  “赌客是否都输得够惨的?”
  “庄家一笔赌注就赢了九十多万法郎!”
  “十七次……十七次……!”
  “轮盘还是三十——四十点?”
  “三十——四十点。”
  “这种情形,十五年都没有见过了!”
  “十五年零三个月十四天!”一个出身高贵、输光赌本的老赌徒冷冷地应道,“是的,先生,奇怪得很,那是一八六七年的盛夏,六月十六日……我知道那件事!”
  这是卡尔佩纳从西班牙监狱逃跑后的第八天,也就是十月三日的晚上,人们在蒙特卡洛的外国人俱乐部的前厅直至宽敞的过道上一段对话,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段惊叹对白!
  这些来自各民族、各阶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赌徒们,欢呼红的,简直就像在跑马场欢呼一匹拿了大奖的跑马一样!天天都有来自新、旧大陆的人群涌入这摩纳哥小公园,对于他们而言,这次“十七次出现红的”的赌博,其重要性并不亚于一次可能打破欧洲均衡势力的政治事件了。
  人们相信,红色的这种持续,势必使许多人输得好惨,而庄家在这场有点出奇的赌博中赢得了一笔可观的数目。有人说,庄家赢了将近一百万,于是这份难以令人置信的赌注,引起了几乎所有的赌徒的强烈反对。
  在这些赌徒中,有两个外国人在这场“恶运”中赔了一大笔钱,一个虽然脸色苍白,略微不安,却显得非常镇静;另一个头发蓬乱,面容扭曲,两眼发直,像神经错乱或心灰意冷,他们两人刚走下到柱廊的台阶,不久就在打鸟台的阴影处不见了。
  “真倒霉透了,我们输了四十多万法郎!”老赌徒叫嚷道。
  “您可以说是四十一万三千!”年轻的赌徒以一个计算总帐的出纳员的口吻反驳说。
  “现在我只剩……只剩二万法郎了!”第一个赌徒又说。
  “只剩十九万七千法郎了!”第二个赌徒依然镇静地回答。
  “是啊!……只剩……当你逼迫我跟你走的时候,我还有差不多二百法郎呢!”
  “是一百七十七万五千法郎!”
  “但不到两个月,就……”
  “是一个月零十六天!”
  “萨卡尼!……”老赌徒大声嚷道。同伴的冷静沉着和嘲讽的口吻令他恼羞成怒。
  “怎么样,多龙塔!”
  这是西拉斯·多龙塔和萨卡尼的对话。自从离开拉居兹后,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中,他们就破了产或者说濒临破产的边缘。告密的赏金被挥霍一空之后,萨卡尼又一直追到拉居兹,纠缠住他的同谋。而后,两人和莎娃,离开了这座城市,于是西拉斯·多龙塔被萨卡尼引上了赌博和吃喝玩乐的道路,财产很快便挥霍而光,应该说,萨卡尼没费什么功夫,就把过去的银行家、多次靠运气扭转了经济危机的金融冒险家变成了一个赌徒。一个赌博俱乐部的常客,最后成了赌场上的赌棍。
  再说,酉拉斯·多龙塔怎么能够抵抗萨卡尼的意志呢?难道他没有受到过塔尼亚老中介入前所未有的控制吗?他也曾愤怒过、反抗过,然而却被萨卡尼强大的威势所压倒,可怜的他像是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来了,因此萨卡尼甚至不再担心自己的同谋有想摆脱他控制的念头。粗暴的态度,振振有词的道理,萨卡尼很快就把他制得服服贴贴。
  大家不会忘记,两个同伙是什么情况下出走的。在离开拉居兹时,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将莎娃送到一个可靠处,让娜米尔看守。而现在,莎娃被送到荒凉的摩洛哥海岸上的得士安,并被藏了起来,在那里,一般人很难,甚至不可能发现她。在那里,萨卡尼的女伴冷酷无情,负责追迫这年轻的姑娘,同意这门亲事。而莎娃对萨卡尼厌恶之极,一心只想着皮埃尔,一直到现在,她始终不肯屈服,但是,她能永远坚持下去吗?
  在此期间,尽管萨卡尼已将钱财输得分文不剩,他却怂恿银行家疯狂赌钱,在法国、意大利、德国和各大赌博中心的赌场,在交易所、跑马场和各大首都的俱乐部、在海水浴疗养地和海滨浴场,都有西拉斯·多龙塔和萨卡尼的身影,因此很快,他便只剩几十万法郎了。由于在赌场上,银行家用自己的钱冒险,萨卡尼用银行家的钱赌博,两个双管齐下,破产的速度因此也加快了一倍,另一方面,赌徒们所谓的“恶运”——借助这个词,他们掩饰自己羞于出口的愚蠢——偏偏降临到他们头上,和他们做对,尽管他们尝试了种种努力,力图扭转败局,结果却是枉然。结果,他们在斗牌中输掉了来自桑道夫伯爵的数百万法郎之中的大部分,所以被迫卖掉了拉古扎的斯特拉顿公馆。
  最后,输得一塌糊涂的赌徒们埋怨起赌场来,并用伯罗奔尼撒方言咒骂赌场的“克鲁皮埃”是“戏弄人的高手”。他们不甘心,寄希望于轮盘赌和二十四点上,妄想着能捞回点什么。结果,他们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这只能“归功”于他们的执迷不悟。
  这就是他们来蒙特卡洛的缘由。三个星期以来,他俩就一直呆在蒙特卡洛,寸步不离赌桌,一赌输后就下双倍赌注,企图用这种既有效但冒险的方法赢钱;他们潜心捉摸象牙球旋转的规律,观察轮盘轴转动的情形;当皮鲁埃尔最后一次转动轮盘轴累得抬不起手时,他俩仍然绞尽脑汁,精心计算,连数学上的无复组合,有复组合都用上了派场,尽量把宝押在那些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号码上;他们听取在赌场中身经百战,由过去的输家变成现在的师傅的老赌鬼的意见;他们甚至还作了各种愚蠢的尝试,使用了种种痴呆的小动作。谁看见了他们这副模样,都会把他们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儿,或者是永远失去理智的痴呆。如果他们只想靠运气来赌博,就不会因绞尽脑汁想象一些荒谬的数字组合而变得疯疯癫癫,丧失人格。自然,这种情形会降临到那些嗜赌为命的赌棍上的。
  总之,这一夜对他俩来说,是蒙特卡洛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他俩顽固地参加了十四点的赌博。由于接近十七次的红牌失败,他俩所剩之财还不到二十万法郎。短期的拮据日子开始了。
  虽然他们几乎已经破产,但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当他们坐在露天座上闲谈时,看见一个赌徒,神经错乱,穿过花园喊着:
  “它老是那样转着!……它老是那样转着!”
  那个可怜的家伙想像着自己刚刚下了赌注,等着号码揭晓。可是轮盘轴老是转呀,转呀,似乎要转到数百年后才会停下来!……他疯了。
  “你终于冷静下来了吧,多龙塔?”萨卡尼问他刚才还怒不可遏的同伴。“别像这个疯子,完全丧失理智。我们没有成功,对,但好运会来的,因为它应该来,而且我们不用费任何力气!……别老想着改善目前的处境!这样做很危险,况且也是徒劳!我们不可能把恶运转变成好运,如果是好运,任何力量也改变不了!……等着瞧吧,好运一旦降临,我们就可以毫无畏惧地驰骋在赌场上,杀它个鸡犬不留。
  对于这种凭运气的赌博,这些劝告就如同赌场上的辩解一样荒谬绝伦,西拉斯·多龙塔能听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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