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丛里,一人着玄色云纹长袍,缓缓而来,正是百里墨夷。他面色淡然,也不知是何心思。
凤栖犹自怔时,怡璇早早做了福礼:“怡璇见过皇子墨。”
百里墨夷回了天界,归了位,自然只能做皇子墨。
他略一点头,漠然道:“今日大婚之后,你便是芜的皇妃,跟他唤我一声哥哥就是。”看了一旁的凤栖,朝怡璇瞥了一眼,怡璇即刻退下。
亭子不小,却只剩下墨、白二人。
凤栖特意遣了小乖离开,便是想寻怡璇问问她与皇子墨究竟有什么故事。因着云栖无人肯说,只好小小用了心思。哪知,还未开口,怡璇人就没了,而这突然出现的人竟就是皇子墨!
皇子墨看洛白见了自己毫无反应,不由微挑眉目,这死孩子越发养不熟了,才离了十来日,便连人也不喊一声了。
“洛白,在云栖过得如何?”
闻言,凤栖楞了楞,抬头瞪着凤目猛瞧了他几眼,呆呆回话:“你认错人了,我是凤栖。”
皇子墨面色更加难看,不知这死孩子又在想什么。天界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知晓八成又是苏窨使了什么绊子,非让洛白以凤栖身份现世,却不知洛白现下为何要这么回话。声音略拔高一些,淡淡哼了声:“嗯?”
这会儿时间,凤栖已坐到石凳上,单手支着下巴,从下方打量皇子墨,稍许,轻轻一叹:“你就是皇子墨啊,我心心念念这么久,哪知你还不如苏窨长得好看,白挂心了。”
若说刚才还能勉强压下怒气,听了她将自己与苏窨做比,皇子墨再无需忍下,环胸走向凤栖,低沉的嗓子道:“不过十来日不看着你,心都向着苏窨去了,看来是为师教得还不够好啊?”
凤栖听着这声音,莫名觉得一阵阴风自地上而起,又觉他话里似有内情,暗忖,莫非皇子墨竟是我师傅?仔细想了想,忽而记起凤梧那日的话,自己都三十万来岁,而这皇子墨不过十来万岁,断不可能是这关系,便道:“你怎么会是我师傅?若论辈分,我都到你祖婆婆辈了。不过这样显得我年纪太大了,让你占一回便宜,唤我声凤栖姐姐便是。”
这还听不出异样来,那皇子墨十万年就是痴活了。
他双眸陡然睁大,看了看面前这人的神情,才觉事情有些不对。她言语间,全然不记得自己?!
思量一阵,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莫非苏窨竟封了她记忆不成?
再看一眼凤栖,她此时向入院处张望,嘴里喃喃念叨:“小乖还不回来,这会儿我道真饿了。”
皇子墨惨淡一笑,全心全意照顾这人四年,满以为将她防护得滴水不漏,哪知一日不慎,再见时,她什么都忘了。终究是自己能力不及……
凤栖偷偷瞟了皇子墨几眼,见他脸上稍有变化,不由大笑出声,一把扑进他怀里,蹭了好几下,懒懒地道:“墨夷着急了吧?哈哈,哈哈。”
皇子墨迷迷登登,这忽来的变化让他一瞬有些懵了。眼见怀里的凤栖越笑越大声,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死孩子是在逗自己?
毕竟和这人相处四年,稍一看他脸色凤栖便知他是要生气,忙从皇子墨怀里出来,站好,低眉顺耳,认错态度良好:“墨夷,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皇子墨冷笑:“跟着苏窨倒学了不少好法子。”
凤栖无辜地眨了眨眼:“哪里哪里,适才我演得不错吧?”
皇子墨也寻了石凳坐下,从牙缝里挤几个字:“很好,为师险些当真了。”
这几日皇子墨心如炽火焚烧,回了天界,料想苏窨断不可能让他带走洛白,怕是连见一回也难,又闻凤栖归来,更是烦闷,只想看看她,问问这几日她过得如何。千辛万苦替芜说下婚事,便是猜想说不定她也会来参加婚宴。苦心布局,却不想这死孩子倒摆了自己一道。
岂止很好,是太好!
凤栖再不敢放肆,又偎到他怀里,憨笑:“没想到我这么厉害,连你都没看出来。”
一时各种心思齐齐涌上,偏还有人不怕死的添油加醋,皇子墨冷哼,一把将人压在腿上,挥着巴掌就要拍下:“几日不罚,就上房揭瓦。上回那三十下你是丝毫没放在心里,是吧?”
凤栖慌忙挣脱,躲了又躲,死孩子终究是逃不出老妖怪的魔爪,没两下又为鱼肉。正是关乎战神尊严存亡之际,凤栖心念一动,猛地起身,双手勾住皇子墨的脖颈,蓦地印上双唇。
四唇相接,绝不同于平日嬉闹时在脸上吧唧的那两下,虽只蜻蜓点水而过,两人却俱是怔住。一人是未料及此,一人是暗自回味。
皇子墨嗓音低沉了几分,洛白在庄里固然同自己亲近,却从未有过真正的吻,在她眼里,偶尔吧唧两口更像是表达亲密的举动,除了自己,几乎庄里人人都被她“施过暴”。心知若非有人教习,她断然不会如此。又暗自猜度,莫非是苏窨那厮如此对待过她?这念想只一闪而过,却教他如鲠在喉。
“是——苏窨教你如此的?”
凤栖仍沉浸在方才片刻春情中,不知原来墨的嘴唇儿尝起来感觉这样好,软软的,还带着淡淡茶香。听得他这样问,慌忙摇头:“昨儿去南春楼,沉筱之正和凤梧为了株什么草闹着,后来凤梧就这么……”想了想,又不知这具体该怎么说,“反正是就这么啄了沉筱之一口,他们便和好了。我瞧你生气了,又不想挨打,所以才……”
还学会耍些小心思了,皇子墨怒气虽平了些许,口中却风淡云清:“原本是想打五十下,念你知错能改,免去二十,仍留三十。”
“不能打不能打!这可是我的战略!”凤栖扬眉。
“哦?”皇子墨双手环胸,好整以暇,自是不信她能翻出什么花样。
凤栖略整了整衣装,火红的裙裳比方才的新嫁娘还要耀眼,加之她生就一股飒爽风流,满园纷呈压不下她分毫气度,反成了陪衬益发显得凤栖夺目,半点让人偏不开眼。
“我初到云栖时,和苏窨闹了好几回,却总也打不过他,还……”摸了摸后脑,似有些袖口,“还把云栖拆得七七八八,连赤朱枪都教苏窨收了回去。”
思及那日在无尤山之斗,皇子墨心里忿忿难平,若非吃了那个亏,怎会落得如今境况。
凤栖又道:“没两日,沉筱之也回了云栖,小乖让我防着她,我便多注意了些。她拿吃些的匡我,还说……”顿了顿,“还说我原不是什么战神,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闻言,皇子墨轻笑,心道沉筱之素来不喜凤栖,这等话也只有她能编出来。看了看凤栖,问道:“没在她手里吃大亏罢?”
听着墨仍是关心自己,凤栖微微一笑:“是他们吃了大亏!她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便问她是不是像小蛮那样的妖孽,她竟答是,分明就是唬我嘛,小蛮那种小兔妖,连即淩都对付不了。所以她拿吃食给我时,我便觉着不对,只咬了一口,却没吞下去。接着苏窨就赶了过来,我听着他们说话才知,我若真吃了那果子,便连墨你都不记得了!我不知他们还会如何,索性顺了他们的意思,装着忘了过去。”
皇子墨暗暗攥紧双拳,若非……若非死孩子机灵些,先前那场景便是真的,届时他……摇了摇头,他不过是想将这人藏着捂着,让她暂离从前那些纷扰,结果却是天上地下,竟得不了一人支持。
思量片刻,瞳仁微微收缩,面色复沉了下来。即使没有自己护着,洛白也能保全自己,甚至,对着沉筱之苏窨二人亦能用上心计,神不知鬼不觉骗了他们十来日。
她,哪里还是那个有几分痴傻的洛白,慢慢的,一点一点要成为凤栖了。
这不正是自己所盼着的么?费尽心力,只愿那人再活过来,可真如此,心中为何还有些苦涩?
皇子墨将凤栖轻轻揽进怀里,柔声道:“出去一回,倒学聪明了,总算有些长进。”
凤栖只以为墨不恼了,乖乖任他抱着,却听得他说:“随我回无尤山罢。”
静默许久,凤栖缓缓推开皇子墨,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墨,如今我不能回去。”
皇子墨倒反一愣,他只以为凤栖定是傻笑着同他离开,决计不想她竟拒绝得如此轻易:“洛白,你……”
“在云栖我便想好了。”凤栖唇边含着淡淡笑意,光影洒在她的眉梢眼角,一刹间有说不出的潇洒自在,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皇子墨不觉为之一眩,“虽不知墨为何瞒着我,但我知道,墨绝不会害我,定是为了我好,我信你。只是,如今我已是凤栖,前尘在脑中浑浑噩噩,我偏要凭着自己将从前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要继续留在云栖。”
皇子墨不动声色,将凤栖表情尽收眼底,一心让她随自己走,全然忘了自己已不是百里墨夷,是天界二皇子,这身份如何向她解释。而她只一句,我信你——和当日她入诛仙阵前,同自己说得一般无二。若自己再拘着她,便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太自私。
他承认自己自私,自私到舍不得把这宝贝让人多瞧一眼。可是,却不想任由自己的自私侮了她的尊严,折了她的自在。
凤栖她,从来都是翱于九天的凤凰。
“你既做了决定,”皇子墨唇际一丝安然笑容,“我当然只能由着你。”
碧水蓝光之下,两人各自怀有一分心思,含笑对视,如多年前默契于心。
凤栖低头拨弄桌上古琴,顺手滑过,一阵悦耳音调漫过,又“叮”地一声止住。思及从前,思及往后,心中多了一些安定,比独自一人在云栖不知宽慰多少。
“云栖虽是你的封地,你还是需注意些。”皇子墨自然还是不放心,“沉筱之只是贪玩,并不会真心为难你。凤梧是你多年好友,便是天下都与你为敌他也会站在你这边。还有苏窨……”提起这名字,胸口突得抽痛,“你若真有事,还须寻他相助。”
凤栖捂着嘴大笑:“墨还是和从前一样爱唠叨,这些我都知道。”
还道这死孩子有些不同了,底子里却是一样不知好歹。皇子墨斜眼瞥她,她即刻收声,又一副谦然受教的模样。
此时,隐约听见小乖在不远处连声唤着:“主子,主子!”
凤栖这才想起还有个婢子,而一旁皇子墨并不想让苏窨知晓自己来找过凤栖,便道:“我先走了,苏窨若是问起,万莫提及我来过。“
凤栖点了点头,此刻她心中另有打算,自然也要瞒着。正欲转过身再看一眼墨时,眼前突然一黑,皇子墨双唇压了上来,再不是晴天点水,贴着凤栖的唇瓣轻轻用力,一点一点感受那份柔软。待脚步声更近,细细将她模样印在脑里,终是离开。
独剩凤栖摸着唇,良久未语。
皇子墨一走,先前罩在后院的结界便跟着散了,不过片刻,苏窨带着小乖寻了过来。
小乖神色慌张:“主子,方才奴婢如何也进不来这院子,您没出什么事吧?”
凤栖匆匆收了先前绮念,正色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和新娘子玩了一会儿琴而已。”
亭里哪儿还有新娘。
苏窨看了一眼桌上的琴,低低问了句:“怡璇呢?”
“啊?”凤栖一惊,恍然想起新娘子早早便走了,这时上哪儿寻个新娘去,“她……”
“苏先生,我瞧小乖久久未归,索性亲自去取了吃食来。”不远处,端着茶水吃食,吟吟浅笑的,不正是怡璇么。
凤栖忙跟着点头:“从云栖到西海这一路又没有吃的,我早饿了。”
苏窨面无表情,略略扫过凤栖双目:“方才便只有你一人在这亭里?”
凤栖教他看得心里突突直跳,仍是应道:“嗯。”又怕苏窨看出什么不对,三步两步走至怡璇身边,欲接过吃食,也没看清苏窨眼底深处,一掠而过的复杂神情。
“没出事最好。”苏窨淡淡说道。
凤栖一惊,还未及思虑更多,脑中竟先闪过一道荒谬绝伦的错觉,仿佛……偷情被抓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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