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流声

10 闯焦家洞,探古崖居


昨天早晨他们把车停在了沟口的一个村子,然后进入了林家沟区域的前段,最后
    在庄村古宅陈奶奶家睡下了。吃完早饭,他们打开地图研究了一下儿,大致的行进路线是这
    样的:→焦家洞古崖居→林家沟中段峡谷和森林→宿营地(辗盘遗迹附近)→某小村→古长城
    →流石港→林家沟区域后段支系支流→孤村古迹,龙王庙及古戏台→嶂谷地貌→庙台沟返
    回。
    带刺的灌丛和遮眼的树枝横在路上,栾树,椴树,槭树很多,潮湿的地方,长满了大绿蕨。
    开始喘了,停一会再走,这是上山时总会出现的适应期,汗也开始冒出来了,一种阴暗暖昧
    的幽深吸引着他们,林子里很闷,谷中没有风,一点儿风也没有,身体里的火气和高热向外
    辐射,汗滴滴嗒嗒地掉在泥路上,有时流进嘴里,特咸。岭上的树林在摇动,离山岭的脊部
    很近了,那是从南面来的山风。站了好一会儿,老袁才跟上来,“我考,没见有这次这么累
    的。”他喘着,弯一下腰,两手支膝。
    遮眼的树枝消失了,西向的山脊弯曲地通到一座巨大的岩腰上,岩面上有一个门和几个孔,
    黑黑地冲着东面。路的一面是布满灌树的斜坡,非常陡,林让大家靠里面走,以免失足。中
    午的太阳已经高悬在天上,路上有几个红蚂蚁窝,林让大家跳着走:“这种山蚂蚁行动快而
    且咬人。”窝是松针和松土垒成的,蚂蚁已在上面活动了。
    贴着岩壁,走过了几处塌方似的缺口路,他们来到了焦家洞古崖居。跨进石门槛,弯腰而入,
    里面挺大,高度不够,林和老袁个儿高抬不起头来,另一侧的洞口和烛台之间还有烟熏火燎
    的黑迹,低头巡视,道道极清晰的凿痕平行布满岩顶,每一道凿痕皆一气呵成,绝不分叉,
    古崖居可能是人们为躲避战乱而凿,从这一层往上有两个圆形洞口,老袁托着林扒着石沿儿
    攀上去,一只岩鸽在地上翻了一下飞走了,上面的一层也有窗洞,马燕也被老袁和瑶瑶托了
    上来。
    马燕从窗洞钻出头去看外面的风景,还喊叫着,光线照到她脸上,头发上,娇小的背部和臀
    部曲折地连成一气,双脚一上一下地摆,落下来,双脚一掂,身子向上一纵,伏在窗台上向
    外望,右小腿后翘着,阳光从她所在的那个窗洞流进来,刚才在路上采的一把步步高红花遗
    落在她的脚旁,花的气味和扬起的微尘在强烈的光线中闪闪发光。
    清美的女子,和自己吻过的昨夜这个女子,如果现在这时候又是一个月夜,月光一定会从门
    洞和窗洞外面洒进来,映着她身体的阴影,如果她裸着身体,这里是天堂么?
    
    “穴居面壁,不畏魍魅,…”林自言自语,魍魅就是人类之巢里密布的污浊。
    林先下去了,爬进下层的一个洞口,这层也是空的。燕下来的时候,底层的林抱着她的双腿,
    马燕受了洞凉,打个喷嚏,弄了林一脸,两人都笑了。
    从崖居的另一端钻出去,又跳上一条向下的路,路的一个缺口处,林滑倒在碎石塌落的地方,
    向下滑了两米多,才勾住一棵树。向下是一条斜向谷底的深渊,其他人要拉他,他让其他人
    先过,燕体轻先过去了,他用横卧的身体拦挡了老袁和瑶瑶的下滑。上去后老袁又用一根长
    树枝伸过去将林拉了上来。马燕和瑶瑶时常扑倒在落叶覆盖的烂泥里,老袁因为胖,落在后
    面,前面路上的泥被林踩踏得很松很滑,老袁几乎是爬行,双手全是黑黝黝的烂泥。他们拽
    着前面的树枝和树干向前走。向另一个山谷下行,也全是黑色腐泥,几乎可以滑了,林的眼
    镜因为出汗太多,已经挂不住了,汗顺耳根向下流,额上的汗滴嗒滴嗒落在下面植被的大叶
    子上,眼镜几次滑落,有一次拾起来,镜片上还粘着一撮儿黑腐土。林在前面带路,怕后面
    的人栽滚下来。一次燕没踏稳,扑在泥路上,林回身接应也扑在泥路上,两人都趴在泥路上,
    脸脸相对,互相张开的四只手紧紧相握,两个惊恐的脸上全是黑泥,黑泥里有睁开了的笑眼。
    燕的草帽也被压扁了。
    “…山沟的石头上地衣斑斑,时有黄绿菌苔→坡上浓雾,风亦大,不能站
    稳,腿部哆嗦。迅速下坡背靠杨,桦树,背风立而喘息→扶马燕下山,常坐于泥中,喊声和
    □□之□□极类似。→手抓手在跳山中舞→白桦树群中偶有云杉粗且直→小树可扶撑,绕一
    树树而狂奔→跌、踏、爬、坐、摔、扒→腐叶黑泥极多,倒树上皆青苔,青蕨,皆因沟中阴
    湿所致,一脚踏去,树顿成酥黄之碎末→有时手握之树竟能连根拔起,我等皆为丈八蛇矛所
    持者→不敢走石上,只能沿溪两侧交替而下,遇断崖,不敢近观。过沿坡木桥,倒树所搭,
    极危险,不可万一→见斜崖十四,五丈,老袁籁籁不敢动,以棍相接而过→跨过倒伏杨树的
    乱枝破干,眼镜上起汗雾,擦了又出现→牛仔裤万幸宽大,但不断下坠,至一处休息,后裤
    腰移落几至臀下。→吃马燕的巧克力→转弯至一处,巨石皆干,两侧皆20丈左右的凛凛高
    崖。再看浑身黑泥,几乎成为“黑人”。”
    “照个相吧。”老袁让她俩排成一排站在水崖下不同的石头上,背景是缕缕折而复聚的溪流,
    他们已经过了泥沟。
    打水漂,你推我搡,燕取下一枝带毛的植物,吹着上面的花毛又脱了外衣在腰间打成结。灰
    喜鹊在矮崖上歇了歇又直线飞走了,几只小翠鸟脑袋向下晃来晃去地看着他们。
    说话渐渐放肆起来,燕递给林一片口香糖,林剥开,纸放进裤袋里,糖进了口,双手合掌表
    示感谢,又歪口一笑:“光明核电站的两个核岛像两个大□□,一天得流多少奶呀!”燕本来
    两片嘴略略抿着,终于憋不住了,灿烂地笑起来。
    背包带脱扣了,林收拾着,燕偷偷地瞥一眼林有力的脖子和脸的侧面,大耳朵上的耳珠很饱
    满。她扶着林的肩膀让老袁照相,短发扫了一下林的额角。林和老袁又靠在一起让燕给合了
    一张,老袁还悄悄地对林说:“这姑儿不错,你怎么不上呢?”这话被燕听见了,“你们在说
    什么鸟语呀?”
    林志急忙打叉:“我们说的是花香。”紧接着站起来抱住一棵大树干,在上面一吻一个“花香”
    地叫着,老袁把这个场景拍下来,起名叫“舔蜜的熊哥哥”。
    燕发现对面的悬壁上伸下来一根粗大的老藤,端部伸进悬崖间的一个洞潭里。“对面的古藤
    还开着紫花呢,还有大扁豆。”林看清了,手一拍前额,兴奋地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这是
    夏天里的鞭炮,老袁,老袁哪,你听见了吗?下次你带那帮子摄影师来,梁子,王珏子,嗨!
    还有老栾带上6个模特儿来,就在这个潭上,一边儿3个。”他又加重了语气:“对!□□!
    人体是鞭炮,古藤是火捻儿,人要踢出水花,再撒上山花,像炸开了的鞭炮屑,嗨!噢对了,
    别请那些屋脊六兽的人来,尕瘦!”
    古老之中的清新,清新之中传承古老。那古藤的茎干和鲜花启示着一种共存共有的东西,两
    者从本质上是一样的,是一个连贯的过程,变化的只是时间。花在茎上一年年开放,新鲜的
    茎一寸一寸变成老的藤皮藤干,最核心的是它活着,从未与峡谷和大地分离,它从活着的辐
    射中心向四围扩展成一个个奇绝的外形。
    山上下来,布满南蛇藤,黄波罗,丁香、葛根的路在滚石堆上中断了,下了石河,核桃楸又
    多起来,这种树总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马燕撕开一片儿叶子用鼻子嗅着。林志发现几段獾
    粪,有点干了,有未消化的昆虫壳儿;又发现了野雉挠地的痕迹。在一个大岩洞洞口上悬着
    一个哈蜜瓜般大小的马蜂窝,老袁要去捅了它,林急得直跺脚,连连摆手,说如果那样,大
    家就肯定立地而成弥勒佛了。
    老袁在钻林子的时候划破了一点脸皮,也许受了凉,还偷偷在树林里拉了一泡屎,也不用土
    埋了。走前林将其它垃圾放进燕带来的一个纸袋里,老袁说真累,但林志坚持,还说人一生
    的垃圾是其体重的600倍。老袁后来也帮着提那个纸袋。
    后面的马燕有时停下来,左右看看,有一次她看见在核桃楸树间纠缠的南蛇藤干上碰巧爬过
    来一只极小的青色草蛇,它透出一种鲜艳的莹莹浅绿,精巧的蛇头伏在圆润的果子上!燕猛
    然想起缠在顺天王胳臂上的蛇,正口吞污物,变废为十珍八宝。
    云雾庞罩在对面山崖之间,石灰岩V型裂隙里很高很细的瀑布奔泻下来,像大蛇的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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