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渡红尘

第15章


  ──劫数。
  叩、叩、叩──
  归宛敲过门後便推门而入,在见傅临意仍站在窗边时,微怔,随即低垂了头:“殿下,请移至边厅用膳。”恭敬道。
  收敛心神,傅临意颔首,转身向屋外走去。
  待傅临意走出房间,归宛跟上去,在跨过门槛後朝天看了一晚,已是掌灯时分了。虽然自小便开始照顾傅临意,归宛却如何也看不透这莫测的主子爷。
  经过那麽长一段时间的奔波,他居然还能在窗边站一个下午,这院中有什麽美景能让人瞧这麽久也不觉著累?
  看著前方的傅临意,归宛无声叹息。
  ──本就是古怪的性子,自出宫後竟是越发的古怪了。
  简单的用过晚膳後,傅临意便回房了,在洗漱後便上了床。阖上眼不过片刻便又睁了开来,拢起的眉峰始终未曾舒展。
  翌日一早,傅临修便命亲兵前来请傅临意往军营去。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归宛,傅临意只点了名随行侍卫跟著。
  待到军营时,便见傅临修骑著枣红马奔来,在到近前是俐落的翻身下马,“太子。”在亲卫上前接过缰绳後,朝傅临意拱手道。
  在受了傅临修一礼後,傅临意再施了弟兄之礼。
  “九弟便带一人出门?”扫了傅临意身後一眼,在看见傅临意身後只跟了一人後挑了眉梢,问道。
  傅临意点头。
  “在这不比宫中,万事当小心为上。”收回视线,傅临修朝著营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後不怎麽上心的提点了句。
  傅临意闻言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由傅临修带路,两人往营中走去,身後亲兵牵著枣红马无声跟上。只是没人料到在走过校场时,一只流矢飞窜而出,竟直冲傅临意而来。
  看著迎面而来的箭矢,傅临意面不改色的侧过头,避了开来。
  眼角余光瞥见正走在身後的亲兵与枣红马,傅临意微顿,还未转身便闻一声金戈交击之声。
  待定晴看去,便见飞驰的利箭被击落在地,再看那枣红马,不见半分惊惧狂乱,在原地踏了几脚後打了个响鼻,似在不满为何停下来了。
  四下环视一圈,只见诸人皆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傅临意转头望向身旁的傅临修,眸中带了些深意。
  “九弟见笑。”收回亲兵捡回来的短匕,傅临修在对上傅临意的目光时,道。
  [父子]二渡红尘──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无妨。
  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傅临意仍旧不动声色。
  待来到帐前,傅临修挥手示意身後的亲兵无需跟上,傅临意亦示意随行侍卫候在帐外。
  走进帐内,入眼便是堆砌在军帐正中的沙盘。
  抬眼看向沙盘後的版图,其中有一大片被朱砂圈住,即使不去细看,也知那被勾画的乃是邻国燕临。
  将傅临意的反应看在眼里,傅临修挑眉一笑:“坐罢。”指了一侧的椅子道。
  点了点头,傅临意在所指的位子坐下,刚坐稳便听傅临修的声音:“父皇可还安好?”
  在傅临修在对面坐下时,傅临意伸手在桌面上写下:一切安好。
  见状,傅临修抬头看了傅临意一眼,意味不明。片刻後,只见傅临修屈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似在思索什麽。
  半晌,傅临修抬头迎上傅临意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烦请九弟再见到父皇时替为兄带句话──父皇要保之人,临修绝无二话,敬请宽心。”
  傅临意闻言,眉稍狠狠一跳,随即了悟。抬手按压著隐隐作痛的额头,力道之重在收回手时留下大片红印,沈默良久,傅临意伸手在桌面上写下:何必,我本无意皇位。
  看罢,傅临修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父皇想做的,你再不愿,也得坐。”
  看著傅临修别有意味的笑容,傅临意怔住,模糊间似与另一双眼重叠。垂下眼,无声叹息──
  果真是父子。
  见傅临意不再动作,傅临修抓起桌角的马鞭,“九弟既是来磨练的,便随为兄在这营中四处看看罢。”
  抬头看著半垂了头正瞧著他的傅临修,傅临意顿了顿後起身。
  ☆ ☆ ☆ ☆ ☆ ☆ ☆ ☆
  锵、锵、锵──
  铠甲撞击的声响由远及近,傅临意抬眼时,门已被自外面推开,逆光中,来人一身银色战甲,夺人眼目。
  凌厉的眸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後停在窗边的傅临意身上,摆手阻了亲兵跟上,傅临修迈过门槛同时取下头盔向後面丢去,门外,亲兵眼明手快的接住後便退至一旁。
  待傅临修走近,傅临意便皱起了眉。
  ──杀伐之气太重。
  将傅临意的反应看在眼里,傅临修挑了挑眉,却没说什麽。解下披风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傅临修这才在傅临意对面坐下,“父皇有令,命你我於中秋前回去一趟。”将手中圣旨摆在傅临意面前,道。
  闻言,傅临意动作一顿,下一刻又若无其事的阖上手中的书册,拿过卷轴摊开看了几眼便放了回去。
  抬头见傅临修正等著他的反应,傅临意在席子上写下:如今战事吃紧,主将可随意离开?
  看著傅临意收回手,傅临修抬眼对上那双异於常人的青眸,“无妨,日前收到消息,燕临主将不在帐中。”锐利的眸因提起敌军而愈加精亮,却又带了几分深思,“再者,这还有舅舅在。”转眼间,已收敛了眼中的神色,傅临修续道。
  点了点头,傅临意再度写下:近来身子不适,烦请代为请罪。
  看著已收回手空无一物的席面,傅临修深遂了眸子,片刻後,只听略带沙哑的低沈声音响起:“九弟,那是父皇,你逃避也无用。”
  眸光一颤,却於下一刻转为一片深沈的冷寂,转头望向窗外,傅临意不再回应。
  见状,傅临修不再多言,翻身上了软榻,在矮几的另一边躺下便阖了双眼。
  日落西山,残阳似火。
  待傅临意回过头时,便见傅临修竟就这样一身铠甲躺在软榻上睡著了。看著那张熟睡的面容,傅临意的眼神有些飘惚,半晌,下了软榻取过摆在一旁的披风上前为傅临修披上。却在将要碰上时,被短匕抵住了脖颈,抬眼便对上那双已然睁开的眼睛,凌厉寒冽。
  在看清傅临意的面容後,傅临修微怔,“抱歉。”收回匕首,在看见溢出的血珠後,续道:“我若不清醒,便别靠近我。”
  闻言点了点头,傅临意递上绣著红枫的披风後便坐回原位。
  见傅临意不发一言的坐回拿起摆在一旁的书翻看起来,傅临修也没了睡意,索性便单手支了下巴看著傅临意打量起来。
  看著那张沈静的面容,傅临修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半晌也不见傅临意动一下,傅临修屈了手指在几面上敲击了几下,在傅临意抬眼看来时,才懒懒开口:“我说九弟,你这闷葫芦的性子究竟像的谁?”
  ……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傅临意怔在当场,半晌才回神般阖了手上的书册,起身走到窗前,良久,“若无他事便请回罢。”清冷的声音响起,带著久不开口的暗沈。
  乍闻傅临意开口,傅临修面露诧异,却也仅是一瞬。看著那比四年前初见时高上不少的修长背影,傅临修站起身:“这段时日你自保重,莫再受伤了。至於父皇那边,我便替你说一声。”说罢便出了房间。
  见傅临修出来,亲兵递上头盔时接下他手上的披风,见傅临修戴上头盔後杨长而去,小六快步跟上。
  垂在身侧的右手抬起搭上左腕,傅临意沈邃了青眸。
  ──半月前的皮外伤已好的七七八八,那夜的黑衣人却让人无法释怀。说是行刺,却未见杀气,若非归宛突然闯入,只怕也不会有後来那一幕。
  思及那蒙面人欲言又止的眼神,傅临意难得拧了眉宇。
  初春三月的天气,仍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傅临修一路风尘,待来到城前时已有前来迎接的大臣候在那里。
  “王爷一路辛苦,下官礼部尚书何玄知,特来迎接太子与王爷回宫。不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仰头看著端坐於马上丝毫没有下来意思的傅临修,何玄知上前道,说罢在人群中寻找傅临意的踪迹,却是无果。
  “有劳。九弟之事本王自会与父皇交待,烦请带路罢。”将何玄知的举动看在眼里,傅临修单挑了眉,开口道。
  想他自任礼部尚书以来,何曾见过姿态这般倨傲的人,这东陵王竟比传言中更为张狂。“王爷请。”虽心思电转,却是不动声色,只听何玄知恭声道。
  傅临修此行只带了亲兵小六及一队人马,共十七人。待入城後,众人便在傅临修的示意下先行前往驿站休憩,他则径直往皇宫而去。
  将配剑解下递於门外侍卫,傅临修才蹋进御书房,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竟只有傅景臣与秦效两人,“儿臣临修,见过父皇。”上前行了大礼,傅临修杨声道,收敛了一身轻狂,战甲加身,却没了往常的凌厉。
  傅临修还未起身便闻上首传来冷沈的询问:“怎不见吾儿。”
  动作一滞,傅临修俯身答道:“九弟身子不适无法前来,故托儿臣代为告罪。”眼观鼻、鼻观心,那恭敬的模样,哪还有适才的傲慢轻狂。
  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傅景臣不紧不慢的阖上奏章放至桌角,而後才望向跪在案前的傅临修,“话既带到,你便回去罢。”单手支了额,傅景臣漫不经心地道。
  闻言,傅临修呼吸一窒,险些呛住自己──感情他不远万里赶回来,只为带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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