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落谁家

“所以……浠未……”我不可置信的紧盯着浠未，开口道，“你是那个宅子里的男孩子？”
    我听懂了浠未的故事，也听明白了浠未的故事。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让我难以消化。我坐在躺椅上，睁大着眼睛傻愣愣的盯着浠未，想要把他看穿。
    “韶儿，我就是你十岁那年遇见的那个男孩。”浠未不可置否的告诉我。
    “那……”我皱着眉头，看着浠未，问道，“我以前有问过你关于你以前的事情，你是怎么到逸仙谷来的……可是你却从未对我提起过……”
    “韶儿。我该怎么向你提起？我向你提起过我的过去，可是你却没有记得。”浠未的眼神柔下来，摸着我的头顶温柔的对我说道，“更何况，你喜欢的是齐凛轩，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他有关的。我和你有关的仅仅是春情蛊这件事情，而你又是如此的排斥春情蛊这件事。你还记得你刚来逸仙谷的那段时间么？你总是和我提起，若不是春情蛊那么你也不会和齐凛轩有太多的交集，那么你也不会痛苦。”
    “浠未，我……”我哑口无言的抬头望着浠未。
    浠未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我身上的被子往上边拉边说，“面对这样的你，你让我该怎么说呢？”
    “那你可以在后来的日子说啊。”我一着急，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对着浠未大声喊道。
    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会激动。我只知道当我听见浠未对我说那些话时，我只觉得心口很疼很痛，我怜惜眼前的这个人，不曾想过伤害他，却总是在无形中给他带来伤害，而他却总是处处为我着想。
    “我不想让你想起那段时间。人都是自私的，即使世人说我再清高，可我终究是一个人。面对着我喜欢的人，我不会也不愿意提起让她伤心难过的人和事，也不会给她任何想起她喜欢的人的机会。”浠未如此说道。
    “浠未……”
    望着眼前的浠未，我无话可说。印象里的他从来都是那么冷静，那么温柔，那么潇洒，一瞥一笑不说如女子般那样倾城倾国，但也让不少女子痴迷于他，更有甚者为了见他一面而逃婚。然而，就是这样的他却亲口对我道出了他十二岁那年的感情，可是这份感情，我又如何承受得起……
    “浠未。我不是……”我抬起头，双眼直视浠未开口道。
    “韶儿，就这一次，我不想让你把话说完。”浠未看着我，眼中的温柔化成了一片水，却也带着一丝倔强，说道“考虑一下，可好？”
    看着浠未眼中的温柔，听着他倔强带着一丝任性的话语，我想拒绝却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好。”未了，我听见自己轻声的回道，“浠未，给我十五天的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韶儿。不管你是否还会再相信一辈子这件事，是否还会相信幸福这件事，我只想说，”我被浠未搂进怀里，他将头抵着我的头，在我耳旁轻声，温柔的说道，“嫁给我，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委屈。”
    “浠未。”我无言，只能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双手环抱住浠未的后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间。
    这样的男子，让我如何拒绝的了，可是……我对浠未的感情从来都是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之间的感情，如今的突然转变，让我一下子难以接受。
    ————————————————————
    我撩起裙摆，坐在亭子边，将双脚放入池水中，来回摆动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随着摆动而在水面上渐渐的扩散，淡淡的安静，耳边是鸟儿的叫声，鼻尖是花朵的芬芳，这种感觉令人陶醉。
    可是我的内心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平静，自那日浠未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已经有十多天不曾看见他了，也不能从大师父和二师父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浠未的消息，而距离十五天的期限越来越近。
    “梓菡。”忽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二师父。”我转过身连忙站起来，向二师父行礼道，“你怎么来了？”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二师父应该在武殿陪大师父看书，这是大师父和二师父雷打不动，每日必做的事情。
    “想你了呀。怎的？不欢迎二师父？”二师父边说边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看着二师父的样子，我连忙摇摆手，有些无奈地说道，“二师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为师知道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二师父边说边走到我的身边，指了指我身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梓菡。你是不是有心事？”
    “二师父怎么这么说？”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二师父。这几日虽说不是一直和二师父在一起，但也是每日见面的，前几日不问，怎的今日突地一问?
    “你能有什么满的过为师的？”二师父宠溺的摸着我额前的刘海，轻声说道，“韶儿，你的年龄也不大了。可有想过成亲的事？”
    成亲的事？我微微抬起头望着二师父，点了点头，轻声道，“想过。曾经想过。”
    一直都以为，那个人是我能够寄托的对象，那个人会一心一意的喜欢我，那个人是我这辈子仅此一个的夫君。可是所有的以为都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刹那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那你可有喜欢的对象？”
    “二师父……”我有些着急的喊道。
    “告诉为师可好，你还喜欢齐凛轩么？”
    “二……二师父，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听着二师父的问题，我有些尴尬的别开脸，勉强的扯起嘴角笑道，“齐凛轩是琅邪国的下一任国主，又是竺风国的三王爷，岂是我这等小民女能够攀附的上的？”
    “梓菡，三年多前的事情二师父仅仅只是知道，并未完全的参与。但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二师父却是知道很多，甚至比你知道的还多。梓菡。你只需要告诉为师，你是否还喜欢着齐凛轩便可。”
    看着二师父的样子，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二师父，不是我是否还喜欢着齐凛轩的问题，而是我还敢不敢去喜欢他了。他骗了我那么多，让我还怎么去喜欢，又怎么敢去喜欢？三年前，关于天下第一女的事情，他欺骗了我，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三年之后，我二哥……那是我二哥啊……就这么没了……没了……”
    在救下了我之后，浠未连日快马加鞭的带着我赶往风申镇。在去的路上，我乞求着二哥不会有事情，乞求着风申镇还没有被烧毁。只是当我到达风申镇时，看到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内心的一切都被颠覆了，世界在一瞬间崩塌，支撑着我的信念破碎了，一直以来的假象不得不去面对。
    我想冲进去救我的二哥，却在想冲进去的那一刹那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重重的跌倒了，随即晕了过去，唯一记得的便是我晕过去时，耳边的那声“韶儿”喊得撕心裂肺。仿佛有许多个声音……我分不清是二哥的还是浠未的亦或是齐凛轩的。
    我只知道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逸仙谷了。浠未告诉我，二哥已经死了，而齐凛轩正在门口……
    那个爱我疼我对我百依百顺的二哥，就在一片熊熊烈火中化为了灰……我没有办法原谅齐凛轩，即使我想，我却也做不到。
    “梓菡。”二师父搂过我，像一个长辈那样轻拍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梓菡，想哭就哭吧。自从你醒来之后，你再也没有哭过。”
    “二师父……”听着二师父的话，我不禁哽咽了。
    “梓菡，为师的年龄也大了。你也知道我和你大师父再怎样相爱，却也终究不会有子嗣。而你和浠未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浠未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清楚，从他十二岁那年便是如此。”
    “可是……”我将脸埋在二师父的怀里，说道。
    “梓菡，浠未十二岁来的那年是我亲自迎接的，不仅仅是因为他面对你爹时的那种魄力，也更是因为他的为人。你以为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么？其实你爹爹和我都清楚。浠未……他是一个好孩子。”
    “二师父，我知道浠未是一个好人。他对我很好，什么都让着我，什么都关心我，什么都惦记着我，他对我的这些好我都记着。从三年前便是如此。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他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不说心动那是假话……”我抬起头直视着二师父道，“这几日我有想过，也有全服过自己就嫁给浠未吧。可是二师父，我害怕……我害怕我换不起浠未对我的好，他对我太好了。而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将齐凛轩忘得一干二净。若是嫁给浠未，我想全身心的嫁给他，而不仅仅是我的人……”
    “梓菡，那你这几日可有曾想过浠未？”
    “有。”良久，我听见自己说道。说不想，哪边是假的。
    “浠未，你都听见了。”我话音刚落，便瞧见二师父对着亭子后边说道，随即，我看见浠未从亭子后走了出来。一身白衣的他，腰间佩戴着深蓝色的腰带，一块碧透碧透的玉挂在腰旁，衬得浠未比往日更加英俊。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们自己了。”二师父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百草园。
    目送着二师父的离去，在收回目光的瞬间看见浠未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低着头，双脚在池子里来回摆荡着，想要让自己的内心能够平静下来。
    忽的，我被一个人抱进了怀里，浠未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他温柔的声音仿佛春风般飘来，“韶儿，我们可以慢慢来。”
    “浠未，我怕我给不了你要的……”
    “韶儿，我不求你也不指望你现在能够全心全意的将自己交给我，每个人都有过去，我尊重你的过去。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在乎的是你的决心……这几日我不见你，是想让你能够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我，也害怕你会拒绝我，到时候连兄妹也做不成……对于其他的事情，我有自信，可是对于你，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没有自信……”
    听着浠未的话，我还能够说什么。
    眼前的男人放下他在世人前的骄傲，将我放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如此的男子，一生得一个便够了，便也满足了。
    而对于背叛我的男人，也许他曾经是我的最爱，曾经是我一生中所不能分割的一部分，但若是他背叛了我，那么就让我将他遗忘吧。
    我抬起头，闭上眼，在浠未的脸颊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浠未，让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