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落谁家

寻着声音望去，竟是那个令我我躲闪不及的北宣王。
    借着月光的微亮，我能看见他斜靠在院门上，墨绿色的袍子如同之前一样，被风轻轻的吹起，耳鬓的发丝随着风在空中飘扬。
    看着夜幕中的他一步一步的走近，我能清晰的看见他脸部的轮廓，待他完全走到月光之下，忽的感觉他似是比前段时间更加清瘦了，更加憔悴了。
    北宣王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走我手中的酒壶，低沉愤怒的声音随即而起，“怎么？喝了一壶，还打算喝？”
    “北宣王真是好兴致。”我垂下手，淡淡的说道。
    “甄梓菡，你……”
    “恕小女子不奉陪了，小女子告退。”不等他的话说完，我低下头，行了个礼，便打算回房休息。
    若早知道今日他会在这出现，那么我一定不会走出这个房门，我在心底暗暗的想着。
    可是才转身，就感觉手被人拉住。
    “还请王爷自重。”我转身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向后退一步，斜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怎么？视我如洪水猛兽？”他倒也不急，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王爷多虑了。”我抬起眼皮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只是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这样拉着难免要落入闲人的嘴里，这怎样都对王爷不好。”
    心底却暗自好笑，何止是洪水猛兽？洪水猛兽和你比小来更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哦？真是这样？”他嘴角上扬轻蔑的笑着说。
    “那不然王爷怎样想？”我不甘示弱的笑着回答。
    “那怎么不见你这样对南贤王？”他斜眼打量着我，像是想要把我看穿般，“那日不还是搂搂抱抱？”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突然很想大笑三声。我和谁怎样管他什么事情？
    “我还不知道王爷有喜欢偷窥别人的嗜好？”我扯起嘴角笑着说，“今日算是了解了。”
    “偷窥？”他同样扯起嘴角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是在这偌大的皇宫内。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有人知道。”
    我嘴角上扬笑着说，“那还要谢谢王爷的提醒了。只是王爷是不是管太多了？我怎样对人和王爷有什么关系？王爷又凭什么管我？”
    真是好笑，他当他是我的谁啊？
    “凭你是我娘子。”他淡淡的说道，语调就像在叙述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般。
    “王爷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还会是你的娘子？”我好笑的看着他，“难道前几日在太后的福寿宫里，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没记错。可是若我没弄错，甄太师还不知道这件事。更何况，皇上也没有答应你的请求。”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只要我没有退婚，那么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娘子。”
    “可是王爷，我想你需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肯定不会嫁给你。”
    “嫁不嫁是你的事情，至于娶不娶就是我的事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猛地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凭什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的说着话，那是我的未来，不是他的，他怎么能够随随便便的就决定了！
    “我甄梓菡自认为无德无能，怎配的起王爷？王爷还是放过我吧，这天底下的好女人多的是，想嫁给王爷的也多的是，王爷何必找上我这么一个人？”我不卑不吭的说道，“况且，王爷也知道我的病，这样做有意思么？”
    语毕，我转身就想离去，却在踏进房门的那一刹那，听见他缓缓的说道，“那我若说，我是真心想娶你。”
    若是真心想娶我？我冷笑，像他这样有权有势，拥有一切的人又有几个会是真心？
    只因为那些事，就一定要找到合适的借口，以显现出自己有多么伟大，多么崇高么？以为每个女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感激的恨不得立马为其奉献出自己的一生么？
    “王爷，若是因为那晚的事，我想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不用也不必。你只是为了救我而已才这样做，你根本没必要为了那晚的事而感到内疚，也不需要你的负责，更不需要你的恋母。你我全当只是意外，这样还不可以么？”我顿住脚步，低下头轻声说道。
    “可是我没有当意外。”
    “可是我当意外了！”我转过身嘶声力竭的说道。
    他的这句话宛如一颗石子，砸中了我的面具，面具四分五裂。
    我真的已经只当是个意外了，在避开他的这些日子里，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他不是真心的，不会也不可能！已经开始学着渐渐遗忘他了，渐渐的学会不在意那晚的事。
    可是为什么，他却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我，我是他的娘子，给了我希望。可是我不要这样的希望，一点都不想要！
    转身跑进房间，连忙关上门。
    “甄梓菡……”他在门外唤道。
    “北宣王，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受够了，我这辈子都不能也不可能嫁给你。”隔着门，我大声的尖叫道，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不停的发泄着我心中的委屈。
    明明知道自己因为那个病早已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人，可是为何在他说要娶我时，我却还依旧愚蠢的抱着一丝丝不可能存在的希望。早已知道他娶自己是因为那晚的事，可是为何明明知道明明清楚，心却依旧难过的像要死去。
    想大声的哭泣。
    “甄梓菡，你就这么讨厌我？”隔着门，他开口道。
    “对，我不止讨厌你，我还恨你！”我哭着喊道。
    我恨你为什么在我忘记你的时候出现了，让我又想起了那日在他院里的谈话，让我又再次受伤。
    “甄梓菡，那你是不是喜欢南贤王？”许久，他缓缓开口问道。
    “对！我喜欢他！”我尖声回道，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了，再也不想了，“北宣王，就当不曾认识过我不好么？我们就当陌生人不好么？”
    抬起头想努力的控制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却终究没有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若，这是你想要的。那么便这样。”良久之后，门外传来他的声音。
    抬起手，用袖管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强迫自己忍住哭泣的声音。
    真的，这样就好了……
    我扯起一丝笑容，真的，陌生人的关系就够了。
    想起了绿袖的话，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我喜欢北宣王。
    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愚蠢的借口拒绝他，只是因为不想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些话，不想触摸到那个令人难过得要死去的真相。
    而我也的确不会再听见了，从今往后，我和他再也不会有结果。宁可抱着对他的恨，令他难堪，也不愿知道真相。
    原来我是这样的自私。
    在当他说出那句“那么便这样”的瞬间，我们就永远都是可能是陌生人了，永远都是……
    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