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

明明半天前还在这个校园里，但伊莱却有种很久没有回来了的错觉。
    早上是大课，球球和小染并没有选这门课，她习惯性地坐在了第三排偏左边的位置。能够容纳一百五十人的阶梯教室却有不少的空位。记得当初选这门的时候余量是零。虽然是门对很多专业而言必修的课程，难度却不大，想必有不少人也只是为一个不是特别难拿的学分而来到这里。
    冬天的这个城市很是阴冷，很多人都情愿窝在寝室里面。
    面对着已经在之前预习时画好重点的书，伊莱出着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这节课已经快要结束了，但是投影仪上所展示的幻灯片却依旧是之前那张。布置作业，却是自习接下来的内容。据说这个老师一直都是这样。这进一步证明了，很多人学问是做的很有成绩，但是有效地传达给别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节课没什么一定要听的必要，但是因为要签到。出席率关系着最后的绩点，所以不得不来。很多时候，大学就是这个样子。
    明明早就知道了，但是伊莱却惊觉自己竟然有些厌恶这样的日子。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看他们的样子便能够大致猜出是哪个学院的学生。不知为什么，却完全没有去认识他们的欲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圈子已经局限在现在这个样子。难得认识新的人，也是通过社团的某些活动。但那之后，深交却没有。最多只是见了面会点个头笑一笑的程度。
    下课铃响起。
    这个老师口碑最好的一点，就是从不拖堂。不管讲到哪里，下课铃一响起便会宣布下课。讲桌上的自己的东西尽数塞进拎包内，习惯性拿出手机看时间，手机屏上显示了一条未读短信。打开，是球球发来的。
    推开那扇不怎显眼的木门，和屋外的寒冷完全不一样的混杂着香味的暖气扑面而来。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便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在老地方，球球和小染面对面地坐着。面对着楼梯方向的小染立刻就看见了伊莱，直起身子向她挥了挥手。原本背对着楼梯方向的球球也立刻转过身，笑着招呼伊莱过来。
    这家店是她们近期常来的生煎店。因为几天就会来一次，老板娘已经认识了她们。而桌上也已经放着两碟生煎，然后是一盘盖浇饭，一盘炒年糕。
    向靠墙的座位挪了一个，球球结果伊莱的包放在一边，问道：“课怎么样啊？睡着了没？”
    伊莱坐在球球旁边，用很是无奈地口吻道：“没睡着，不过拜他所赐，我把作业写完了，后面就在发呆。”说着，伊莱夹过一只生煎，用一旁已经放着的小碟子接着，咬了下去。
    “那个project怎么样了？”边吃着炒年糕，小染问道。
    三人随意地聊着天，从学校的作业聊到了一些新发生的比较好玩的事情，还有一些不是空穴的来风。
    “对了，”小染的嘴角的笑容突然变了味，她已别有深意的含笑目光看着球球，道，“球球，别忘了要买牙刷哦。”
    听了她这句话，球球狠狠瞪了小染一眼，说了句“我才不会忘”后扒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伊莱有些不解地看着气氛骤然变换的两人，后问球球道：“球球你的牙刷报废了？”
    “嗯，差不……”
    球球还没回答完，小染憋笑着就打断道：“嗯，彻底废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喂！”球球大喝一声，拼命地使眼色制止小染说下去。小染低下头，肩膀上下耸动着，无法忍住的轻笑声从喉头传出。球球有些不爽地道：“干吗笑得那么夸张，你今天早上不已经笑了很久了吗？”
    看着两人的样子，伊莱更是好奇，直问着小染发生了什么。球球则一个劲地说着“没什么没什么”，而后用脚轻轻踢着小染想让她不要再笑了。过了一会，小染才笑得差不多了，而后道：“小莱啊，你不知道啊……”
    “什么事都没有！”球球用满是绝望意味的语气无力地吼着。
    小染对着球球“嘿嘿”笑了几声，道：“干嘛呀，反正你丢脸的事情小莱知道的也够多了，再多那么一件也没什么区别呀。”小染转向伊莱：“今天早上，我本来想要翘课赖床的，而后就听到这丫头的一声惨叫。然后她就说‘完了完了，我牙刷掉下去了’！”
    稍稍愣了一下，伊莱用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道：“不会是掉到水槽那个洞里去了吧！”伊莱所说的“洞”指的是寝室水槽的那个排水口，直径只有一两公分，不能算是很大。
    “是啊！就是那里！”小染重重地点着头。
    “我怎么知道呀！”用如同豁出去一般的口气，球球道，“它连边都没有擦到就直接下去了！”
    小染又道：“托这丫头的福，我就这样笑着清醒了。刷牙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啊，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姿势才能够让牙刷这样直挺挺地掉下去。”
    “那下水道堵了吗？”伊莱问道。
    “没，完好无损，一点事都没。”小染答道。
    看着伊莱用很是崇拜但又掺杂着好笑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球球抓起一只生煎包放在伊莱面前的小碟子，大声道：“吃！”
    忍不住又笑了一会，伊莱才拿起自己碟子里的生煎包，咬了下去。和球球小染在一起一直都是这样开心，但是，心中却有些许的失落。原本，在今天早上，自己就能够参与这出闹剧，但是，现在的她只是听众。在她们两人告诉自己之前，自己什么都不会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距离两人所处的世界已经有了距离。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伊莱是知道的，从她搬寝室那时候开始，她已经渐渐远离了这两个人了。两个人依旧生活在这个校园里，而自己却已经脱离大学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的寝室生活了。就算现在依旧能够这个样子说说笑笑，那么以后呢？
    现在的大学也开始推崇个性。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时间选择不同的课程。就算是选了一样的课，也有可能分到了不一样的老师。现在，和这两人在一起上课的也就几门基础课了。社团不同，整个班级也只是形同虚设，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联系。整个大学里联系最紧密的便是寝室，而自己却亲手切断了这层联系。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一切关系都是要靠自己经营的。没有经营缺少了维系的关系便会变得脆弱，从“无话不谈的闺蜜”变成“投缘的好友”，又变成“关系不错的熟识”，最终成了“见到会打个招呼”这样的关系。
    她知道自己在顺着两人的话题笑着，但是同时她也认识到，这两个人说的话题自己大多都是不知道，不管是学校里面发生的比较好玩的事情还是小染和她男朋友的之间的事。她只是一个听众，是一个局外人，不能够参与其中。她看着两人处在为她们闪耀的圈子中，自己只能够徘徊在外无法进入。
    那么、自己又是在哪？
    她有些恍惚，一直以为自己的所在之处是和她们在一块的，自己和她们是处于同一个地方，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都被排在外。自己已经缺少了那么多进入的通道，只能做一个后知后觉的人。
    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交界处。她只是夹在中间，明明面前就有自己想要进入的地方，却已经被告知“门票已售完”。
    “对了，小莱，”小染对伊莱道，“你元旦准备怎么办？”
    被问起，伊莱才想到，即将就到了元旦的三天小假期。不知为何，最近过日子总是有些许的恍惚，会忘记许多。
    还没等伊莱回答，球球就提议道：“出去玩吧小莱！有和医学院的联谊哦，大家出去转转吧。反正不用我们埋单。”
    小染立刻道：“是啊，球球你是该去。医学院那里的女生质量普遍低于平均水平，你倒还是有些希望的。赶快把自己送出去吧，否则到时候又要在晚上嚎叫着‘我要男人’了！”
    “喂！”有些羞恼的球球立刻一脚向小染的小腿踹去，小染不慌不乱地轻松避开。
    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伊莱有些恍惚。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如此之好的？之前在寝室，虽然没有特别明显，和小染关系最好的是自己。而球球也显然很喜欢亲近自己。两个人的关系倒是平平，只有在说到新剧的时候才会特别热烈。听着她们的斗嘴，不由有些寂寞，并再一次深深感受到距离两人的距离。一直怕生的小染也已经能够在球球面前完全展现出自己了。
    那自己……还会被需要吗？
    “怎么样，小莱，去吗？”球球完全侧过身面对着伊莱，想要忽视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的小染。
    看着球球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知为何，自己却是提不起劲。伊莱有些歉然地道：“元旦我可能不行……”
    球球嘟起了嘴，而后立刻笑着拍了拍伊莱的肩膀道：“那就算了，我抓别的人去好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啊？”小染偷笑着道。
    “禁止任何有家室的人！”球球转过头对着小染忿忿道。
    小染对着球球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而后对伊莱道：“小莱呀，赶快找一个男人吧，然后我们一起来刺激她！”
    “靠！你们两个……”
    无视了球球的话，小染又对着伊莱道：“怎么样，小莱，有没有什么目标啊，有的话我帮你，怎么说我也算是有经验的人呀。”
    看着小染似在闪闪发光的眼神，伊莱有些无奈地道：“我还是靠我自己加油吧。”
    听了伊莱的话，球球不无惊讶道：“诶？小莱你愿意加油了？有目标了？”
    再次惊讶于球球的反应能力，一般人的思维又怎么会直接跳到这一层。但这次，她并不想要再隐瞒，而是道：“算是吧。”
    小染和球球一下凑近了伊莱，追问着她对方是怎样的人。伊莱只是微笑着道：“说了只是目标啊，后面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球球询问的声音满是兴奋。
    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炒年糕放进嘴里，伊莱并没有作答。怎么办……
    只是被动地等待实在不符合她的个性，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