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轻寒

第90章


或者本就没有?胡乱揣测的心绪骤然将我的思维搅得茫然,迷雾似乎又深沉了起来。萧冰儿又小坐了片刻,和我说了一些婚礼上的杂事,见得我泰然允之,这才满意放心离去了。走前我随口问了她为什么深夜还要进宫,她淡然说道:“眼下季节交替,天气冷热、阴晴不定,王上的病情有点反复,加上这两日郡主遇袭,京中怪事不断,情绪也非常不好,所以要格外注意。” 
  想着自己还有求于她,我还是勉为其难的站在廊子下目送她离去,回转屋子后仔细回想起她说得的每一句话,心里竟然阴郁的难受,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就和衣睡下了。在床上辗转了很久,却丝毫没有睡意,心里明明有一种悸动让心弦绷得紧紧的,对于三天后的婚礼居然还有了一丝期待。想到这里,我不禁暗中苦笑不已,若不为得那另外一半的钥匙,这份期待又从何而来?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先捱过这几日把画轴拿到手,玄明子虽然托付的只是那一半钥匙,我却不能将这一半便宜了萧姓一族!“邦!邦!”外面清脆悠扬的更鼓棒子敲打着二更鼓,周围除了急促的风雨声再无其它,孤寂和担忧像一张密织的网牢牢锁住了我的心,此时此刻,桌恪昭身在何方呢?可得安全了?这么阴潮的天,他的伤不会落下痛处吧?脑海里反复想着的都是这些问题和揣测,恨不得此刻他就出现在眼前,让心中压着的石头落地。思维越想越远,越远心绪就越乱,久而久之只觉得口干舌燥、闷热难当,起身掀开侍女给我垂放下来的纱帐下得床来,一口气喝了三四杯凉茶,拨开窗户站在窗前散热透气。 
  下得半夜的雷雨总算过去,雨还未完全停,听着簌簌滴落有声,清幽的夜风徐徐吹拂着,不禁让人精神一爽,浑噩的大脑也清朗许多。此时,滴答的雨声中混淆了一种异样的碎响,夜色深沉、沉寂,这碎响就骤然变得有几分突兀,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卓恪昭返回来了?待等我摒息再去聆听,却又听不见了,庆幸之余我又有些失落。虽然心里是担心他的安危,确定他没有来,我却又怅然所失。“叶子!”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声音略显沙哑,还有点焦灼,我听的真切,心猛得颤栗不已,真是桌子来了?我急忙关了窗,不及转身就被一双坚实的臂膀揽进了怀里,耳边是来人暗哑的声音:“让你受苦了!”我一惊,失声道:“燕……”还未出声,就被他温热的手捂住了嘴唇,只听他悄声道:“是我,燕穆邪。”听着燕穆邪略带愧疚和喜悦的说话,我整个人都怔住了,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思维骤然停止了转动。“当日计划安排得很妥当的,你和卓侍卫怎么没有按照预先的计划与岳大、吕三会合?”他幽幽道,语气中有几分责备和惋惜:“眼下我们只能另图他法,不能再实施那样的计划了。”
  一听得他说‘卓侍卫’,我猛然回神拥着自己的人是燕穆邪而不是桌子,也骤然感觉他的拥抱让我不自在起来,更不再让我感觉情动,眼前浮现的也是卓恪昭灿烂的笑容,不由身体发僵。 
  “你怎么了?”燕穆邪微怔,迟疑了片刻,道。我缓慢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幽幽叹道:“我以为来的是桌子。”短暂的沉默后,他道:“你失望?”语气中多了几分揣测。我抬头注视着黑暗中燕穆邪隐约能辨的身影,毅然说道:“有庆幸,当然也有失望,庆幸的是他没来,因为他受伤不轻,来了恐怕就逃不掉。失望的是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他的安危还悬一线。”听得燕穆邪的呼吸急促起来,我不及细想,他猛得跨前一步伸手来扼住了我的手腕,将我一个踉跄拽到了身前,沉声道:“这两日,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手腕被他钳制得疼痛难忍,我咧了咧嘴倒抽了口气,他听得我抽气也是一愣,手中立刻松缓了,却依然没有放开,哑着嗓音急切道:“说啊。”“我们相爱了!”我一语出口,只觉得气血翻腾,升高的血压噌噌的往头顶冲,大脑里的脉络跳得突突响,抑郁的心间却骤然敞亮了。
碧水雨天第五章
  黑暗中的沉默夹杂着粗重的呼吸。良久,燕穆邪缓缓放开了扼着我的手,沉声问道:“我听错了?”我吸了口气:“没错!我说的句句是实,我和桌子是生死相许的。”我心一横,决定彻底把话说个明白,我与他的感情落得今日的局面,就是错在了没有挑开笼罩在彼此之间的那层轻纱,没有让对方了解彼此的心意。他很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涩然道:“这些放到以后再说吧,暂时还没收到卓侍卫的任何消息,不过没消息也算是好的,你不用太担心。”虽然听得出他语气暗藏气恼,可言辞句句都是安慰话,不禁让我略放宽了心,正欲告诉他玄明子说于我的有关机密国库的秘密,就又听他道:“快三更天了,想那萧卧云转来定会来这里探查,我不能耽搁露了行踪坏了大事,”他顿了顿,语气温婉:“你千万要将息好,婚礼之日也就是援救之时。”他简略几句让我幡然醒悟沈骞邀约萧卧云密谈的目的是掩护燕穆邪,于是也不敢多说什么,郁郁的应了一声,听得他略一迟疑后轻轻惋叹了一声,纵身从后窗跃了出去。我透过燕穆邪离去的后窗望着外面那浓若泼墨的夜色,心却如同浸泡在胆汁中苦涩难当,对于燕穆邪所说的又安排好了救援,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飘忽难定,没有桌子在身边了,我去哪里都是茫然!想到这里,我更觉郁闷,仰头望着黑寂低沉的苍穹不由自主的双掌合十向苍天默声祈祷起来,为他,为我,更为我们的未来……天色刚露鱼白,烦躁了一夜,我此时总算迷瞪有了点睡意,突然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嘈杂,继而就闻到了一股荷叶的清香,似乎是荷叶粥呢,我情绪不好更没有胃口,所以昨日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被这香味一勾才觉腹中饥饿难忍。“郡主醒了么?”一个弱弱细小的女声在门外试探性的说起了话,我此时睡意全消,便应了一声下得床来。门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两个提着食盒的侍女迈了进来,给我见了礼就去桌前摆放膳食,接着又有侍女送来了梳洗用水。待我简单梳洗完毕,候在一旁等候的侍女就去盛粥,还自作聪明的说着好听话:“您昨儿就没进饮食,侯爷很是担心,大清早就特令厨房做了荷叶梗米粥送来,您这会儿喝点儿吧。”
  我本来蛮有食欲的,可一听是萧卧云吩咐的,便打心眼里的产生了抗拒,冷声说道:“搁着吧,我想先出去走走。”说着话也不理会发愣的她们,径直迈出了门槛。梅韵轩的面积不大,把守的侍卫却是不少,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好几个,那些侍女也远远在身后跟着,走得稍远一点,就立即有人上前来恭敬的劝说阻拦,可谓步步为艰。我明白萧卧云如此安排是不想在婚礼前再起波折,他哪知我并不急于生起事端,正好让我有时机拿到画轴,做为皇帝私生的天荷郡主出嫁前怎么也得见见燕皇的面,画轴也正好可以交出去,说不定还可以把玄明子托付给我的锦囊送出去。想到玄明子的托付,脑海里骤然浮现桌子的身影来,不由得心中一痛,愁色顿上眉头。 
  “嘿嘿!即将大婚了,郡主怎么还如此憔悴?”远处突然乍响起两声冷笑,我一惊,心里咯噔一声:夔王!他怎么进到这防卫森严的梅韵轩?抬头远望,只见身着头戴含珠金冠、一袭紫红锦袍的夔王独自一人悠然站在梅韵轩二进门的门庭之上,受伤的额角还包扎着白布,和全身贵气的装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看见我抬头看去,就故作谦逊的样子浅浅的施了一礼,迈步向我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我能看见死盯着我看的那一双眼睛里含着的火焰跳动了一下,燃烧得更亮,我一怔,立即明白那就是仇恨之光!我心中暗暗好笑,一个王爷就那么着的栽在我这弱女子手里,确实有点不可思议,更会让人笑掉大牙,他自然不可能就此罢休,可是现在我在萧卧云府邸里,这厮还能怎么着?不可能为了报仇而与萧卧云撕破脸吧?想到这里,我心中顿时镇静下来,平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身来。
  “后日就是你与侯爷的成亲之日,你居然还住在夫家,不会是已经……”他眼睛饱含嘲弄的神色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量,话说得一半就故意停了,凑近两步,低声笑道:“看你眉稍、眼角自然含情,隐隐荡漾着春波,定是已经被他偷了香,说说看,他与我比之如何?”我头脑“嗡”的一声就大了,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夔王莞尔一笑,潇洒的打开了折扇,悠然道:“江山和美人孰重孰轻,他心里是明白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眸子里闪过一道冷洌的寒光,嘴角得意的上扬,低头凑近我,恨声道:“你的利用价值也就只有后日一天,我等你!”我身体微微发僵,禁不住攥紧了掩藏在袖中的手,略稳了稳神抬头毅然迎上他灼灼的双眼,淡然道:“也许你等不到那一天。”他愣了半晌,蓦然敞声大笑起来,“王爷怎么独自溜达到这里了?什么事让王爷如此高兴?来我府邸内宅也该让小厮通禀,好让我陪同才是啊。”只着一件丝质素色常服的萧卧云就站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廊角下不冷不热的说着话,冷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夔王瞧见萧卧云后,立即满脸的笑意,远远的作着揖迎了上去,轻快的说道:“小王是特来恭喜侯爷的,刚去书房没找着你,听婢子们说你可能在梅韵轩,所以就独自找来了,不想遇得郡主也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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