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每年夏天都要到山村里或人特别少的地方去度假,在他看来没有比这更舒适甜美的享受
了。参加过一个民间环保观鸟小组的活动。那次是今年春天,去官厅水库观鸟,岸上盛开着
海棠花,满地的紫花地丁,三纹鼠在钻挖土坎,对岸的一座湖神庙,龛内画着的湖神们举着
净火,口吹骤风快雨,画面已经斑驳。专家一路走一路介绍北京春季的鸟类和鸟的危机。北
京的留鸟大约有五六十种。林还在五一节参加过野外生存俱乐部穿越雾灵山的行动,学会了
用木棍和绳子结搭软梯的方法,还参加了溯溪探源。
下楼来,和看门的老师傅说声再见出了楼,外面又闷又热,先去十字路口的“凤城饼屋”买
了一些旅行时吃的东西,葡萄吐司,香妃酥和饮料,才骑上破自行车向南骑去,来到热闹的
饭馆街上。买卖可好了。自行车停在了“天晓得”面馆门口,这家小店在北京已经立足多年
了。
这个饭馆的老板吴一平先生,正宗的上海人,精明强干,能主事。小姐们都是外地来的打工
妹,个个勤快,算帐的那个特机灵,会来事,能招呼。这里的大排面、双排面和雪菜面不欺
客,份量足,做工细,地道的上海味道,在京城有不少回头客,林就是其一。林在上海读大
学时就特爱吃这几种面。
林跟他们打过招呼,吴老板就向厨房里喊着:“走一个雪菜,一个大排,面硬一点,后一碗
等一下再走好啦。”两碗面不能一下子都上,第一碗没吃完,第二碗就泡囊了,做买卖也有
学问。
林志坐在里面的一个空位子上,从筷子桶中取出一双竹筷子,紧接着也就三五分钟,一碗盖
着雪里红的面条就放到了林的面前,林左手拿起桌上的小醋壶往面上浇了浇,右手挑起一柱
子吃起来,脸冲着门口。
面馆里老板和小姐们正在侃着,旁边的一个吃客嘶嘶啦啦地吃着。
就在第二碗面上来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上海老板急忙招呼,林志抬头看时是两个一
高一矮的女同胞,高个儿是中年人,矮个儿是年轻的。林眼尖,一眼便认出那个四十多岁的
女人是复雅公司的陈姐,林跟她有业务上的密切往来,交情也深。
“哎,陈姐!这边坐。”
陈姐愣了一下儿,一见是他,立刻满脸浮笑,“怎么?你也来了,真巧。”陈姐身穿一身薄软
的夏裙,挺雅致,身体有点胖,又一指旁边年轻的女性,“这是马燕,我亲戚。”年轻女子向
林志一点头的时候,眼睛闪了一下儿,“认识!在展览会!”
“在展览会上!马燕儿?!”林猛然醒悟,北京话里的儿音挺重。“哎呀,你当时的头发不是
挺长么,不像现在,现在更精神了。”
今年春天的世界核电能源展览会上,林因为也在会上搞展览,所以认识,感觉良好,马燕还
送给林志一本法国摄影大师马克里布的大亚湾核电站摄影集。马燕当时担任中法合作公司光
明核电站展台上的解说,光明核电站在浙江澉浦附近,7月初首炉装料成功,正在调试进行
中。现在马燕穿一袭傣族纹饰的长裙,头发削得短短的,非常美,脸上透出一种柔嫩的阳光,
依然是那个精小的美眉,林的头嗡嗡了,两耳和全身都在发热。
“两个中雪加排(中碗雪菜面加大排)。”陈姐回头向老板吩咐。
她们一起坐在林的那个桌上,林接过陈姐的购物袋放在靠墙的凳子上,脸冲着陈姐,马燕在
侧面直腰而坐,转头的时候,林瞥见了她天鹅似的脖子。陈姐坐下去的时候,凳子发出一声
尖叫。
“这几天请假陪她转转北京,故宫、颐和园都转过了,今天去了北海、景山、恭王府和梅兰
芳故居,以后让她自己转一转,她是来渡假的,刚从九寨沟过来,明天我接待一个德国团,
哎,累死了,今天家里还来了一个知青时的老朋友,带来一家子人,来这里旅游,哎?马燕,
你还要去一个叫什么的戏楼看看,是么?”她们身上的味儿挺香,脸也粉扑扑的,好像刚洗
过澡。
“湖广会馆。”马燕回答。
“你能不能带她去转转?”陈姐问,眼睛抬向林志。
“噢,我去过,正修呢!”林应道,两个女人的眼睛一齐转向林的脸,林一下子兴奋起来,
林胖手,大耳,体形高大。
“还有正乙祠戏楼呢?”马燕加问了一句。“正乙祠修好了,可其它几座我也去过,全破烂
不堪,没有修复。陈姐要是去不了,我带你去,法国前总统德斯坦今年也去过正乙祠戏楼。”
马燕点着头愿意,嘴凑成一个团团。
“可我明天要去一个郊外的地方玩儿,你们去吗?”
林故意说“你们”。
“我是肯定去不了。”陈姐如实说。
“什么地方?”马燕紧跟似地问。
“一个峡谷,郊外的一个没开发的地方,叫,叫林家沟。”林志随即回答。
“没听说,远吗?交通怎么办?”陈姐问。
“我有个车,比较方便,不过需要4至5天。”林志一歪头:“能去吗?”
“能去!”马燕回答:“我还有假,8天。”
陈姐又和马燕嘀咕了一会儿,陈姐说:“就这么定了?!要注意安全,车开慢点儿,到山里
也要注意,几天后你要把燕子完整地交给我呀。”
“没问题,放心,明天凌晨2点,我来接燕儿小姐。你住陈姐家吧?”林志兼用眼神提问。
陈姐家就住在这条街附近的楼里。
“太早了吧?”陈姐先问。
“是早点儿,我哥们儿要拍日出的场景,约好了,再说我开夜车痛快。”林答。
“我住山水饭店,表姐家不是有朋友住吗?!”马燕回答。
“注意,明天穿一双高腰儿的旅游鞋,北京山区的蝮蛇不像南方的蛇在树上活动,它们在地
上,惊而不走,一般咬脚脖子。对了,我还得带上蛇药,噢,带上泳衣,山里的水潭可以游
泳去暑。”林志提醒着燕儿和自己。
这时她们的面条也端上来了。
他们边吃边聊北京的戏台和九寨沟的事。燕还问林志怎么不抽烟了,春展会上她见林志常抽,
林志说刚戒。
晚上,林志回到家中,刚才在附近名叫“蓟城”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些明天吃的水果。
进了门将包一下子扔到黑暗中的桌子上,桌上的什么东西掉下去很响地碎了,一转头绳上的
袜子被蹭落在头上。拧开台灯,一个玻璃杯掉在地上,碎就碎了,林志挺激动。桌上是同事
们来时留下的一瓶野葡萄酒,拔塞儿喝了一口,一叠旅游杂志上放着李维康的京剧CD碟,
林志不太会唱,但特别欣赏,抽屉开着一半,一张红黑光面的戏楼简介放在最上面,林在处
里常领国外客商和朋友去看戏,有时他在周日去李世英女士主办的京剧卡拉OK联谊会,可
观众大部分都是童头鹤发的老人,但有一两个5岁6岁的小孩,唱得极好。除了京剧还有马
里翁的长笛,瓦格那的歌剧和法国德彪西等人的大自然作品。他仍是单身,有个女朋友,虽
然有了密切的关系,但深层次的意识里总有一种不契合,刚散伙。
冬天这里不冷,夏天阴凉,就是潮湿,有时出差回来墩布上居然还能长出一两个蘑菇,好在
他也不算太懒,生活就是这样,不必奢求,奢求意味着很累。他正在过一种正直纯洁,简单
而优雅的生活。一个角落里的大瓶子里插着干了的长长的野草,谷穗,装了满满1000多盘
各类音乐和戏曲CD盘的皮箱子敞开着;大铜盘子上放着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一个大海螺
壳;窗上悬垂着两个日本红灯笼;一个干透了的美国柑桔,坚硬无比,外强中干。到国外出
差,他特别注意别人不注意的东西。
没有沙发,以后也不要,那东西容易让人得颈椎病,只要几把木椅子。不要地毯,那东西生
螨虫。以后就是有好房子也要简单装修,那些化学毒气和噪声令人折寿。所有电器都是海尔
牌。书倒是很多,几个大书柜和大书箱,很杂,自然类的多。他的钱几乎全花在看书、听音
乐、旅行上面了,他属于背包族。前年夏天他去澳洲大堡礁潜了水。
林还有一帮要好的朋友,经常聚在这里谈论音乐、摄影、创意设计、文学、视觉艺术和旅行;
也谈女性和大自然运动;他们都是自然的骨灰级拥护者。对社会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也愤
愤不平。靠在南边窗墙下是一对法国的音箱,英国的功放,林自己动手干了半个月,支起两
个做工考究的音箱柱子。
角落的另一个桌上有台电脑,以后“知本家”要比资本家厉害,还可以网恋呢。他老想弄点
儿《侏罗纪公园》那样的特技,目前肯定是不灵,也别迷信电脑,这东西让你欢喜让你忧。
现在林志在洗澡间洗着澡,还大声唱着歌,这习惯是刚到公司时下厂锻炼养成的,他总觉得
洗澡堂里的共鸣声像在深谷之中。
晚上和马燕会面的感觉真好,马燕眉眼间若隐若现地透出明显的兴奋,那种很深的东西藏着,
藏在一个找不到入口的深穴中。
春展会后,林志代表主办单位之一带大家到北京西郊的法海寺和大觉寺一游。在法海寺《护
法图》下,马燕还问了几个问题,还记得马燕在得到他满意解说后的脸,清纯活泼,还鼓腮
用手敲敲,发出崩崩的声音。
在阳台山大觉寺的憩云轩前的院里喝茶那天上午,和美的光线从银杏和槲树间隙中透进来,
照在身上暖暖的,玉兰香气和茶杯里蒸腾起来的雾气相混相融,当时,马燕还在头上戴了一
顶窄檐宽身的花布帽,嗑着瓜子儿,吃着点心说笑着。一圈人里,林志坐在桌子的西边和马
燕相对,讲着冰心奶奶和吴文藻大师的新婚之夜就是在这个寺里度过的。那时燕娇小鲜明的
身体浸泡在阳光里,眼睛注视着林志,只有寺里的泉水声从密檐石塔那边传来,泉水在院中
的弯渠里曲曲折折地游走,林志再看燕的眼睛,正是那种忽忽闪闪的明澈。
马燕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马燕似有痛苦的神情,然后一低头。他记得她属猴,
28岁,虽然会后留了地址、电话,但彼此都没有再联系,因为林志知道燕已经是有家的人
了,刚才才知道她已离异。
燕的话音儿里总带着一种莺声圆啭的水音儿,好听。
洗澡间外的音响里播放着《大峡谷》交响乐。
整整一个夏天了,两点式的生活,城市里的污浊,工作的紧张,外面天气的闷热,像沉重的
枷锁,密密实实地箍在他的身上。枷锁在明天可以被打开了,一种蠢蠢欲动的快感涌出来,
到山里去是多么的舒畅,还有一个好姑娘。
城市,这个巨大的人类之巢,笼罩着灰暗的烟雾,阻断生命的气状物质之下是嘈杂的噪音、
混乱的人群和毫无表情的建筑。人们就生活在这个气团所包容的一切之中,灼热的毒蒸汽将
每个人蒸熟,以便献给金钱之神,做它的牺牲品。
再没有洁净的水了,再没有新鲜的空气了,现在只有浑浊的灼热气团和正在其中挣扎、煎熬
和膨胀的生命。但是就在这里面另有一股清气流溢着,从每一块树林茂密的区域,从每一个
生命的洞穴深处绝不竭止地流溢出来,带着呼喊,越来越大地喷溢出来。
巢中之人已经闻到了它的清新。那是一种力量,一种清新的力量,它存在于古老之中,又出
自于古老之中;它绝对又是一种新的东西,生命一刻也缺失不了,它是一种总代表、大集成;
它是一种光,一种智慧的力量之光,它将清除一切污浊。〖LM〗
出发……雾夜中的古陵墓……进山……林家沟……夜访古宅……
一线天……溪谷里“霸王别姬”的虞姬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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