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妒

第30章


  正因为廖总并没有像很多老板的通常做法一样,逼着阿蔓去接客,她才决定继续留下。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阿蔓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只是此后不久的一次意外机会竟使她大放异彩,并使她的生命彻底改变。
  廖总为了扩大极乐城的影响,借汶川地震之机请来台湾著名歌星赵逸飞前来义演,极乐城负责全程接待工作,已投资一百多万在江城的报纸、电视、广播、网络上进行媒体轰炸,当然这些钱最终都会在前来参观的歌迷身上翻倍收回。极乐城印了6400张入场券,每张票券最低价为698元,极乐城的近百名员工每人都得到一张票券,作为福利发放给大家;另外,极乐城还邀请当地有影响的媒体进行现场的全程拍摄。除去这100张票券是免费奉送之外,其余6200张全部出售。
  这一消息甫一见报,江城人便疯狂抢购起来,歌迷影迷们呼朋唤侣,不顾热日炎炎或寒风飕飕,自带面包矿泉水,通宵达旦地打地铺排队等候。为了公平起见,等到晚上十点之后,每隔一小时,便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排队者发一张小纸条排号,如果有人上厕所恰巧没有拿到号,又无前后的人为他作证,就只能排到队伍的末尾了。洪山体育馆上有个大型流动公厕,平时每天从早晨六点守到深夜十二点,也赚不到50元,到售票的那阵子每天营业额竟达到一千多元,厕所所长——一个干瘦的乡下农民乐得嘴都合不拢,露出一口金黄的大暴牙。
  有个从县城赶来的女孩由于走得太急,下了汽车之后一路都是跑来的,一到广场前就晕了过去。被人送到医院急救,女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快买入场券!”当她被告知早已过了售票期,竟号啕大哭起来,一把扯掉左臂上的葡萄糖输液管,“谁要你们送我来的,害得我没买到入场券,你们赔我,赔我!”护士小姐哭笑不得。女孩点滴没输完就离开医院,一路哭着来到广场,此时广场上的人已经很稀疏了,只有那个厕所所长在笑呵呵地用手指蘸着唾沫数钱。
  阿蔓拿到入场券后反应却很冷漠,数年前演员梦的阴影又渐渐笼罩上她的心头,看到其他女孩那样欢呼雀跃,她只感到悲凉,感到寒冷。她甚至想把这张标价为858元的票券退掉,哪怕只要一半价格。
  中午难得的一点休息时间,她一边在广场散步,一边脑子里思考着,远远看到一个女孩子坐在台阶上失声痛哭,一群不三不四的男人围着她唧唧咕咕。那女孩涂满厚厚脂粉的脸上被泪水冲出几道暗褐的小沟,黄色的头发烫成方便面一样的波浪细纹,身上的绿呢风衣和白色牛仔裤看上去都价值不菲,只是感到搭配不当,有一种庸俗的时髦。
  阿蔓听她一边哭一边说着:“13年来,他一直在梦中与我相会,我们手牵着手在大海边漫步,我想这一定是前世的缘分。我一直渴望能亲自见他一面,这次大老远从几百里之外赶来,还是没买到!呜呜呜……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他了!”
  阿蔓忙对她说:“喂,我这里有一张赵逸飞演唱会的票,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转让给你。”
  “真的?”那女孩泪光闪闪的眼中透出一丝惊喜,“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买下来!”她又疑惑地说,“你自己就不想看?这票不会有假吧?”
  阿蔓用手一指广场对面的极乐城:“赵逸飞就是我们极乐城请来的,我们极乐城的员工每人都能得到一张入场券。我明晚还有别的事,不能参加赵逸飞的登台义演了。”
  女孩感到不可思议:“你就不能把那些事拖一会儿,还有比赵逸飞演出更重要的事吗……”她突然刹住,这不是帮人家出主意吗?人家要真看赵逸飞演出,还会把票券转给她?又改口说:“嗯,赵逸飞演出其实也没什么,个人爱好不同嘛!”
  阿蔓拿出票券:“原价858元,你刚才说出一倍的价格,那就是1716元。”
  钢丝头一掏口袋,红着脸说:“我这次带了近半年的积蓄,只有2000元,还要来往的车费,你能不能1500元卖给我?”
  “那就1500元好了。”这个价格已经给她意外惊喜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交易过后都觉得很满意,皆大欢喜。
  这几天来,极乐城的全体员工都忙着搭表演台,因为时近秋天,舞台周围摆满了各种菊花,巨大的“热烈欢迎台湾著名歌星赵逸飞来江城义演”、“赵逸飞,你是我的最爱”、“赵逸飞永远第一”红色标语随着气球在空中摆舞。
  到9月14日演义的当天,一切已准备就绪。中午十二点左右,歌迷们已陆陆续续从各地赶来,露天的场子已用黑色油布围起了1.5米高的围墙,极乐城已调来近一个团的兵力,他们手挽着手组成一道活动的人墙,在布围墙的之外形成一道外围防线,以防有人偷偷从布墙底下钻进场内。若有人想乘机起哄骚乱,则毫不容情地采取铁腕手段,将他们或强行赶走,或临时拘禁数小时。演出时间为晚上六点至八点半,其实只有两小时,最后半小时是安排给歌星与歌迷交流的。
  下午四点多钟,极乐城就下了班,员工们匆匆地吃了饭,就带着零食往场子里赶。阿蔓瞅了个空子溜回宿舍,正走到电梯口,恰碰见廖总出来。极乐城有近两百个员工,廖总并不怎么熟悉,不过对阿蔓这个出了名的倔脾气是个例外,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去看演出?”
  “我的入场券昨晚不小心掉了。”阿蔓避开廖总的目光,飞快地敷衍了一句就要转身进电梯。
  “你别慌着走啊!”廖总把她叫住了,“我的一个朋友临时有事不能来,还多一张票,你拿去看吧。这样的演出是很难得的,有好多人出高价都买不到呢!”他说着从口袋里两张券票中抽出一张。
  阿蔓接过一看,竟是一张标价为3998元的特座,她有些迟疑:“这么贵的座位,我坐在那儿恐怕不大合适吧……”
  “你拿着就是了,快开场了,还不快去!”廖总说着就走了,用眼角余光乜了阿蔓一眼,他正想找个给大歌星送花的人,这个清纯的女孩正合味口。见她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不由暗笑了一下,有几个女孩不爱帅哥,把偶像的照片挂在床头每天又亲又吻想入非非的?这女孩倒是奇怪,居然不崇拜歌星!
  短短两小时的专场演出似乎一瞬间就过去了,当演出的幄幕快要拉下时,廖总示意阿蔓上台献花,阿蔓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跟一个影星接触,把一大把夹杂着郁金香、百合、玫瑰、满天星的花束递到大歌星手里,胆怯而又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眼。赵逸飞头发光洁得一丝不苟,一套黑色的紧身短衣使他看上去有几分冷酷和高傲,刀削似的脸宠映现出几分阳刚之气,或许这就是令少女们痴迷的“魅力”吧!阿蔓坐在第一排,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走上前台。赵逸飞刚唱完一支歌曲,他一面向观众挥手致意,一面接过阿蔓递来的鲜花,很绅士地向她微微一鞠:“谢谢!”右手做出个邀请的姿势:“能和您一起唱支歌吗?”
  “这……”阿蔓的粉脸倏然变红,慌乱地向廖总望去,廖总用眼神示意她与对方合作,似乎还带有一丝威胁的成分。
  “只怕我唱得不好……”阿蔓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她怀疑大歌星根本没听到。
  “很高兴今天来江城义演,与这位小姐对唱一曲《隔云端》。”赵逸飞轻轻牵起阿蔓的手,小声安慰她:“别怕,要大方些。”
  男:佳人如花隔云端,红尘如一梦春已晚。
  转眼曲终人散,且把相思拾一篮。
  女:长相思,泪不干,秋风乍起吹过相思岸,灯火已阑珊。
  渐行渐远音信懒,流年似水,但求永平安。
  男:缘分总比相思更短。
  女:长相思,在天涯,回望恩爱千百般。
  合:共你双飞,终究此情已惘然……
  阿蔓只觉得千万双眼睛聚焦着自己,就像对着强烈阳光的凹镜下的那团纸,浑身简直要燃烧起来,她双腿只打哆嗦,捏话筒的手也不停地筛糠,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也不知是否走了调?勉强应付完后,便逃也似的下场了。
  一舞倾人国
  从演唱开始,场内的镁光灯就没有一刻是停止的;此时已近演出尾声,气氛已达到前所未有的□,全场发出流星划过夜空似的尖厉哨子声、山崩海啸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经久不息的掌声,成千上万的少女黄河决堤般涌向前台,有的抱脖子,有的搂腰身,有的嗅裤腿,有的吻脚尖,赵逸飞身边的十几位贴身保镖见状,纷纷上前阻拦,但推倒了这个,扑上来那个,竟弹压不住,又不能抽出裤腰上的警棍结结实实给她们几下。
  赵逸飞的右脚被一个跪在地下的少女死死抱住,他使尽全力抽出腿来,哪知用力过猛,一只皮鞋凌空飞到半空中,掉进场下歌迷堆里,正斜斜地砸在一个女孩的胸口上。那女孩一声闷哼,“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场内顿时一阵大乱。阿蔓回头一看,倒下去的正是那个钢丝头。“砰!”的一声爆响,不知哪个保镖鸣枪示威,歌迷们才吓成一只只呆鹅,由保镖把她们轰下台去。
  在武警部队的威吓与臂膀的极力维持下,场中才不至过于骚乱,赵逸飞的保镖终于护送着他安全退场。只是那个钢丝头在场中大哭大叫,声称自己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赶来,却被大歌星不负责任地砸伤,实在是太不仁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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