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新娘——儒勒·凡尔纳作品

第10章


 
  “我想当着哈拉朗的面,和您谈谈。” 
  “有关玛克的婚事吗?” 
  “不错。” 
  “事态很严重?” 
  “是也不是,”医生回答道,“不管怎样,我没有告诉夫人、女儿和令弟,我宁愿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这样做是否妥当,您可以以后再判断!” 
  我本能地把这次谈话与哈拉朗上尉和我前日在戴凯里大街遇到的事联系起来。 
  “昨天下午,”医生又说,“我夫人和女儿已经出门了,我正在给人看病。仆人进来,呈上一张来访者的名片,我真没想到会是他。看到名片上的姓名,我非常生气……那个不速之客正是威廉·斯托里茨。” 
  我拿起名片,看了片刻。 
  吸引我的注意力的是,我发现那上面的姓名不是刻印出来的,而是手写体的复印品。他的签名连着一串复杂的花缀,好似猛禽的嘴喙,单从这笔迹上看,此人很难打发,是个危险人物。 
  名片上印着: 
  威廉·斯托里茨 
  “您也许不知道这个德国人吧?”医生问我。 
  “不……我知道。”我说。 
  “事情是这样的,令弟向小女救婚并获允诺之前大约三个月,威廉·斯托里茨也曾登门求亲。我妻子、儿子和米拉都一致赞成我的意见,拒绝了他的要求。我答复威廉·斯托里茨,请他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他遭到拒绝后并没死心,又来求婚,我也再次正式拒绝了他,请他不要再抱任何幻想。” 
  罗特利契医生讲话时,哈拉朗上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而站在窗前,望着戴凯里大街。 
  “罗特利契先生,”我说,“这件事,我有所耳闻,这发生在我弟弟求婚前……” 
  “大约三个月前,维达尔先生。” 
  “所以,”我接着说,“您拒绝威廉·斯托里茨的求婚并非因为我弟弟出现的缘故,仅仅是这门亲事不合您的心意。” 
  “不错。我们断不会答应与他联姻,这太不合适了,况且米拉根本不会答应。” 
  “是威廉·斯托里茨本人还是他的家境使您拒绝了他?” 
  “他的家境应该不错,”罗特利契医生说,“大家都知道他父亲大名鼎鼎,有多项发明,给他留下了可观的财富,至于他本人嘛……” 
  “我认识他,罗特利契先生。” 
  “您认识他?” 
  我讲述了我是怎样在船上遇到威廉·斯托里茨的,当时我还不知道就是他。从佩斯到武科瓦尔,我们一直同船。我想他在武科瓦尔下船了,因为从那里到拉兹,我都没在船上看到他。 
  “就在昨天,”我又说,“我和哈拉朗上尉路过他家门口时,他正好出来,我认出了他。” 
  “不是有人说他几星期前就离开拉兹了。”罗特利契医生说道。 
  “大家不过以为他有可能离开过拉兹,”哈拉朗上尉回答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回来了,昨天他就在拉兹城。” 
  哈拉朗上尉的声音显得异常愤怒。 
  医生接着说: 
  “维达尔先生,我已告诉了您威廉·斯托里茨的家境。至于他的生活,谁有幸知道吗?简直就是谜!……那人好像生活在人类社会之外……” 
  “是不是有点夸张?”我对医生说。 
  “大概有点吧。”他说,“但他的身世相当可疑,他父亲奥多·斯托里茨就有许多谣言。” 
  “我在佩斯看到一份报纸,看得出,在他死后,那些谣言仍然满天飞。报上讲到每年一度在斯普伦贝格市区公墓里举行的诞辰纪念会。据专栏作家的看法,那些传闻并没有随时间烟消云散!……学者虽死犹生!……他是巫师……他掌握着另一世界的秘密……他拥有超凡的本领,似乎每年人们都在等待他的坟墓会出现奇迹!” 
  “所以,维达尔先生,”罗特利契总结道,“照斯普伦贝格发生的事来看,这个威廉·斯托里茨在拉兹被视为怪物,您就不必感到意外了!……这样的人竟敢向我女儿求婚。昨天,他胆大包天,又提出这个要求……” 
  “昨天?”我吃惊不已。 
  “就在昨天他来访时!” 
  “不管他是什么人,”哈拉朗上尉嚷着,“他总归是普鲁士人,凭这,我们就不愿与他结亲!您能理解吧,亲爱的维达尔……” 
  “我理解,上尉!” 
  上尉的这番言语,暴露了马扎尔人对日耳曼人抱有根深蒂固的恶感,这种敌对情绪由来已久!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罗特利契医生说了下去,“您应该了解此事。我接到那人的名片后,犹豫不决……应该见他还是不见他?” 
  “不见他比较好,父亲,”哈拉朗上尉说,“那家伙第一次遭到拒绝后,就该明白他再没有任何借口跳进我家大门……” 
  “可能你说得对,”医生说,“我就担心如果弄得他下不了台,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会立马解决,父亲!” 
  “我太了解你了,”医生握住哈拉朗上尉的手,说,“所以,我得谨慎行事!……不管发生什么,我就指望你看在你母亲,还有你妹妹的面子上,不要冲动,一旦那个威廉·斯托里茨狗急跳墙,一旦他的姓名被张扬出去,你妹妹的处境肯定相当尴尬……” 
  尽管我认识威廉·斯托里茨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他性子很急躁,十分看重家族的名誉体面。玛克的情敌回到拉兹,而且再次登门求婚,我不禁为那人担心。 
  医生向我们详细讲述了那次见面的经过。就在这间工作室里,威廉·斯托里茨先开口说话,语气很固执。威廉·斯托里茨才回来两天,竟又找上门,令医生不胜惊异。“如果我坚持要见到您,”他说,“因为我要再次向米拉小姐求婚,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先生,”医生回答道,“对您第一次求婚,我还可以理解,但您又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实在不明白了。”“先生,”威廉·斯托里茨冷淡地说,“我并没有放弃成为米拉·罗特利契小姐丈夫的希望,所以,我想再见您。”“先生,”医生宣称,“您在浪费时间……我们决不会同意,您这样固执下去,简直没有任何道理……”“正好相反,”威廉·斯托里茨说,“有个理由使我决心坚持到底,因为另二个求婚者比我幸运,得到了你们的同意……一个法国人……一个法国人!……”“是的,”医生说,“一个法国人,玛克·维达尔先生向小女求婚……”“你们答应了他!”威廉·斯托里茨叫嚷着。“是的,先生,”医生说,“就凭这,您该明白您没有任何希望了,如果以前您还心存一丝幻想的话。”“我现在仍不死心,”威廉·斯托里茨说,“不!我决不会放弃娶米拉·罗特利契小姐为妻!……我爱她,如果我得不到她,那谁也甭想得到她!” 
  “无耻之徒……混蛋!”哈拉朗上尉不停地咒骂着,“他竟然说这种话,当时我在场的话,非把他扔出去不可!” 
  我想,显然,假如这两人狭路相逢,罗特利契医生担心的争端恐怕避免不了! 
  “听完他这番话,”医生继续讲述道,“我站起来,意思是我不想再听他讲下去……‘婚期已定,再过几天就举行婚礼了……’” 
  “再过几天,哪怕再晚些日子,这婚礼肯定举行不成。”威廉·斯托里茨说。“‘先生,’我指着门,说,‘请出去!’这样做是让他明白,他在这里不受欢迎。他根本没动,却降低声调,威胁不成就来软的,‘至少可以推迟婚期吧。’我走到壁炉前,摇铃召来仆人。他抓住我的胳膊,气急败坏,说话声音很大,外面的人都能听见,幸亏我妻女还没回家!最后,威廉·斯托里茨终于答应走了,末了,还恶狠狠地威胁我:罗特利契小姐永远不会嫁给那个法国人……会有意外的变故阻止婚礼的举行……斯托里茨家族有本事挑战人间一切势力,他不惜动用这种本领,对拒绝他的无礼之人施加报复……最后,他拉开房门,怒气冲冲地穿过候在过道的仆人,离去了。剩下我一人,被他的威胁吓坏了!” 
  我们谨遵医生的叮嘱,没向罗特利契夫人、小姐及玛克透露半个字。最好不要让他们为此事担心。再说,我很了解玛克的性格,害怕他知道真相后,也会像哈拉朗上尉那样不肯罢休。至于哈拉朗上尉,他父亲劝说了半天,才勉强答应不去找威廉·斯托里茨算帐。 
  “好吧,”他说,“我不会亲自去找那个恶徒评理,但如果他先找上门,如果他迁怒于玛克……如果他先向我们挑衅?……” 
  罗特利契医生无言以对。 
  我们的谈话结束了。在任何情况下,我们只有听天由命,没人知道威廉·斯托里茨是否真会把威胁付诸行动。但说穿了,他又有什么能耐?他如何阻挠这门亲事?当众侮辱玛克,迫使玛克与他决斗?……亦或对米拉·罗特利契采取暴力行动?……可他怎样进入罗特利契家的住宅?他肯定不会再被这家人接待了。他只有破门而入吧,我想!……罗特利契医生会毫不犹豫地报警,警察有办法让那个德国佬清醒过来! 
  离开房间前,医生再次恳求儿子不要去招惹那个难缠人物,我再三相劝,哈拉朗上尉好歹应允了。 
  我们的谈话持续了那么长,罗特利契夫人和女儿、玛克都回来了。我只得留下来吃午饭,下午再去城郊吧。 
  不用说,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那天上午我为何会在医生工作室里。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