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轻寒

第98章


“不!我不知道,她更不知道!”我低头躲开他那犀利的目光,咬牙说道:“她胡说的,别相信她!我们走吧!”说罢,便又去拽他。“叶子!”桌子低吼道:“他是恩养我二十多年的师父!除了你,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说着话,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桌子……!”我看着他眼里若隐若现还带着一线希望,心里就宛如刀割般疼痛,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愣了愣,神色大变,突然像记起了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半幅写着血字的衣襟看了半晌,呼吸急促起来,摇着头喃喃说道:“我早该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说着,说着,猛然抱住自己的头无声地哽咽着。看着桌子攥着那半幅衣襟无比悲痛,我心里宛如刀割,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没想到我写给他有关那半把钥匙的文字,竟也成了玄明子已经不在人世的最好证明!“什么人在那?”我听得一声猛喝,抬头就见四个玄衣人举刀扑了过来!桌子霍然抬头,眼里腾燃起仇恨的焰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来得正好!”说罢将我一个猛力撞开抽剑就迎了出去,三尺青锋寒光暴闪,凌厉的剑招层出不穷,瞬息之间就挑杀了一人,接着钻过两个围追者的空隙顺势割断了他们的咽喉!剩下的那人看得目瞪口呆,转身撒腿就跑,岂知桌子身姿一掠,夺步就将已拦住了他,手中冰凉的剑刃直指他的咽喉。“好汉饶……!”那人扑通就跪了下去,一声讨饶还未说完,咽喉就已经被刺穿,艳红的血立时喷涌而出!桌子脸色发紫,目露阴翳,提剑又要往屋子里冲,我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抱住他:“不!太危险了!此时你不能去!”“嘭――!”屋子里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继而听见萧卧云近似崩溃的吼叫:“不!你骗我!骗我!母亲,是姨娘说谎了,对不对?我父亲怎么会是个道士?不会的,她说谎!是她说谎!”  
  听得萧卧云盛怒的嘶吼,我吃了一惊,背后突生一股凉意,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接着就听见萧姬近乎绝望的哭声,声音颤抖地说:“冰儿!你怎么能给他说这些?明季已经死了,死了!” 
  “萧冰儿!”我心里猛地一抽搐,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原来是这样,呵呵!原来是这样!”桌子怔怔地望着屋子,低声苦笑了起来,精神突然颓然了。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哐当一声门响,桌子拉着我急忙闪避到院子西首一间柴房里,透过窗棂上残破的棉纸,只见身着萧卧云从屋里奔了出来,神色慌张的萧姬随即跟了出来,拽着他的臂膀焦急说道:“你听我说啊!”萧卧云神色木然,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臂膀一振就将母亲掀倒在地,发狂似的飞掠了出去。
  “卧云啊!”萧姬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哑声哭喊起来,浑身颤抖不已。赵嬷嬷心疼地搀扶起她,哑声劝道:“娘娘不要太忧虑焦急了,公子总会明白你是为了他好。” 
  萧姬颓然摇着头,喃语道:“只怕就是这个好让他会更加怨恨我!”“姐姐如何看不开呢?”萧冰儿缓步走到她们身前,挑着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柔声道:“他想成为大燕天子就必须要学会承受一切打击。”“他怎会知道玉亭观养着皇室亲兵?”萧姬沉声问道,眼里寒光点点:“谁又指引他去剿灭的?”“我可没说,我只告诉他明季是玄郎的亲哥哥,”萧冰儿轻叹了一声,看着院子里血淋淋横陈的尸首,淡然说道:“那日道观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平昌侯杀到最后又放了一把火将那百年陈设烧了个干干净净。”她说到此处就回头来看向萧姬,眼底浮出一丝冷笑,一字一顿说道:“你儿子还真称得上一代霸主啊!”“你?!”萧姬猛地推开搀扶着自己的赵嬷嬷,踉跄了几步一把扯住萧冰儿的衣襟,颤声道:“为什么?你为了什么?”萧冰儿摇摇头,伸手轻柔地抹去姐姐脸上的泪痕,幽幽道:“姐姐怎么还不明白?” 
  萧姬浑身猛的一哆嗦,神色顿时慌乱不已,忙不迭地倒退了数步,萧冰儿急步追了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森然道:“你虽然被儿子怨恨着,好歹他是活生生在你眼前,而我呢?” 
  赵嬷嬷眼见自家主子被逼问,急忙上前去劝阻,萧姬趁机挣脱出来,赵嬷嬷强笑着说道:“夫人糊涂了不是,您与娘娘除了是姐妹,更是儿女亲家呀!”“卧云得了天下不也成全了你么,我们姐妹联手有什么不好?”萧姬冷笑道:“你莫非还真期望那孱弱的丫头能助你一步登天?”“这就不需要姐姐您费心了,眼下你且先想想如何重拾萧卧云的信心吧!”萧冰儿语气一顿,笑道:“哦,我还说错了,是燕卧云的信心!”说着话举头望向南面浅笑不已:“有谁能想得到呢?渺云城里要生死撕杀的两人正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萧姬咬紧嘴唇一言不发,眉梢却在不经意间微微一扬。“有变!”桌子伏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吃了一惊,大惑不解地回头看他,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向窗外努了努嘴。
  “冰儿!”萧姬低低唤了一声,举步走向自己妹妹,从身后轻揽住她的肩头,软语道:“你真傻!这么做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萧冰儿目光晶莹,转头看向她嫣然笑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想我会成为笑到最后的渔翁!”“唉!你笑得真美,冰儿,”萧姬幽幽吐出一声惋叹,将头轻靠在妹妹肩头,伸手从身后环抱住她,轻声说道:“我们姐妹为了燕明季的爱明争暗斗了一辈子,来世我们还能做姐妹么?”
  “姐姐!”萧冰儿的笑变得有几分僵硬,远投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喃喃说道:“那一年如果他先喜欢上我,该有多好!”“你还认为他是爱我的吗?”萧姬苦笑道:“世事总是有违人愿,事到如今,我们把彼此心中的这个结解开吧。” 萧冰儿脸色微沉,也不再看她,咬牙道:“我们还能回头吗?”萧姬一愣,缓慢放开了环抱住她的手臂,痛惜地看着妹妹的背影沉默了半晌,猛然又抱住她,哽咽着叫了一声“妹妹!”“你…..”萧冰儿脸上掠过一抹沉痛,神色一抽搐突然变得惊骇不已,舞动着双手不断抠挖着自己的咽喉,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得乌紫,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鲜血! “你不该违背我的!你不该!” 感觉到萧冰儿扭动身躯极力挣扎,她身后的萧姬用双臂死死禁锢着她,情绪异常激动,泪水不断从紧闭的双眼里流淌出来:“你不能怪我!不要怪姐姐!” 
  在她们旁边站着的赵嬷嬷吓得早失了颜色,滞愣了半晌后才奔上前来帮着萧姬死死抱住了萧冰儿。萧冰儿嘴张得很大却说不出一个字,不断有血从嘴里流溢出来,手脚胡乱挣扎着,满脸极度的恐惧,怒睁的双眼盛满了绝望,眼泪无声地滑落。半晌后,她终是不动了,萧姬抱着尸首淘声大哭起来!这场面让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咬紧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出声,桌子将手覆在了我手上,我这才感觉到他的手也和我一样溢满了冷汗。“娘娘,我们赶紧走吧,千万不能让公子看见你杀了花月夫人啊!”赵嬷嬷带着颤抖的哭腔摇晃着神色有些呆滞的萧姬,萧姬手一松,萧冰儿的尸首就倒了下去,赵嬷嬷惊慌地伸手又抱住了:“不能让公子看见,我们得赶紧把尸体藏起来!”萧姬还没回过神,神色显得迷茫,浑身瑟瑟发抖,此时尸体又被翻转了过来,只见萧冰儿脸色铁青、口目皆裂,七窍流血,吓得萧姬一声尖叫转身就跑出了院门。“娘娘!”赵嬷嬷不敢高声,压着嗓子叫了几声不见人回来,愣了一下就将手一松,连跑带跳地跟着跑了出去。 院子里刹那间就恢复了平静,正午白花花的阳光铺满了每个角落,我却感觉有渗人的凉气不断从脚下冒上来,浑身抑制不住地哆嗦,双脚似乎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桌子推门而出,走到萧冰儿尸体前端详了片刻,摇头叹息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夫人?!”一条瘦小的人影从墙头翻越了下来,竟然却是顾伯,他识得萧冰儿的衣服不禁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来,再看这等惨状不禁生出满腔悲愤,嘶叫着赤拳就向桌子扑了过去。 
  这院子数具尸体横陈,眼下又无他人,顾伯竟然将桌子视为了杀人凶手!我心下当即焦急起来,现在渺云城里的情势又非常紧迫,更容不得多做滞留,必须要尽快离开!桌子只做闪避并不主动出手,顾伯一心要给萧冰儿报仇,发疯似的穷追猛打,要想甩开却也不容易。我跺脚叫道:“人是萧姬杀的!你认错人了!”“我念你年迈,不想下杀招!赶紧撒手!”桌子扬声道。顾伯悲痛万分,脸色气得红中发紫,哪里听得进我们说话,手脚上竟又增了几分劲力,只不过毕竟年迈,功夫又比桌子差了一截,扑腾了片刻也没捞到桌子一片衣襟。“桌子!”我焦急地轻喊了一声。桌子陡然出手,不出十招就制服了顾伯,将他拖到萧冰儿尸体前,指着勒在她咽喉上的一根白线说道:“你看那是什么?”那白线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紧紧地勒进了皮肉。 
  “天蚕丝!”顾伯惊声道。“不错!这浴魔谷的东西想必你是知道的了!”桌子沉声道。顾伯怔怔地看着尸体,长叹道:“夫人啊夫人,早知有今日,我们何苦来哉!”说罢,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咬牙说道:“顾某必报此仇!”“叶子,我们走吧!”桌子握住我的手,举步就向外走去。“慢!”顾伯突然出声喊道,见我们停步回头,便说道:“我家夫人已经去了,就算争得了天下也都没了意义,但是也不能便宜了那狼心狗肺的两母子,所以这个秘密老夫说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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