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筏

第51章


阿罗若水手对此了如指掌。所以他就取道这条支流。大木筏穿行在美丽的森林中间,沿着几个长满粗壮的棕榈树的小岛行驶。天气很好,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风浪,要知道勃莱夫运河有时也会有大风浪袭击的。 
  几天以后,大木筏经过勃莱村,尽管这个村子坐落在一年内有好几个月被水淹没的土地上,但1845年以后,它还是成了一个拥有百十户人家的重镇。在这个塔布亚斯人常来常往的地方,亚马逊下游的印第安人和白人混居越来越多,这印第安人种终究会被同化的。 
  大木筏一直是顺水而下。一会儿在这碰到那些像巨大的蟹爪一样伸展在水中的红树根,木筏冒着被挂住的危险,擦过盘结交错的树根行驶;一会儿那些树干光滑,树叶呈淡绿色的红树,又成了船夫撑篙的支点,撑着船顺水而下。 
  然后是托康斯坦河口,戈亚斯省各条大河的河水注入这里和亚马逊河汇成一处,形成一个大河口,接着是莫尤、桑塔—婀娜镇。 
  西岸的景物威严地移动着,一刻不停,好像有什么玄妙的机关使它们从下游往上游慢慢挪动。 
  这里沿河下行的船只多了起来,巴西独木舟和各种船只,非洲各式各样的独木舟,还有亚马逊河沿岸和大西洋沿海的中小型航海船,在大木筏的西侧行驶,好像小艇护送着巨大的战舰一样。 
  终于左岸出现了帕拉省贝伦市的桑塔—玛丽亚港。只见市内一排排漂亮的白色楼房,隐藏在棕榈树丛中的修道院、天主教堂和梅尔塞特圣母院的钟楼,还有一条条沟通了这里和旧大陆之间的商道。 
  大木筏上乘客们的心猛烈地跳着,他们终于到了旅途的终点,他们还曾一度以为永远都到不了呢。当乔阿姆·达哥斯塔被捕时,他们被迫留在马纳奥,也就是说,在半路上靠了岸,他们哪里还指望能见到这个帕拉省的首府呢? 
  IO月15日这天——离开伊基托斯庄园四个半月之后——在河道的急转弯处,贝伦市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大木筏要到达的消息好几天以前就传开了。全城人都知道乔阿姆·达哥斯塔的故事。大家等候着他,等着这位正直的人!人们将以最大的热情欢迎他和他的一家! 
  上百条船前来迎接庄园主,顷刻之间,大木筏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来庆祝长年流落他乡的同胞重归故里。成千上万好奇的人——更公道的说,是成千上万的朋友们——还没等大木筏靠稳,就挤上这个水上村落;幸亏大木筏很大很结实,足够容纳全城居民。 
  在这些穿梭的小船中,头一批来的一条里坐着瓦尔代斯太太。马诺埃尔的母亲终于能把马诺埃尔给她挑选的新媳妇抱在怀里了,尽管这位老太太没能去伊基托斯,现在亚马逊河不是给她带来了一块庄园和她新添的家人吗? 
  傍晚之前,舵手阿罗若把大木筏稳稳地泊在一个小河湾深处,船场的尖角处后面。大木筏已经在巴西水道上漂流了八百古里,这里应该是它最后的抛锚地,最后终结的泊地。在这里,大木筏上印第安人的船棚,黑人的小茅屋以及堆放贵重货物的货舱将被一点点拆除,然后掩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叶和花丛中的舱房也将消失,最后是那个小教堂,这会儿,里面的简陋的钟正应和着贝伦市各大教堂的宏亮钟声响个不停。 
  可在此之前,要在大木筏上面举行一个盛大典礼:马诺埃尔和米娜,丽娜和弗拉戈索的婚礼。将由帕萨那神父主持两对新人的幸福结合。新人要在那座小教堂里从他手中接受婚配降福。 
  如果嫌这教堂太小,只能容纳达哥斯塔一家人,那不是有大木筏吗,足够容纳所有愿意参加婚礼的人,婚礼那么轰动,如果大木筏还不够,亚马逊河宽阔的河岸有许多石阶,不是可以用来接待那些热情的人们吗?他们渴望向这位因为昭雪了冤情而成为当代英雄的人道贺! 
  第三天,10月16日,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这一天,风和日丽,上午10点刚过,大木筏就迎来了参加婚礼的人群。河岸上,几乎全城居民都身穿节日盛装聚集在那里。河面上,满载宾客的船只靠着大木筏,一直排到河左岸,河面上,到处是船,全然不见亚马逊河的滔滔河水。 
  小教堂的钟敲响了第一下,这是给人们的耳朵和眼睛发出了欢庆的信号。一时间,贝伦市各教堂钟声四起,响应着大木筏上的钟声。港口所有的船只都挂满了彩旗,直挂到桅杆的顶端,外国船只也升起了国旗,向巴西的国旗致敬。四面八方,枪声齐鸣,成千上万的人欢声雷动,几乎把枪声都给淹没了! 
  这时,达哥斯塔全家走出船舱,穿过人群向个教堂走去。 
  乔阿姆·达哥斯塔迎来一阵如醉如狂的掌声。他伸出手臂,瓦尔代斯太太挽着他。雅基塔挽着贝伦市总督,总督是在年轻的军医的伙伴们的陪同下,亲自光临参加婚礼庆典的。马诺埃尔走在米娜的身边,一身新娘装束使得米娜更显妩媚动人;弗拉戈索由光彩照人的丽娜挽着,走在后面;最后是贝尼托,老西贝尔和所有的家仆,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间,跟着两对新人走来。 
  帕萨那神父在小教堂门口等着新娘新郎。仪式进行得很简单,曾为乔阿姆·达哥斯塔和雅基塔祝福过的手又举起来,给他们的孩子做婚配降福。 
  这样的幸福不该被长期别离的愁绪破坏掉。 
  的确,马诺埃尔·瓦尔代斯不久就将辞去他的职务,到伊基托斯去,与他妻子一家重聚,在那里当大夫,给老百姓看病,不也是很有益的职业吗? 
  弗拉戈索夫妇当然会毫不迟疑地跟随他们的主人,更恰当地说,是跟随他们的朋友。 
  瓦尔代斯太太不想跟这些正直的人分离;她提了一个条件,要他们经常到贝伦市来看她。 
  这再简单不过了。不是有亚马逊这条大河作为连接伊基托斯和贝伦之间的纽带吗?这纽带永远不会断。因为,再过几天,第一艘大型汽船将开始定期通快航,只要一个星期时间就能到达亚马逊河上游,而大木筏顺水下行还用了好几个月呢。 
  贝尼托经手的大宗买卖进展很顺利。大木筏——即用伊基托斯的一大片树林造成的大木排——不久就卖得干干净净。 
  一个月以后,庄园主和他的妻子、儿子,马诺埃尔和米娜·瓦尔代斯、丽娜和弗拉戈索登上一艘亚马逊河大汽船回伊基托斯的庄园去,回去之后,贝尼托将接管整个庄园。 
  乔阿姆·达哥斯塔这次回去可是扬眉吐气了,他带着一家人欢欢喜喜过巴西国境! 
  而弗拉戈索,每天不知要念叨多少遍: 
  “嗯!要是没有那根藤啊!” 
  最后,他甚至用这个美丽的名字来叫那混血姑娘了,姑娘对这正直的小伙子也是一片深情,觉得这样称呼很好。“只一个字母之差①,”弗拉戈索总说。“丽娜跟丽安娜不是一回事儿吗?” 
  ①丽娜为Lina,藤为Liane,两词只差一个字母,读音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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