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澹澹兮生烟

第94章


  
  聚灵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魔瘴之渊传来不安的骚动,郁舒寒皱了皱眉,揽着少女退回渊边。玉沉烟始终垂头沉默,郁舒寒放开她,淡淡道:“为什么进来?”
  
  少女的手指颤了颤,她慢慢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男人。
  
  突然她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为什么?!”她愤恨不解地瞪着他,喉头因为极度的气愤而颤抖,“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郁舒寒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个淡红的五指印。他垂着眼,一言不发。玉沉烟拳头紧了又松,极力压抑自己暴动的情绪。良久,她深吸口气,隐忍的开口:“我本来……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我想你了,所以来碧忽看你。我记得你的话,所以原来打算偷偷看一眼就回去的——但我看到了葛怀琚,看到他进空云塔。当时没多想只顾着去找你,没想到你又不在悬圃,才决定来塔里看看。”
  
  “结果……哈,竟然让我看到这么一出好戏。”玉沉烟冷笑。
  
  郁舒寒沉默不语。
  
  玉沉烟死死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蹙眉不语,似乎在犹豫什么,隔了会儿,他终于开口:“他入魔了。”
  
  玉沉烟冷冷的瞧着他,郁舒寒心中突然浮起些许慌张,他有些着急的解释:“这几日我和他一直待在魔瘴旁边,魔毒侵入了他的神智。”
  
  “是吗?”少女的声音像冬天的山峰一样冰冷而尖锐,“那么和他一起待了几天的你为什么没事呢?”
  
  郁舒寒不知道如何解释。
  
  “就算他比较倒霉才会被魔毒控制好了,那身为碧忽上仙的你,为什么不救他,反而将他打进深渊?”她冷冷的质问。
  
  郁舒寒紧皱着眉:“因为他要毁了丹丘……”
  
  “毁了丹丘?哈,什么丹丘?你是说碧忽的那个丹丘?——可我没有看到什么丹丘。我只看到你步步紧逼,将一个不幸入了魔的少年打入死地。”玉沉烟嘲弄的看着男人,“当然,他到底有没有入魔,这全凭你说了。”
  
  郁舒寒握着拳,定定的看着面带嘲讽的少女:“你不信我?”
  
  “我想信你!”玉沉烟突然吼道,“但是你要我怎么信你?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看懂你!”
  
  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终于爆发,玉沉烟再也忍不住那些负面的情绪:“我以为我对你是不同的,但你却毫不留情的把我送上了绝仙坛。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但其实我从来没你那里听到喜欢我的只言片语,一个字也没有!你是仙人,是慈悲为怀的上仙,却眼眨也不眨的就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信你,我怎么信你?”
  
  郁舒寒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玉沉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径自讲下去。
  
  “刚从裂魂下逃生的那段日子,我睁眼闭眼都是你说我‘不成器’的样子。”她看着男人墨一般的眸子,声音苦得像一碗放多了黄连的药汤,“我早知道我配不上你,只是我一直不让自己去想这个问题。但你那句话却硬生生剥开了我的自欺欺人。”
  
  “不是这样的……”郁舒寒急急朝前一步,试图握住少女的肩,但玉沉烟一侧身,避了开去,她的眼里有淡淡的水雾,嘴角的弧度都载满了苦涩:“我以为我可以不介意,但我怎能不介意?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不对等的。别人怎么看我都可以忽略,但如果连你也这么想,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玉沉烟难过地闭了闭眼:“你永远想不到我那时有多难过,感觉沮丧,感觉孤独,感觉不被需要,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绝望的情绪一遍遍地冲刷……在这样的情况下,葛怀琚来到我身边。”
  
  男人朝她伸出的手顿住,将要出口的话哽在喉里。
  
  少女却没有注意到,她轻声说道:“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死。但我会很难过,会难过很久,或许十个月,或许十年。反复沉溺在你给的痛苦里。比死更悲惨。”
  
  郁舒寒捏着拳,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玉沉烟抬头,她的眼中燃烧着愤恨的火光,
  “而你却杀了他。在你完全可以救他的情况下,你杀了他!”
  
  “锵——”若耶剑冷冷的贴上男人的脖颈,狭长的剑身映出郁舒寒惨淡如死的脸。
  
  少女脸上的神情同她手中的剑一般的凛冽,她咬着牙,手里的剑狠狠的划下——
 
作者有话要说: Look!我家女主爆发了!~~(捧颊~)
 话说文章一开始就设定会写挂掉一个男配的,一直在想要将这个历史重任交给谁呢?我愁啊愁~~
 昨夜观天象(更阑你就扯吧- -……),忽有所感,顿悟了文章的走向……于是呢,葛同学就光荣了……~~╮(╯▽╰)╭╮(╯▽╰)╭
提亲吧
  像是过了一个百年那么长,又像是一滴水从高空坠地的时间。
  
  男人的右手紧紧地抓着长剑的剑刃,锋锐的刀刃划破了纤薄的皮肤,殷红的血沿着剑身流到少女的手心里。
  
  玉沉烟手一颤。掌心中液体的温度超出了她的预计,灼得她的心都尖锐地疼痛起来。
  
  “抱歉。我还不能死。”郁舒寒垂着眼,推开了那柄停在他颈间的冷剑。玉沉烟没有再进攻,她只是呆呆的注视着手中的若耶剑,眼中神情复杂难辨。剑上的黏稠猩红仿如一把红色的匕首,狠狠扎入她的瞳仁。
  
  玉沉烟下意识地阖了阖眼。耳中听到男人辨不出心绪的话语:“人是我杀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
  
  郁舒寒没有看她,低垂的睫毛掩去了他眼中流转的感情:“……我尚有一桩心事未了。”
  
  葛怀琚死了,他需要五天的时间,独自完成丹丘的炼化。
  
  “五日后,我任你处置。”男人如是说。
  
  凝固在若耶剑上的目光缓缓移开,玉沉烟抬起头,灰蒙蒙的眼眸中映出男人看不清情绪的脸。许久,她说——
  
  “算了吧。”
  
  她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带着彻悟的心灰意冷,仿佛灯芯燃尽后剩下的灰烬,只余一片沉沉的倦意。
  
  “我根本杀不了你。”
  
  少女的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如果你没有挡住那一剑,我现在一定蹲在地上哭得找不着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在我心里。你远比任何人都重要。
  
  那一剑既然没有杀了你,我就再不可能下得了手。
  
  是不是你就是看透了这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允我一个五日后的承诺?
  
  玉沉烟紧了紧左手。手里残破的红绢那么重,少年坠落深渊的情景一遍遍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她想举剑,但是右手掌心中滑腻黏稠的液体像是一个无言的魔咒,让她一再失去举剑的能力。
  
  魔渊之眼在不断的收缩,暗红色更加的浓郁,从无边黑色里渗出来,开始有轻微的震动从渊底传出了,那仿佛心脏一般规律的颤动……
  
  玉沉烟偏过头,注视着这个埋葬了她最好的朋友的魔窟。她杀不了郁舒寒,更对这个恶魔之渊无能为力。
  
  她什么都做不了。
  
  玉沉烟咬着唇。半晌,她终于动了,却是将若耶剑反转回鞘,丢到地上。 
  
  “我杀不了你……但我也不会让他就这样枉死的。”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塔底。
  
  男人静静的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一下。
  
  塔外的风很大,吹得玉沉烟的眼睛很疼。四周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玉沉烟昏昏沉沉的走着,没注意到远处一个蓝色的身影。
  
  蓝衣少年一直注视着玉沉烟,直到那抹紫影终于跌跌撞撞的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继续原来的路程。
  
  约莫一盏茶后,他来到一处院落前,抬手扣了扣门扉。镂花木门咿呀而开,容貌艳丽的女郎笑盈盈的站在门后。
  
  “快进来。”她挽过少年的手,亲热地进了屋内,“你今天好早,我还未收拾完,你就来了。”
  
  萧子逸淡淡一笑,坐在桌边。
  
  宛郁芳菲坐到梳妆镜前,一面往眉间贴上精致的花钿,一面笑道:“我今儿突然有些馋了,你时常在外面走动,应该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吧?”
  
  萧子逸仍在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个紫衣女子,闻言随口道:“去临江仙罢,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金丝芙蓉八宝饭?”
  
  女郎擎着花钿的手顿了一顿。
  
  铜镜里映着少年若有所思的脸,宛郁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梳理自己的妆容,口中笑道:“谁告诉你我喜欢这个?”萧子逸一怔,回过神来:“嗯?不是么?”
  
  宛郁芳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瞧着蓝衣少年,眼眸里有隐隐的惶恐。她站起来,走到少年的身边,细细端详他:“子逸,你今天有些奇怪。”
  
  萧子逸没有反驳,宛郁芳菲心中不安愈深:“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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