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轻寒

第99章


 
  我一凛,桌子已经接声问道:“什么秘密?”顾伯叹了一声,凄然道:“京城驻守的兵力已经落入萧姬母子之手,更是私自软禁了病重的燕皇,”他斜眼瞟了我一眼,说道:“老夫趁着今日他成亲,就带人陈仓偷渡,将燕皇偷转了出来,可惜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只得将他暂时藏身在东郊的义庄。”他隔空抛来一物,桌子稳稳接了才见是一块乌木令牌,正反都凸雕着繁复的荷花图案。只听他接着说道:“有十来人守卫,钱嬷嬷照看着的,你们赶紧去吧,他病得挺重,晚了恐怕接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说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萧冰儿,提息纵身越出了墙头。听得他说京畿兵力全落在萧卧云手中,燕皇又病入膏肓,我一颗心几乎堕入了冰窖,这天下还能算是燕家的么?出了院子,我换穿上桌子在一户人家偷拿的衣物,桌子也改了装扮,两人假扮成难民模样混进了逃难的人潮向距离最近的西城门挤去。一路上仍可看见官兵与一些冲散了的紫衣人还在激烈撕杀,沈骞带来的人马本就不算太多,眼下又被官兵撕成了小股,官兵太多,他们寡不敌众,造成死伤无数! 
  桌子看得真切,血红着眼睛几次想冲上前去杀个痛快,却都被我死死摁了下来,我不住地小声提醒他要以大局为重。官兵眼下全力都扑在剿灭紫衣人马之上,对想城外蜂拥逃命的百姓难民根本无暇顾及,混在难民中的我们趁机挤出了城门,跟着人潮走出十来里这才悄然离开了队伍折回向东。
  桌子与沈骞、燕穆邪早有约定去东面距离京师二十里的凌雀镇回合,正好要经过东郊的义庄,我们便打算先去义庄,也好在路途上看能否与他们回合。只是因为担心露出行踪,我们行动举止不敢太扎眼,只混在向东逃难的难民队伍里慢慢走着,追撵的官兵并没有察觉。这些逃难的百姓都以为京师有叛军谋反,担心无辜受累,这才纷纷举家逃难,又见后面不停有大量官兵凶狠盘查和追堵,还时不时地抢夺钱财,百姓更是吓得恐慌不已,都自顾着拼命逃窜,队伍挤的挤、闹的闹,妇人喊、娃娃哭、牲口嘶鸣,竟是百般嘈杂、混乱。走在队伍中间的一个老者想是年岁太大,杵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得甚是艰难,后面人嫌前面的速度太慢,便推搡起来,这一推起了连锁反应,老人躲避不及当场摔倒了,眼看后面的人就要压了上去,一条矫健的人影飞速地冲了过去,一手就将老者从众人脚下捞了出来。“呀!好险!”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在那人伸手捞出老者后才落了回去,可惊魂未定的心仍旧激烈乱蹦,突然桌子拽住我猛力向前挤去,我一惊:“怎么了?”桌子回头冲我小声道:“沈大哥在前面,刚才出手帮助老人的那人似乎就是少主。”我一怔,想着又要看见燕穆邪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还不及细想就已经被他拽着挤了过去。
  一身农户打扮的沈骞立即就看见了我们,脸上顿现喜色,连忙用手肘碰了碰身边那个着短衫也是农户打扮的人,那人回过头来,忧郁的目光一落在我脸上骤然鲜亮起来,拔腿就想向我们这边挤,沈骞不失时宜地拽住他的衣袂,淡然地向我们招了招手。看似不远的距离,却因为人太多、太集中,着实费了我们不少劲,等得我们刚刚聚首,队伍后面又传来一阵骚动,就听有人高声惊呼道:“又有官兵来啦!”整个队伍顿时如炸开了的锅乱作了一团。“唉!又来一拨官兵!大家赶紧把值钱的东西藏好啊!”人们惊恐地相互吆喝着。 
  看着百姓们对官兵的感受犹遇土匪,我们几人面面相觊,竟都是感慨万千! 
  燕穆邪脸色沉郁,眼底恨意高燃,紧握拳头咬牙道:“这些官兵太可恨了!仗着是京师精骑竟然对逃难的百姓收剐钱财!”沈骞假意轻咳了两声就将话岔开了,低声问起桌子有关城里的情况,桌子也简略地说与他们,只是将我们在那小院里的所见所闻省略了,我心里明白他是考虑到燕穆邪的感受才没说,而有关去义庄接燕皇的事,桌子压根提都没敢提。燕穆邪听了城里的状况后,心情显得格外沉重,一路走来更是沉默不语。
碧水雨天第十一章 
  好容易待得躲过这一拨官兵的盘查,桌子这才只悄声给沈骞说了我们遭遇蓝长风挟持后所发生的一切,沈骞闻听昏迷的燕皇被藏匿在义庄更是大惊失色,但是碍于担心燕穆邪闻听后焦虑不堪,万一按不住心性暴露了行踪,就得功败垂成!两人商议了一番也决定暂时不给燕穆邪说,只道说去义庄是要与几位暗约的朝廷将官会面共商伐贼大计,燕穆邪本就心事重重的,也就没多问。
  又行得有五、六里地,山脉逐渐多了起来,远远就看见义庄所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有许多高矮不一的素缟招魂幡,微风阵起,那些招魂幡在林稍来回摆动,更搅得我们心神不宁。 
  利用路边茂密的林木掩护,我们逐一从队伍里脱离出来,燕穆邪与沈骞担心人多露出马脚,也就只带了包括岳大在内的四个亲随,我没有看见率领不少人马的吕三,燕穆邪料想他们已经先到了凌雀镇,于是就让其他的人按原计划跟着难民队伍先去凌雀镇与吕三他们会合。这一带树木甚是繁茂,八九个人穿行其间倒还算隐蔽,此刻日头开始西斜,算算时辰应该已过未时,众人从大清早马不停蹄地奔波到现在,早已经是饥肠辘辘,沈骞让岳大几人取出干粮来交与众人先垫一垫,可递给燕穆邪和桌子时,他们都摇头不要,只顾急着赶路。我也没什么胃口,看着桌子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明白他是因为惊悉师父逝世的噩耗而悲痛,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语言安慰他。再看被蒙在鼓里的燕穆邪精神也是沉重,心里又多了一番担忧,他恐怕还不知道母亲的死讯,眼下父亲又是生命垂危,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他该如何去面对啊!我都替他伤感不已!“注意!前面有人!”走在前面的岳大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大家立即警觉地隐蔽起来,岳大待众人藏匿好了,这才和两人潜行上前去打探。“到我这里来,叶子!”“叶子,过来!”我一愣,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响!桌子与燕穆邪分别闪躲在左右树荫之中,说罢了话这才发觉对方也在对我说话,不禁都是一怔,举目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立即撇开了,燕穆邪神色微沉,拧头与沈骞说话去了。 
  桌子伸手就将我拉到了自己身边,示意我看着前方十几米外晃动的人影,小声说道:“情况不明,等会儿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嗯,你放心好了!”我软声应着,掏出适才岳大给的干粮塞到他手里,他一愣,抬头看着我,那惊讶的神色似乎是说:“怎么没吃?”嘴角一动正想要说话,我已经抢先说道:“别犟!赶紧吃两口,等会儿说不定还有恶战,不补充点能量哪来有力气!”桌子低头看了看我塞给他的干粮,又抬头看了看我,濯濯的眼神揉进一抹暖意,伸手将干粮掰成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将又一半又递还给我:“吃吧!你也别犟!”这时我只觉自己被一道犀利的目光注视着,顿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心里明白是谁,却没有勇气去看。心里本想也去劝慰他几句的,却又觉得当着桌子的面很是尴尬,只得咬牙假装没看见。
  这时候岳大他们已经折回,岳大对燕穆邪禀报道:“那些人看上去都是看护义庄的,只是很奇怪,他们并非是普通农户,都是些习武之人,而且其中几个我曾在天荷水榭见过,似乎是水榭里的侍卫。”听得岳大说可能有天荷水榭的侍卫,知道顾伯没有欺诈,我这才吁了口气,只是隐隐为燕皇的身体状况担忧,不知道燕穆邪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又该做何想?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转眼看向燕穆邪,不想他也正好举目望向我来,探究的目光里隐现一抹怅然的伤感,看得我心里猛地一跳,赶紧低了头。片刻就听他沉声问沈骞怎么有萧冰儿的人在此,沈骞皱眉不语,沉默了一下回头对桌子说道:“你和他们再去勘察!”说罢了向他慎重点点头。桌子也会意地点点头,伸手在我肩头轻轻一拍,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小心!”便起身带着岳大他们再去了。看着他们一点点靠近义庄,我紧张到了极点,此时那些人似乎有所察觉,当即有两人向这边缓步走来。只见猫着腰的桌子一跃而起,将最靠近自己的一人扑倒在地,岳大迅速卡住了另外一人的咽喉!“上!”燕穆邪低喝了一声飞身就掠上前去,其余几人即时跟着飞奔而去。
  “等一等!”桌子担心双方动手,急忙将乌木令牌亮了出来,双方人马皆是一愣,对方有人就低叫起来:“自己人!”沈骞揪着那人衣领,焦急道:“人呢?”那人面露狐疑,警觉地上下打量他,当目光一转就看见了燕穆邪,不禁脸色变得惨白,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桌子将令牌举到他眼前,厉声道:“不认识么!赶紧带我们去,迟了的话,你就算死一万次都不够!”“…王、王上就在、在里面!”那人指着咫尺外的义庄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燕穆邪震惊不已,脸色变得通红,扑上来一把拧住那人臂膀,低吼道:“你说谁在里面?”“九郎,先别急!我们进去见到了再说!”沈骞沉声说道,将那人推到身前:“带路!” 
  这时,护卫义庄的守卫尽数围了上来,看见桌子高举在手的乌木令牌后都不敢靠近,只戒备地尾随其后。义庄比我想象的要大,三进深的院落依山而建,但是因为是寄放棺柩的地方,鲜有人来,门庭早已经破败不堪,空气中飘散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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