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道夫伯爵

第72章


伯斯卡德认识娜米尔,因为娜米尔在拉居兹给萨卡尼当侦探时,伯斯卡德曾多次在街上见过她。这次有可能遇到她。不过因为娜米尔不认识他,所以不妨事,只须跟踪就可以了。
  得土安的大市场是由大大小小的货棚和陋屋组成的。其中一些小屋低矮肮脏。几条湿漉漉的小道和市场连接,几块花色的帆布搭在市场上方,使其免受烈日曝晒。到处是阴暗的商店,出售刺绣的丝织物。鲜艳的花边,拖鞋,系在腰间的钱袋。阿拉伯男子穿的呢斗篷,陶瓷品、首饰、项链、手镯、戒指,出售各种铜、铁饰品、吊灯、香、提灯等。总之,欧洲大城市的特殊商店的日用品,这里应有尽有。
  市场上已人头攒动,早晨天气凉爽,大家都利用这个时间来赶集。人群中,有戴着面纱只露眼睛的摩尔女人,有不戴面纱的犹太女人,有阿拉伯人、卡尔人、摩洛哥人,他们和外国人摩肩接踵。吕吉和伯斯卡德出现在人群之中,不会引起注意。
  他们在人群人寻找了一个钟头,然而未果。娜米尔没有露面,萨卡尼更是无影无踪。
  于是吕吉想问问几个赤着上身的少年——他们是里夫山区至撒哈拉沙漠边缘各种非洲民族杂居地带的混血儿,成群地聚集在摩洛哥的市场上。
  先问到的几个少年都不知道。最后有个卡比尔族少年,约十二三岁,一副巴黎顽童模样,担保说他知道娜米尔的住处,只要几个零钱,两个欧洲人就可以被带去那里。
  给了钱之后,三个人就走上纵横交错、条条都通向城墙堡垒的街道,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冷清的居住区,这里房屋低矮,稀稀落落,看不到窗子。
  而这时大夫和皮埃尔心急如焚,盼望着吕吉和伯斯卡德早点回来。很多次,他们想溜出客栈亲自去找寻,但萨卡尼和那个摩洛哥女人都认识他们,万一相遇,便会打草惊蛇,而不能达到目的了。他们只有在焦虑中等待。九点时,吕吉和伯斯卡德回到客栈。
  他俩愁眉苦脸,显然没有什么好消息。
  的确,五个星期前,萨卡尼和娜米尔和一个无人认识的姑娘一同离开了得土安,留下一座空屋,由一个老妇人看着。
  这消息犹如当头一棒,皮埃尔和大夫都惊呆了。
  “他们出走的原因很清楚!”吕吉说,“大概萨卡尼怕多龙塔由于报复或其他原因,把他的藏身之地暴露了。”
  以前,安泰基特大夫从来没有对追踪叛徒,完成正义事情而灰心过,但现在要从萨卡尼手中拯救自己女儿时,他感到信心不足了!
  皮埃尔和大夫还是决定去看看娜米尔的住所,也许在那里会找到莎娃留下的一些东西,也许能从某种迹象中找出莎娃的下落。也许那个看房子的犹太老妇会告诉他们,更确切地说会出卖给他们一些有利于寻找莎娃的重要线索。
  吕吉马上带他们去了。大夫用阿拉伯语和老妇人说话,仿佛他在沙漠地区长大。大夫自称是萨卡尼的一位朋友,路过得土安,想来看望萨卡尼。
  开始时,老妇人故意刁难,百般阻拦,不让进屋。但是一摞钱塞到她手里,她就客气多了。大夫装出一副非常关心房主的样子再向老妇人提问,她就不再拒绝回答了。
  老妇人说,那摩洛哥女人带回的姑娘将成为萨卡尼的妻子,这是早就定好的。要不是这次走得急,恐怕在得土安就结婚了。姑娘在这里三个月期间从未出过门。他们说她是阿拉伯人,而犹太老女人认为他是欧洲人。然而,除非摩洛哥女人不在时,老女人平常很难看见那姑娘。她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至于问到萨卡尼带莎娃和娜米尔去哪里了,老女人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大约五个星期之前,他们随一个沙漠商队向东走了。之后,这座房子由她看管了,直到萨卡尼找到合适机会把房子卖掉为止——这表明,萨卡尼再也不准备回得土安来了。
  大夫冷静地听着老女人的答话,不时翻译给皮埃尔听。
  总之有一点是肯定的,萨卡尼并不那么着急,他既没有搭乘去丹吉尔的班轮,又未乘坐起点站在瓦赫兰的火车。而是加入一个沙漠商队,离开得土安,他们去哪里了?是否朝沙漠的几个绿洲,或者向更遥远的半开化区走去,使莎娃彻底处在他的支配下?如何知道这一切?在北非的大路上,找到一个商队的踪迹并不比找到单独一个人更容易啊!
  因此,大夫仔细询问老妇人,并说明自己得到了有关萨卡尼的重要情况,确切地说是知道了萨卡尼想卖掉房子的事。但是再没有更进一步的情况了,萨卡尼究竟逃往何处去实现他的阴谋,这个老妇人一无所知。
  大夫、皮埃尔、吕吉要求看一看房子。这是一座阿拉伯式的建筑,房间的窗户都开向内院,内院的四周则是长方形的走廊。
  他们很快找到莎娃的房间——十足就是单人牢房,不幸的姑娘孤身无援地度过了多少个绝望的日日夜夜!皮埃尔和大夫都沉默不语,搜寻着蛛丝马迹,希望找到一些线索。
  忽然,大夫匆忙走向房间的一个角落。一个三脚架上小小的铜火盒中,几片尚未完全烧毁的纸片在微微颤动。
  莎娃写过信?是否在离开得土安之前,突然得知要急忙动身,下决心烧了这封信,还是萨卡尼或娜米尔发现这封信把它烧了,但未烧尽?各种想法从大夫脑海中冒出。
  大夫趴在盆上,皮埃尔也随着大夫的目光观察,纸片上究竟写着什么?
  在一口气就能吹成灰的纸屑上,清楚写着几个字,只是已经不完整了:“巴……托……”
  莎娃大概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巴托里夫人在拉居兹已经失踪。她是否向巴托里夫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她的人求援?
  在巴托里夫人名字后面,还有一个依稀可辨的名字——她儿子的名字……
  皮埃尔,屏住呼吸试图再找到几个可辨认的字,但是他的眼睛却逐渐模糊起来,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大夫又发现了一个能使他们追踪莎娃,几乎保持原样的地名——
  “的黎波里塔尼亚!”他叫了起来。
  萨卡尼可能是到的黎波里摄政权那里寻求避难去了!他在那里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呀!原来五周前,他们随着商队去的黎波里塔尼亚省了……
  “到的黎波里去!”大夫说道。
  当夜,全体成员又出发了,如果说萨卡尼很快就能到达的黎波里的话,他们希望最迟在他到达几天后赶到那里。
       
  第二章 鹳节
  十一月二十三日,的黎波里城外的松-伊德拉泰平原上一派奇异的景象。谁能说这里是肥田沃土还是贫瘠荒凉。地面上,五颜六色的帐篷,插着羽毛,挂着鲜艳夺目的彩旗;房屋简陋,看上去寒酸极了。褪了色、缝补过的粗布难以保护它们的主人免遭凛冽干冷的南风吹袭;成群的骏马,安着富丽的东方鞍辔;成群的单峰驼,耷拉着头躺在沙上,仿佛一个半空的盛水羊皮袋;小个的驴像大个的狗,大个的狗又像小驴;备着阿拉伯式大马鞍的骡子其前后鞍桥就像骆驼峰。骑手们斜挎着枪,腰间佩着两把马刀,双膝抵胸,两脚套在马镫里,在人群中穿梭。一点也不担心马蹄会踩死人,当地人穿着几乎相同的柏柏尔人的“裹身衣”,若不是男人用一颗铜钉把缠绕胸前的布连在一起,若不是妇女将遮身布的上角绕过头顶,斜遮容颜,只露左眼,简直分不出男女来。当然,他们的服装却大相径庭,穷人只穿毛料的裹身衣,里面是赤裸的;稍富的人身着上装和宽松的阿拉伯短裤;富翁们则衣着华丽;饰着闪亮金属片的衬衫外,穿着一件蓝白方格的大衣,大衣里面还衬着一件有毛料般暗色的、闪着丝光的薄纱大衣。
  在这平原上是否只有的黎波里塔尼亚人呢?不是的。在首都的黎波里郊区穿梭不息的人群中,还有带着黑奴押送队的加达未斯和苏克纳商人,本省的犹太人。脸部未遮的犹太女人和当地妇人一般胖,可她们身穿短裤,不太雅观。此外,还有来自附近村庄的黑人,他们走出那些简陋的灯芯草茅屋,赶来参加节日活动。他们衣着简朴,然而戴着冗多的装饰品,粗大的铜手镯,贝壳项圈,兽牙项链,耳垂和耳环。大锡尔特湾沿岸的柏努里埃人和阿瓦吉尔人也来到这里。在这些成群结队的摩尔人,柏柏尔人,土耳其人,贝都因人以及原籍欧洲的穆萨菲尔中,耀武扬威的便是帕夏、酋长、伊斯兰法官,司法行政长官及当地所有的贵族老爷了。当土耳其帝国在这个非洲省的总督(帕夏)趾高气扬,威风凛凛地通过时,在士兵的铁骑和宪兵的警棍前,“拉埃雅斯”们谦卑而谨慎地闪开,让出一条道来。
  的黎波里塔尼亚有人口一百五十多万,军人六千(其中一千左右驻扎山区,五千驻在昔兰尼加)。如果只算首府的黎波里,该市的居民不过二万至二万五千人。可是这一天,该城的人数肯定翻了至少一番,好奇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拥来,诚然,这些“乡下人”并不报希望在摄政权的首府寻找到住处,在筑有堡垒的牢固的城墙里面,无论是那些由于建筑材料质量低劣而很快就要倒塌的房屋,还是那些狭窄、曲折、没有铺石路面,甚至可以说是不见天日的街巷;无论是邻近码头的领事馆区,挤满犹太人的西城区,还是穆斯林居住的其他市区,都容纳不下如此众多,蜂拥而来的人群。
  但松-伊德拉泰平原十分广阔,足以容纳成千上万的人赶来过鹳节(关于鹳的传说,一直流传于东非各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