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

走进便利店，看起来闲来无事站在收银台前的人下意识地看向门边。果然如同伊莱所料，在看见闻楼聿的瞬间，他的脸色便僵住了，伊莱对着他尽量作出一个友好的的笑容，而后拉着闻楼聿向里走。即便不往后看，她也知道，那个收银员还在注意着他们两人。
    应该是这家便利店的位置以及现在时间的缘故，店内并没有什么人，店内并没有别的店员，除了闻楼聿和伊莱两人，就只有一个散着西装扣子的、三十五山下的男人。见到闻楼聿，他不由也多瞥了几眼，但并没有更一步的表示。
    走到生活用品的区域，正好看见和自己一直用的牙杯一模一样的一只杯子，便将这只放进闻楼聿提着的购物篮中。眼睛随意地扫过整排架子，却因为放在下层角落里的一只杯子而停滞。这是一只用灰色和白色交织着的杯子。很干净的各处粗细不等的曲线，用两种颜色分开。看似随意，却又如细心计算过，看起来很是舒服。在它旁边放着另一种，纹路的接法一样，只是颜色是浅蓝和深蓝。
    显然这是一对情侣杯。原本就觉得用情侣杯似是在昭示着两人关系一般，一直觉得这是很愚蠢的一种做法。可是，这里只剩下这样两只杯子，若是只拿走一只，对另一只又似是太可怜了。
    见伊莱一直注视着那两只杯子似是若有所思，闻楼聿开口道：“想要吗？”
    伊莱略微笑了笑：“用情侣杯是不是很傻？”
    “有吗？”闻楼聿弯下腰，将那两只杯子拿起放入购物车内，“我觉得挺好啊。”
    “那这只就归我了。”伊莱指了指白灰色系的那只杯子。
    即便口罩遮着闻楼聿的大半张脸，也能够清楚看见他眼中的笑意。不知是否是因为脸被遮住的缘故，他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日看起来更加柔和。因为笑，两颊的肉向上微挤，让眼睛看起来有些弯弯。上扬的眼角让眼中含着的笑意漫开，仿佛在看着这个世界中最美好的东西一般。这样的眼神，是在和别的女人演着对手戏诉说着爱意的闻楼聿从来没有过的。
    连伊莱自己都能给感受到自己脸颊上骤增的温度，她急忙侧开视线，随意地看着货架上的物品。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因为这样而脸红。一点点地羞涩，外加溢满心田的甜蜜，这一切的一切感觉，都是第一次。让她有些惶惶不知该如何对待，却又想要拥有更多。
    向前走着，眼睛扫过架子上的某样东西。是墙贴。很简单的星月图案，感觉很可爱也很干净，但又不给人感觉以幼稚。颜色只是黑白，更有一种很宁静的感觉。拿起它，伊莱看向闻楼聿：“要不要贴贴看？”
    “有必要吗？”
    伊莱笑着道：“你那儿完全不觉得是给人住的地方，干净得都快成饭店房间了。”
    闻楼聿用满是爱意的眼神注视着伊莱，道：“那就随你。”
    “那就索性来一次‘重新装修’吧。”伊莱不由觉得兴奋起来。看那些个过于干净的房间时，她总会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她希望，比起只将那个公寓当做一个睡觉的地方，闻楼聿更能够将它当作一个给他休息的舒适的家。
    对于伊莱提出来的，闻楼聿自是不会拒绝。结果便是，除了自己要用到的日用品，伊莱还拉着他买了整套的餐具，买了新的桌布，买了一张墙上的挂画，买了两套毛巾。若是可能的话，按着这个阵势，伊莱会想要真的将整个公寓翻新一遍才对。
    回到闻楼聿的公寓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但是伊莱却完全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她拉着闻楼聿，看着卧室雪白的墙仔细思考着。经过脑海中的反复演练，她终于开始着手这项工程。她所够不着的地方自然是由闻楼聿代劳。在贴上最后一颗星星后，她审视着自己的“作品”，而后看向一旁同样注视着这几面墙的闻楼聿。“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感觉……很不一样。”停顿了一会斟酌着字词后，闻楼聿那说出的也只有这些。
    轻轻一笑，伊莱又问道：“喜欢吗？”
    没有任何犹豫的，闻楼聿点了点头。依旧还是这面墙，背景依旧是雪白，只是因为多了那么几个小小的点缀，却给人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切、似乎都生动了起来。从来不知道，墙贴还能给带来这种效果。
    见只是随意撞到的墙贴带来了那么好的效果，伊莱又拿出了刚才在便利店发现的挂画。很符合她一贯喜欢的风格，干净而又不失可爱。背景是纯白，上面是一个有着深金色头发的小男孩，圆圆而粉嫩的脸蛋，小小的塌鼻子，小小的嘴，带着浅浅的红晕。穿着吊带衣，脚上是一双圆顶小皮鞋。在他面前，蹲着一只有着雪白柔顺的毛的小狗。在一边，有这么一列字：你想家了吗？
    很舒服的一副挂画。看着这幅画，闻楼聿第一次有了这里是一个“家”的感觉。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给了他这种感觉的不是这副挂画，而是在一旁显得有些得意的伊莱。在脑子下达明确命令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擅自动了起来，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伊莱顺势环住了闻楼聿，两人的唇自然而然地重叠在了一起。外面明明起着凛冽的寒风，明明还没有打开暖气，但是房间里却很是温暖。而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更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炙热体温。
    一点点得用自己的唇瓣啃噬着伊莱的唇，闻楼聿不由愈发不想要放开她。想要她一直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甚至希望能够将她拴在自己的身边。是啊，索性就拴在自己身边吧，用绳子紧紧拴住，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
    不对……！
    突然觉察到自己刚才所想的事是多么的恐怖而失常，闻楼聿单方面结束了这个吻。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他又怎样能够因为如此自私的理由将自己的私欲强加于她？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害怕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的自己。
    察觉到眼前的闻楼聿的不自然，伊莱用有些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而后柔声道：“怎么了？”
    闻楼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答道：“突然想到你又要去上课了，所以不想要放开你了。”
    伊莱一下笑了，轻轻扯了扯闻楼聿的一颊：“我去上课又不说见不到你了。再说，你不也有工作要忙吗？是谁答应我要认真工作的来着？”
    “我知道。”闻楼聿微微拖长语调，“现在已经这么迟了，我们的好学生是不是应该休息了？”说着，他半推着伊莱走向浴室。
    从浴室中出来的伊莱身上只穿着刚才在便利店买的睡衣。虽然身上还留着刚才水温的热度，可是这幅样子还让她感到几分寒意。正想要去找自己的外套，却感到身上一下厚实了很多。
    “你这个样子不怕着凉吗？”闻楼聿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将她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也没有几步路呀，反正床就在那里。”伊莱有些逞强地道。
    “快去睡吧。”说完，闻楼聿便走进了浴室。
    伊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是轻而柔软的鹅绒被。和自己公寓内的床截然不同的触感告诉她，这里是他的家，这是他所睡的床。从事实上来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自己所处何地。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自己脑子完完全全清醒的状况下，和一个男人睡同一张床。
    即便和浴室有一定的距离，也能够清晰地听到洒落在地的水声。不久，水声停了。不知为何，心里一下紧张起来了。原本就没有的睡意，现在连想要投入周公怀抱的一丝一毫的愿望都消失不见。
    听见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甚至连开关切换的声音都很是清楚。她背对着门朝着床中躺着，紧紧闭着眼。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若是不注意便会无法察觉分毫。但是对于现在全身紧绷的伊莱而言，却是分外清晰。她知道现在闻楼聿正站在自己身边，自上俯视着自己。她将自己的头埋进柔软的枕头中，散下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随着被子悉悉索索以及突然漏进来的风，她知道他也钻进了她现在身上的这层被子。脸上突然有种特别的感觉。她知道这是他指尖的触感，而后，她听见了他低低的轻唤声：“小莱，睡了吗？”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装作睡着，她慢慢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房间的大灯在她进来时就已经顺手关了，现在开着的只有床中央上方的一盏小灯。花苞状的灯散出暖黄色，将一切都照得暧昧不明。
    闻楼聿满眼柔情地凝视着她，伸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明天就要走了吗？”
    而现在的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已经到了新的一天。“今天就要回去了。有社团总结会议。”说着，伊莱的嘴角一下扬起，“怎么了，不舍得？”
    “嗯。”他的目色身处能够看见隐隐现出的寂寞神色。
    见闻楼聿竟然如此坦率地承认，伊莱微微愣了一下，而后道：“又不是见不到。别这样看着我啦。”
    闻楼聿不由更紧地抱住了她：“可你之后不是要考试了吗？那不就会很忙。我之后的schedule也差不多是满的，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这样在一起呢？”
    伊莱将头靠在闻楼聿□□的胸膛上，脸颊能够感受到他的热度。耳边，清楚地听见他心脏跳动着的有力声音。“考试之后就是寒假了，到时候我也没什么事，小聿休息的时候不就能够见到了吗。”
    “你们什么时候考试？”
    “一月十五日开始的一整个星期。考完以后就放假。”伊莱答道，“下个学期报道是在二月十五日。”
    沉默了一会，闻楼聿揉了揉伊莱柔顺的头发：“早点睡了，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说着，闻楼聿关上了床头灯。整个房间一下被黑暗罩起。
    闻楼聿的身上有着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沐浴乳的味道，就这样被他温柔的抱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自心中涌起漫开。再一次，她在心中祈求永远，同时也自嘲着。
    永远什么的永远不会有，她能做的，只是将这样的现在尽可能地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