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落谁家

我仰起脖子，用手挡住眼睛，手指微微的张开，透过缝隙望向太阳，今日的阳光不似前几日那般柔和，照的我有些刺眼，有些疼。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起，甄梓菡，今日便要去子丁峰了，你定要好好的完成任务。
    转身望向谷口，我看见大师父搂着二师父的腰，两人正缓缓的走向谷口。
    虽然我深得二师父的疼爱，可是，我毕竟只是逸仙谷一个不起眼的徒弟而已，在谷内说不上任何的话，浠未昨晚接到紧急任务出谷执行任务了，所以，今日送我的只有大师父和二师父。
    我站在谷口，打算在整装待发之前同二师父还有大师父一一道别，这一去，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回不来的吧。
    可是还未等我开口，我便瞧见二师父倚靠在大师父的怀里，梨花带雨，泪声具下的对我说，“梓菡，师父昨日身体不适，这谷内精通药草的除了我，你之外只有二侍了……”
    “二师父，我懂。”我蹙起眉头，担忧的说，“你好生照顾身体，童仙草的事情，我会尽快完成回谷，然后帮你分担谷内的任务。”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却心存疑惑，怎么一夜之间，好端端的人就变得如此较弱。
    “不，师父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任务……咳咳……”二师父用手帕捂住嘴边咳边说。
    “师父，你别多说了。你要相信徒儿，我甄梓菡发誓，我说到做到，定不会辜负你。”我连忙走上前轻抚着二师父的胸口，焦急的说。
    “把你的手拿开。”我这才抚上二师父的胸口，大师父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处传来，紧接着一个有力的大巴掌拍过来，速度之快，力量之大，都是无人能及的，果然，即使他都和二师父成亲了，还是把我当情敌看，真真是受不了大师父。
    就当我做好心理准备，打算再次挨上大师父巴掌时，一个人突然拉开了我，随后的一瞬间，所有的景色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我诧异的转过头，想要看清楚是谁在大师父的无敌巴掌之下解救了我，可是眼前的人却让我震惊的张大了嘴巴，我颤巍巍的伸出手，却无力指着他，只能结结巴巴的问，“是……是你？”
    “梓菡，你认识季陨泱？”二师父在我身旁连忙问道。
    “不认识。”我慌忙的别过脸，佯装镇静的说。
    可是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据一侍说，他不是不会出朝天阁一步的么？怎么这会竟然会在这里看见他？
    “哦，既然你不认识，那么我就来介绍一下。这是季陨泱，我们最好的朋友，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听过。”我低头，咬紧上唇，恨恨的轻声回答道。
    怎么会没有听过？在还未看到他真人时，就已经因为他的名字而被人刺杀过，被人下过药，也因此和发生了许多事……
    齐凛轩，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是身边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你的影子……
    “你知道他呀？”
    “唔。”我低头看着鞋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二师父，心里却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今天的二师父很奇怪，怎么如此的……罗嗦？
    “也是，季陨泱他是琅邪国的三皇子嘛。”二师父继续开口说道，“他武功又好，人又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是众人心怡的对象，你知道他也不足为奇。”
    “琅邪国三皇子？”我抬头诧异的看着二师父问道。
    琅邪国？可是这里是竺风国的境内啊，为什么一个琅邪国的皇子会在这里？
    “你瞧，这几日我生病了，二侍必须留下来帮我，而季陨泱他这几日正好有空闲，想要出谷，所以，他会负责你的安全，陪你去子丁峰摘童仙草。”二师父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反问似的，继续倚靠在大师父怀里，微微侧了个身，转头对我嫣然一笑说道。
    “二师父！！！”听完二师父的话，我气急败坏的喊道。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若是他陪我，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啊，我不想三年前才刚刚捡回的一条命，现在却又要因为他而搭上。
    但是二师父仿佛没有听见我的叫声般，对我轻轻抿嘴一笑说，“梓菡，时辰到了，你该上路了，为师在谷内等你回来。”
    “你好好的完成任务，不然回来你等着。”正当大师父和二师父临走之际，大师父忽地转过头，半眯着眼睛对我说道。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只独留我一人站在原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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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穿过层层蒙雾，在空中经过折射，照射在湮没在苍松翠柏间的石路上，散出一圈又一圈朦朦胧胧的光晕；山间偶尔会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婉转动听的声音让人产生错觉，仿佛这里不是危险的山峰，而是百花园，若不是因为周围全都是悬崖峭壁，这一定会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在这之间，我从未去过子丁峰，对于它的了解仅仅来自于逸仙谷的《山间百全》，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危险的山峰竟会让人产生这样唯美的感觉。
    果然，所有的事物，都有两面，切不可因为一面而轻易的做出判断。
    可是，为什么如此漂亮的地方，我却要和这个人一起来？
    抬眼望去，我赫然看见季陨泱以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走在前面，今日，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可是袍子的边缘却始终那么干净，丝毫没有半点污迹；修长挺拔的身影被前方的薄雾轻轻环绕着，头上的青丝被简单的盘在头顶，用一个银色的冠和银色的簪固定住，剩下的青丝全都及腰披散着，一阵风轻轻的吹来，他的青丝在空中顺着一个方向柔和的飘散着，袍子被扬起。
    这画面，美得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在桃花树下的齐凛轩，也是那样的风吹起了他的青丝，吹起了他墨绿色的袍子，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却始终盖不住他身上独有的桃花香，那是不同于任何花香的味道……
    即使过了一个世纪，那味道，那人，我也定不会忘记……
    “你打算盯着我看多久？”正当我看得出神时，前面的人忽然转过头来，嘴角微微勾起，笑着问我。
    “要、要你管。”我仿佛被人看穿了心事般，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大声回他。
    可即便大声的回吼了他，心中却还是抑郁万分，莫非这个人的后脑勺也长了眼睛？不然怎么知道我在看他？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郁闷。于是，我立刻加快脚步，快速向前走去，同他擦肩而过，走至他的前面。
    这样他就不会看穿了吧，我在心中暗自想着，却忽略了路上的一个突出来的尖锐石子。
    “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心处传来，我吃痛的叫出了声，左脚因为疼痛条件反射的收起来，而身体则因为左脚的收起，一时重心失衡，我竟向后仰去。
    我紧闭上双眼，等待着“砰——”的撞击声，可是却出乎意料的跌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我缓缓的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漆黑、看不见底的眼眸，直挺得鼻梁，削薄的嘴唇微微张合着，一抹邪魅的笑容挂在唇角，季陨泱额前的几缕发丝垂荡在我的额前和颈间，我和他的距离近到我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花香，这样暧昧无比的动作，令我一动都不敢动。
    “你打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起来么？”我看见他微微的侧过头，轻轻的低下头，左边的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说道，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我颈间弄得我浑身僵硬。
    “没、没啊，你、你先放开我，我才能、能起来啊！”我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眼睛，面上保持镇定的说着。
    “是么？”他扬起嘴角，轻声笑着说，“那我放了。”
    “唔、唔！”我僵硬的点了点脖子。
    他轻笑了一声后，随即放开我。我见他双手松开了，立马弹跳起来，快速走到离他较远的地方，将身上的尘土拍去，不理会身后人的闷笑声，独自一人径直向前行走。
    该死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要离他远远的吗？可是前面怎么离的那么近？近到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而他身上的味道……为什么……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味道……若有若无的、淡淡的、清香的桃花香……那种香味是镜园桃花独有的气味，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我绝对不会记错……
    但是，季陨泱他是琅邪国的三皇子啊，齐凛轩他是竺风国的北宣王。世人都知道，琅邪国和竺风国表面友好，可是背地里却是水火不相容，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有联系？莫非是我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很像齐凛轩，所以我的嗅觉也产生了错觉……？
    或者说，是竺风国送了这种稀有的桃花品种给了琅邪国，而琅邪国皇上赐给了三皇子？可是，如果是这样，事情又有些说不通啊……总觉得那里不对劲……我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这些问题。
    “你是来摘童仙草的还是来玩的？”身后又响起了那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
    “当然是来摘童仙草的。”我迅速的转过头，鼓起腮帮，气呼呼的说道。
    “是么？那你知不知道你前面错过了一株童仙草？”他双手环胸，微微侧过脸，斜着眼睛看着我，笑着说。
    他的嘴角如同之前那样，依旧是时有时无的勾起，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听着他这样的语气，我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用眼神瞪回去，扁着嘴说，“那株还没完全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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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仙草，又名为五色草，虽名为草，实为花，形似五色水仙，花瓣呈淡粉色，花蕊根部呈纯白色，花蕊尖头呈深红色，根部为淡紫色，叶脉呈粉黄色，生长于子丁峰……”我边轻声背诵着童仙草的特性，边睁大着眼睛寻找它的踪迹。
    时间随着太阳的升起逐渐流逝，我寻觅了一个上午，却毫无收获。忽然就很后悔，之前为什么死要面子，不肯回头去摘那株童仙草，现在可好了，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找到了！”正当我心灰意冷时，眼前忽地闪过一株五色草，我急忙兴奋的喊道。
    匆忙的跑到悬崖边，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伸出脖子往下面探去，却失望的发现，这株童仙草的位置实在是过于偏僻，它生于石头间的缝隙中倒也算了，可是这块石头突厄的朝外生长。
    这样的位子，即使是武功高手也必须小心翼翼的方可采摘到，而对于我这种武功低能来说，这难度如同登天般那样难。
    要不还是换一株吧，这样的难度，万一摔了怎么办？可是，寻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株，就这样放弃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摘满十株呀？我不经皱起眉头，扁了扁嘴，在心里暗暗的想到。
    “要帮忙么？”身后响起了季陨泱的声音。
    “不用。”我蹙着眉头，咬牙切齿的回道。
    甄梓菡，拿出勇气，不就是一株童仙草嘛！大不了就是再次坠崖，反正你也不是没有坠过，有什么好怕的，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或许是季陨泱那句“要帮忙么”刺激到了我，我咬了咬下唇，狠狠心，人趴下，缓慢的向断崖处匍匐前进。
    “呼——呼——”我轻轻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抓住断崖边缘，低下头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云雾，深不见底的崖底以及我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指关节，额头几滴汗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我颤抖的向前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用尽所有的力气牢牢的抓着崖边的石头。
    “你在做什么，快点过来，我来拿就可以了！”季陨泱低沉的声音因为愤怒显得更加低沉，更加吓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我自己可以的。”我回道，其实并不是没有想过让他帮忙，可是心里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语毕，我屏住呼吸，蹙着眉头，强迫自己不要往下看，手再次向前伸着。
    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拿到了……终于，我的指尖碰触到了那株童仙草，我连忙快速的抓起它，正当我打算小心缓慢的向后退去的时候，我却听见了“哗哗——”的轻声声响，紧接着，我看见了几粒石子伴随着声响掉了下去……
    这个声音……这个预感……不会的不会的……
    “哗——”身下再次响起了声响，这次的动静比之前响很多，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就感觉脑袋朝下，身体急速的向下坠落。
    难道我的命到了该绝的地步了？两次坠崖，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吧……可是，我还没有告诉齐凛轩，其实我很喜欢他……不想死啊，真的不想啊……眼泪从眼眶中夺目而出……
    “韶儿——”正当我意识模糊之际，恍惚间，我仿佛又听到了齐凛轩撕心裂肺的叫声……
    齐凛轩，此世，天要亡我；来世，哪怕寻遍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然后告诉你，我喜欢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