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说话的当儿,原本安睡的孩子骤然啼哭起来。月嫂忙过去抱起来:“乖宝,不哭,阿姨来看你来了。”
赵真颜跳着跑到洗手池把手洗干净了,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中的婴儿,轻声对月嫂说:“我可不是她阿姨,我是她姑奶奶。”
抱一会儿,又紧张地问:“怎么这么小?这么轻?我都不敢抱了。”
她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孩子的手紧紧攥着拳头,眼睛长长的——是颜家这一派血脉的共性,只不过还不太适应光线,眯成一条缝。
“她是粉色的哪!原来粉妆玉琢是这个意思。”赵真颜对于怀中婴儿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有名字了没?”
“她爸爸姓满,我叫她满意。”颜晓愚的脸上真的是心满意足的笑容,“还是让她跟爸爸姓吧。”
原本哭闹的满意,在赵真颜不太专业的怀抱里,居然一声不吭。
赵真颜只想多抱一会儿,但月嫂说要喝葡萄糖水了,遂恋恋不舍地送到月嫂手中。
(五十)
年轻的秘书给她倒了一杯水,笑盈盈地说:“他去院长办公室了,您稍等一会儿。”
她道谢,安安静静地在会议桌边等他。
这是赵真颜所见过的最大的办公室,一张弧形办公台,像缎带一样在大屋子里弯弯曲曲地延展开,没有普遍意义上的桌子的概念,你爱占哪一段就占一段。
几个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小年轻,从外面走进来。一看到她,目光就再也不曾挪开过。
她不知何故,以为自己穿错了衣服,或者脸上有什么。
她今天有刻意修饰过,编了一个麻花辫,“例外”的简单白色长裙,只是剪裁别致一点罢了。难道他们在笑话她故意装小?
他们看出了她的窘迫,干脆走过来喊她:“嫂子!”
“小姑姑,姓屈的对你好吗?”晓愚问道。
“挺好,我们快登记了。8月8号,唉,他还挺俗的,接个婚还发呀发的。”赵真颜说起屈志远来,已经是说自己人那种口吻。
“8月?我可能也在你那边,讹你们一顿饭好不好?”
这时,颜晓愚的妈妈阴沉着脸出现在病房门口——到底还是自家女儿,舍不下。
颜晓愚没有介绍赵真颜,她妈倒也没认出来。
赵真颜见不方便多留,起身告辞:“我下午开完会就回去了,等你去我那见!”
颜晓愚还有满腔话没有说完,见妈妈在场,也不好细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现在当了母亲,对你更加愧疚了。”
“别乱想了,好好休息。”赵真颜看着小满意撅着嘴吮吸糖水,脚都舍不得挪。
颜晓愚的妈已经开始在教训女儿:“现在你知道苦了吧,不听劝,我看你以后怎么办哪!”
赵真颜这才笑着对满意挥挥手:“再见!”
七月下旬,颜昇在机场接到了身形还未完全恢复的晓愚。
他恶形恶状地说:“你又来干什么?都当妈妈了,做事要主见。”
颜晓愚脸上挂着春风,不理会他的恶:“就因为我当妈了,我才来的。”
等到上了车,颜晓愚才讲明:“你爸爸最近心情不好。上面已经有风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查。他让我来替他善后,然后我们就此收手了。唉,早几年还顺风顺水,公安这条线自然没问题,地方上也打点得很好。这两年,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越来越难做。”
颜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我本来以为我爸不过是收钱办事而已,听起来,不是那么简单,你们到底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颜晓愚并不回答他,反而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搁在座位中间的储物格里。
颜昇扫了一眼:“做什么?”
“我的护身符,不过我不要了。前一次,这里换了一拨官,从市长到海事局都不买你爸的帐。屈志远是张市长的心腹,你爸想让他牵个线,他坚决不肯。你爸就让我从我的户头上划了一笔钱给小姑姑,对屈志远说,如果真的出了事,和我户头有资金往来的任何人都会被彻查,不要说还是亲戚。”
“屈志远就从了你们?可银行记录已经留下了,赵真颜会不会有事?”颜昇急了起来,“你们太不择手段了!”
“你放心吧,她干干净净的能有什么事?惟一可能的是‘协助转移赃款’这个帽子,但屈志远已经帮她把钱转回来了,应该不会有事的。你爸让我带着这个录音过来,是怕万一出事,可以凭这个保身,叫张市长想办法找人。可屈志远既然对小姑姑好,我就不能害他,我不能带在身边,放你这儿吧。”
颜昇稍微心安了一点,又想到:“那你呢?账户也是你,出头也是你。我爸怎么这样呢?”
颜晓愚笑地无奈:“哥,从小你都把赵真颜摆第一位,现在你也要先确定她没事了,才肯关心一下我……他不叫我出头,难道他自己?难道叫你?我们的事,他没叫你沾过半分,就是怕万一。而且这些年凡是经他手给你的,都是洗干净了的。即便查也查不出来什么,查出来也不好作价。”
“比如那块表?”颜昇早已悟到。
颜晓愚这才发现,颜昇已经换了一块欧米茄。
“你何必呢?你就安心戴着吧,还有房产什么的,都查不出了。你爸干了这么多年公安,这点经验还有。”
“我不是怕不安全。我是觉得,怎么好像我是压榨着你的卖命钱一样!这感觉太差劲了。”颜昇严肃地说:“你不肯说倒底是什么事就算了,反正你们也要收手了。不过你要答应我,这真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这次不想冒险了,我也可以帮你和我爸说。”
“少对我这么好,我不适应。”颜晓愚仰头笑起来,“是我自己要来的。既然是收手,我就来划一个句号。然后带着我的‘满意’,跟你们这些讨厌的人拜拜了。哦,小姑姑除外,只有她对我好,还给我买胎心仪,还过来看我。”
“胎心仪?是她给你的?”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嗯。”
颜昇的心像卸下了千钧重担,长吁一口气。
颜晓愚奇怪地看着他。
他只好掩饰说:“你刚说什么,满意?取个名字也不正经。”颜昇对晓愚的一切都不“满意”。
颜晓愚指挥着颜昇往热闹一些的街区开:“我得买一些晕船药。又要到海上去了,还好是最后一次。”
颜昇差点没撞到前面的车:“该不会是走私、贩毒、帮人偷渡吧。”
“你港片看多了。”颜晓愚嗤之以鼻。
那天,送晓愚到酒店之前,她还问过他:“你有没坐过海上的大船?”
“没有,只坐过摩托艇,在海湾里。”
“那你一定要试一下——如果不是这些破事,我还挺喜欢航行在海上的感觉。唉,别开过头了,就是那个路口拐进去。”
下车前,她提醒他:“那个录音笔,你收好了。”
第八章我们的缘分,到底有几多
【这姑娘,羊肉泡馍不是这样吃的。
我拿着我全部的家当——无数地图,挤到她身边,补充说,你要撕开,不是一个整个去泡。
姑娘冲我笑笑,卖地图的,你也来了。
她不笑比笑好看,我再一次认同。
过道狭窄,老板端着碗,撞到我,连带我撞到她身上。
她痛的龇牙咧嘴。
我说,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头,不用,我背上这是老伤了,用不着去的,这碗馍你请客就好。
我说,你确认吗?我其实根本没有怎么挨到你。
她把碗一磕,搭讪的我见多了,没见过这么拙劣的!
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来搭讪的。我死皮赖脸地挨着她坐下。
曾国藩都说,不为圣贤,便为禽兽,我路见美女搭个讪不行吗!
我这番歪理让她无话可说,也或许她觉得和禽兽没什么人话好说,总之她开始赌气喝汤,咕咚咕咚的。】
(四十九)
七月末,台风越来越频繁地光临。
天空像川剧的变脸一样。从晴空万里到乌云浓烈,再到晴空万里。
屈志远打来电话,让赵真颜把积了不少尘的沃尔沃开到二市那一带去:“麻烦你当一次司机,今晚我们去见一个北京来的朋友,他找我借车。”
当晚,那个被屈志远唤为“钱总”的朋友,接过车钥匙往楼下巷子里一按,看到了发出嘀嘀声的沃尔沃,有一些不满。
“屈志远,你就开这车?至少也要是凯宴吧!”又指指简陋的排挡,“你就带我来吃这个?”
但他吃一口又惊艳了:“味道还凑合。”
屈志远告诉他:“这是本市最正宗的酱油水海鲜档。”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跟他们有交集的人,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钱总看着赵真颜,假装不正经地说:“你就跟他这个小气鬼?白瞎了,跟我吧!”
赵真颜但笑不语,这种时候,不说话才能应万变。
钱总说明来意:“我忍那个姓张的忍了很久了。这次,他竟然敢把市民中心的工程给否了,换了另一个,他妈的他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
“一个工程,至于吗?”屈志远看了眼房间的门,是关好的。
“总价28亿,你说我至于吗?我就是要来指着他问他是什么意思,惹急了老子撂他下马……听说你跟他有交情?那你最好划清界限,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屈志远不动声色地说:“为这你还特意过来?”
“这不是近吗!我昨天在香港,花了好几百,光是江诗丹顿就买了7块,女人太多了,麻烦啊。”
好几百?是不是漏说了一个“万”字,赵真颜想,敢情有钱人的计量单位跟我们不一样。
屈志远之前并不清楚钱总的来意,此刻也不愿意赵真颜听到太多,忙提起另一个话题:“那你托我那事?”
“哦,你不是从前在学校混的吗?不知道许伯伯的四姨太怎么光惦记着那个毕业证。你找人帮她把毕业证补齐。”
赵真颜终于忍不住:“四姨太?旧社会啊?!”
钱总惊讶于她的眼皮浅:“屈志远你找了一个多可爱的女人!对了,你还有个可爱的爸,宁可从省□□的位置上退下来,也不肯去北京再当两年闲差,也好帮你多跑两年。”
屈志远连忙给他夹菜:“先吃先吃!” 又给真颜解释说:“我爸原来是他爸的手下的兵,我俩算一起长大的了,开玩笑开习惯了。”
钱总一听就来气了:“少跟我套近乎。你在那个姓张的面前怎么不说你我的交情了?项目立项总要你批吧,那个新项目你也要签字的吧,你也好意思签。你啊,眼光还是短。这次先不揪你,以后你要聪明点。”
屈志远偷偷松了口气,但面上依旧:“你不会来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我一人没这么大能耐,正好有人也想动他而已。”钱总饮一口汤,说的举重若轻。
车借给了钱总,赵真颜就上了屈志远开来的那辆车。
“他到底在说什么?”她其实并不是一个问题很多的人。
屈志远走进家门才告诉她,“钱总”的父亲是何许人。
赵真颜有些后怕,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干子弟,还是高干中的高干。
“别放心上,他就是说话没个遮拦。”屈志远的表情轻松起来,“等你去浙江转一圈回来,正好是去登记的日子。你没反悔吧。”
“有,正在考虑中。”赵真颜半真半假地回答他,令屈志远恨地牙痒痒。
两个人耐着性子看完一部片,赵真颜边站起来边说:“该回宿舍了!”
屈志远把她按回沙发上:“都要结婚了,今天你就别回去了好不好?”
见赵真颜有片刻犹豫,他抓住时机发动了攻势。
从前他们即使接吻,也是蜻蜓点水式的,赵真颜总在紧要关头推开他。今晚,屈志远似乎不再听她的指挥,拼命捕捉她躲闪的舌头。
赵真颜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就像是自己一直敝帚自珍的一块领域,被人强行闯进来,还要改旗易帜,换个牌子挂上一样。她为什么不肯再和他进一步?这个答案她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
趁他有些意乱情迷的当口,她鼓了鼓劲,一闪身避到一侧,站起来:“志远,不要好不好?”
屈志远掩饰不住的失望:“非得等到结婚的那天?”
“也不是,总之,今天不要。”她退到门口,心里也为刚才自己的举止失望。赵真颜,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行,这样不行,结婚了我看你用什么理由来拒绝。
屈志远苦笑道:“那就等到结婚吧。对了,你和那帮建筑系的,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她收到的通知是大后天出发,但她把心一沉,对屈志远说:“明天就出发了。”
“那你是该早点休息了。走吧,我送你。”屈志远拿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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