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大家的兴致愈发高涨,马燕提议到山下湖边走一走,看看夜景和湖对
面半岛上那个庙前的戏台,此言一出,大家都哄起来。
带上手电和林的背包,借着微醉出了灯光明亮的院落,“快去快回,注意别摔着。”韩老哥的
声音从院里传出来。
八月初的山间之夜静谧,凉爽。磕磕绊绊向下拥走着,除了走路时踢上的碎石撞击的声音,
就是他们大声说话的声音,几乎没有风。
一会就见到小湖的全部水面了,一轮圆月照得整个水面和两侧凸出的高崖亮闪闪的,在月光
下仿佛盛满仙露的大自然的肚脐儿。南面是空缺了山崖的夜空,树影是一个个幻像,黑色的
地方潜藏着许多猜不透的秘密。
他们全被这夏夜里深谷小湖的绝美惊讶得不说话了,一个个静静地或站或坐在湖北面圆润的
石梯上,花岗岩仿佛是被照耀得融化了一般,层层叠叠地流布着。谷里微微的有点风了,燕
坐在凉凉的石上,林坐在她的上风口,她又一次闻到飘过来的,他身上的汗味和酒味,她深
深地呼吸着,心跳加快了,魔指一下下地拨动她身上的那个心弦,这种神秘莫测的涌动在受
到一种温柔的压抑后,便向身体的下腹流灌而去。
燕眼睛里闪着光,全身放射出朦胧细密的蓝色莹光,像一束正在发生反应的核燃料,无声但
却剧烈。
月色愈加浓烈了,除了流水声从远处传来,这里安静得如月球的表面。
“洗洗脚吧,”瑶瑶说,湖面上一部分是波光,一部分是静静的黑影,韩哥他们用的一只粗
木筏子靠在石壁的那一边,和石壁缓缓碰擦着。“我去”,林说:“我去把筏子弄过来,”老袁
说:“不行,水有点儿凉,会得病的。”“没事儿,我速度快一点”林脱下袜子和裤子,光着
腿和脚,上身穿着他的钓鱼背心,弯腰用双手够着脚面,做入水前的动作,以防抽筋。
接着他脱下钓鱼背心,“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弯腰迅速脱下内裤,在哄笑声中换上燕递过来
的游泳裤,燕也跟着起哄,背后两个清清楚楚,紧实的□□闪了一下,燕的左手在石坡的粗
糙面上磨擦了几下。
林右脚沿陡坡伸入水中,还真有点滑,又慢慢地移入小腿,站稳后,一下子扑进水中,像青
蛙的动作,快速向筏子的方向游去,水面被他的头顶开,像慧星的尾巴,一会儿就听见他喊:
“够着了!”远远见他要翻上船,但是哗啦一声,他摔进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再一次,他
翻上去了,月光下摇晃的他站在筏子上向大家招手,他又蹲在粗木筏上用手划起水来,木筏
慢慢地靠过来,随后他的声音也到了。
“拿我的长笛来,只能再上一位,筏子太破了,”瑶瑶吵吵嚷嚷地上了筏子,林带她在水面
上玩了好一会儿,老袁在这边叫她,瑶瑶才慢慢吞吞地让林靠岸了。燕这会儿从林的旅行包
抽出手电,套好那只长笛,那金属的器物在月色下晶晶莹莹地闪烁着,猛跨了一步将长笛伸
向林,他抓住长笛,那当口儿她又一次感到了他的手劲儿。
他另一手勾住她拿着手电的另一只手,筏子晃动了一下儿,她已在他凉凉的怀中,故意延停
了一下儿,就弯腰向他身后筏子的另一边迈腿。
“坐好,要不会翻的!”他说。
“翻就翻,”她在筏上跳了跳,喊了一句,筏子摇晃得厉害。
他用脚狠戳了筏旁的石面,筏向水面滑移了,后来,他也坐下来了,面对着她,她能清楚地
看见他,石梯那边传来瑶瑶轻轻的歌声,混杂着一两声老袁的嘶吼,月亮愈发亮了,北边夜
空里有许多星星。
他把头转向一边,熟练地将长笛横过来,一端紧贴在嘴唇间,吹了吹,长笛在发出一两次呜
咽后,稳稳地传出忧伤,飘渺的乐音,月光下音键头和笛身时而发出一两次猛烈的闪烁。
她现在坐在月光和星光之下,在充满香味的花草和黑暗绰约的树林之间,在峡谷里幽冥的平
湖之上,勃勃生辉的是黑夜里的一个清晰的林妖;水波在踢动的腿下孜孜叫嚷,她又是从莹
莹发光的藻虫中刚冒出来的水妖。
一只领角号鸟在精构的,蓄满清辉的岩石上蓄势待发,准备飘然出世。
吐出舌尖儿,燎着他的嘴唇,海象般的身子在他的怀中翻转。
他在拥抱中猛然觉得重要的不仅是她的嘴唇、脸和鲜活的身体,而是和她融为一体的,她周
围的那些树林,岩石,溪流,平湖,动物,星光和峡谷里的什么东西,肯定是什么东西!这
个东西并不局限于他们周围的那个世界,它囊括,超越了一切生命和非生命的东西,一种混
沌之源,一派经天纬地的巨流,滚涌着,变形着,奔腾着,从来就不曾停下来,它只能感觉,
感觉。
她像一只狍子用舌头舔他的下巴,吱吱叽叽,湿润而连续,越过他的左脸,自下而上地推进,
直到够不着再重新来一次。从燕的角度望上去,林的下巴如同温柔坚实的重檐,可以为她遮
住所有的惊恐和不安。
她抱住他,一只手的手背蹭拭他的下巴,林是走的那天晚上剃的胡子,现在又扎又硬,很舒
服,也很刺激。南北湖云岫庵山上鹰窠顶在每年10月,近海海面上在清晨会出现日月并升
的景像,她曾亲眼目睹过一回。从侧面爬上去,下巴咯在他的肩上,胸贴胸,她现在就在太
阳的怀中,自己是紧贴着太阳上浮的月亮。
自然正在□□。
林让燕讲南北湖的风光。
光明核电站附近的澉浦镇的南北湖,湖上有白鹭和蝴蝶岛,环湖的名胜澉浦烟雨,巫门渔笛,
茶磨松风,石帆蜃光,还有云岫庵的钟鼓梵音。山上背翅暗红的相思鸟,雌雄形影不离,一
旦拆散,单身鸟会悲戚而亡。可有人在贩卖相思鸟。
她希望能在澉浦和他再会,她可以请他尝醉虾,清蒸香螺,粘糕炒青蟹,清蒸孜鱼和野鸭煲。
寂静。
很久林没有说话。“我不买相思鸟!我不吃野鸭煲!”他嚷了两声,吓了马燕一跳。
湖面猛的动荡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亮闪闪的。
“这里的湖使我想起了故宫角楼下的筒子河。小时候我和二姑家的表弟表妹躺在院中的大藤
椅上,吃香瓜和葡萄,大人们都喝茶聊天儿,树叶幽幽的香气能带你进入一种幻境。临河的
墙壁上有个大窗户我们几个孩子登上床就可以把头伸出窗外,筒子河里的鱼,紫黑紫黑的,
有两尺多长,一群群的,那时候没人钓,一到晚上,月色在河面上忽忽悠悠的,常听到谁家
吹竹笛子的声音,呀!后来就学长笛了”。
他说长笛吹口的切削特别重要,音键上的曲线也是多种锉刀锉成的。还说在湖面上吹长笛,
音频要高一些硬一些,乐音就不致太散而传得远些。
“长笛可仿夜莺的声音,跟你说吧,我对长笛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他拿起长笛。“小时候到
农村玩的时候,在机场周围晒麦子,夜里的麦场搭了很高的窝棚,我和老乡们都穿了大衣躺
在麦垛上看场,我在窝棚里给他们吹了一大段,他们听完说:你吹的这是啥?真不赖!还有
在黑夜里冒着磷火的村后坟地,高高低低的,没人敢去,我才不怕呢,我一站就是半夜,一
吹也是半夜,吹那个朝鲜的,《卖花姑娘》,半村子人都能听见,第二天方圆一二里地的两个
学农点的同学都找来了,找我,说:‘有的同学都流眼泪了,太想家了,不能再吹了。’”
他将湿头发向后一撩,头发乱乱竖着,随着《鳟鱼》的曲子。
“朗铂尔和马里翁吹长笛吹绝了,”他又吹了一段,“嘴唇要薄,牙齿要齐,要有力气,要吹
出一股气柱,黄豆粒般有力的气柱,人不能太瘦,你看我有点胖吧。”接着吹起了《海》。
晦暗的笛孔里流出一条条声音的蚕丝,织成一个个蠕动的圆茧子,像大气气流包覆着地球。
他的手指兴奋异常,在长笛上舞蹈着,那些捡拾落花,抚摸过她身体的善良的手指们,像夜
晚被惊扰的黑天鹅俯仰在湖面上的长脖子。
琵琶天王隐隐地在空中合奏。
他又开始吹别的曲子。
裸男笛声,凉湖月夜,马燕享受着,每一个颤音都享受到幽渺的极致,她在他背后稍远的筏
子上坐着,两人迎着月光。
长笛的黑影子穿过他的圆脑袋,吹了一会儿,停了,转头望望燕,又望望夜空,又吹起来,
他的头在马燕眼里似乎越来越大,像悬浮在寂静茫然的宇宙里的那个人类所居的星球,而长
笛像一株光溜溜的大树干横倒在地球之上,悲伤的,如烟的声音就来自这个眼前倒下的树干,
在湖面上扩散着,再从大岩壁上弹回来,传到坐在筏上马燕的耳中,一次一次的回旋闪过些
什么,她坐起来转到林的侧面。
“停一下好啦,竖吹的叫什么?也是一种乐器。”
笛声停止了:“你说的是萧吧。”
“对的,就是萧!”燕想起来了。
林无意识地竖过长笛的一端,插在嘴里,另一端冲着湖面,呜呜了几声。
对着湖面的那端又抬高了,冲向夜空,林的口凑成一个圆圆的隆起,像那棵树干的树桩子,
竖立在他嘴里仰着的长笛仿佛那棵大树干重新竖立在它的根基之上,又一次地重合了,那些
闪烁的音键在树干上结出了累累的果实。
但是终究没有吹出声音。
筏子也像一只断掉了龙头的破船,但那个青铜鼓雕船上裸体人的喊声却从湖心的暗处隐隐传
来。
林中岩上的那些神秘的动物也出来觅食了,林不再吹了,两人用手划着水,筏子渐渐接近那
个突出的半岛。
湖面上很静,林的背后响起了燕的哼唱。
“老林!”石梯那边传来老袁的喊声,“我们捡到一个轮毂,一个汽车的轮毂。”
“噢,知道了!”他又对燕说:“一个汽车的轮毂,你看,轮毂的时代只能是一瞬,而这峡谷
幽湖却依然故我的存在着。”
他抬头向谷上的高崖望去,两眼灼灼。“种种不祥之兆已经显现,一百年后,”这时石梯上传
来老袁他们拍击轮毂的声声闷响。“也许五十年后,污染和破坏将使人类大量死亡,战争,
瘟疫,也许人做为一个生物物种永远地灭绝了……”
“我们应该珍惜现在嘛,下海吧你!”马燕抓住了他□□的双膝,使劲从侧面推了林一把,
林本来坐在筏子边上,一下子把握不住,仰进水里,进水的一刹那本能地捉了燕一把,燕也
翻进水中,两个人呛着水扶着筏子,游向对面那个半岛的岸边,这回燕的衣服全湿了,但手
电在手里举着,没湿,林帮她拿着。
岸上的他竖立的头发像青铜鼓船上舞者头上插着的羽毛,马燕则像一个海妖,他们准备去寻
访人类最初的诞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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