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新娘——儒勒·凡尔纳作品

第17章


再过两天,5月15日的太阳将在拉兹城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我很高兴地看到精神受到大的刺激的米拉,看上去已忘记了可怕的往事。威廉·斯托里茨的名字始终没有在她和她母亲面前提到过。 
  我是她的知己。她告诉我她将来的计划安排,不知道是否会实现。玛克和她可能会回法国定居,但不是现在……和父母别离,该多么令她心痛呀…… 
  “不过,”她说,“现在只是考虑回巴黎呆上几周,您会陪我们吧,是吗?” 
  “除非你们不想要我!” 
  “一对新婚夫妇可是很烦人的旅伴啊!” 
  “我尽量忍受吧!”我用一种委曲求全的语气说。 
  医生也赞成这个决定。离开拉兹一两个月,从各方面来看,都很不错。虽然罗特利契夫人会很伤心女儿的远行,但也能够忍受。 
  玛克只有留在米拉身边时才忘记,或者说渴望忘记恶梦。他和我单独呆在一起时,又变得惊恐不安。我怎么安慰他都无法排斥他的忧愁,他总是一成不变地问我: 
  “没什么新情况呢,亨利?” 
  “没有,亲爱的玛克。”我也总是这样回答他,这也继属实情。 
  一天,他觉得有必要要补充一句: 
  “如果你知道什么……如果城里……或者从斯泰帕克先生那儿……如果你听到什么风声……” 
  “我一定会告诉你,玛克。” 
  “要是你对我隐瞒什么,我会恨你的。” 
  “我不会向你隐瞒什么……但……请放心,没人再理睬此事了!……城市里比任何时候都平静!……些人忙着干事,一些人在乎寻欢作乐,市场上依旧生意兴隆!” 
  “你又在开玩笑,亨利。” 
  “这不过向您证明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 
  “可是,”玛克说道,脸色阴沉下去,“如果那人……” 
  “不会了!……他知道只要一回拉兹,就会被逮捕,德国那么多集市,他尽可以在那里卖弄他的杂耍把戏。” 
  “这么说……他讲的那种本领……” 
  “只不过骗骗小孩儿而已!” 
  “你不相信。” 
  “不会比你更信!亲爱的玛克,你该用手指算算还有几天、几小时、几分钟就到了你的大喜日子了!……你只须一遍遍地数,别的没什么好想的!” 
  “啊!我的朋友!”玛克激动地叫着,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你太不通情理了,玛克,米拉比你更懂事!” 
  “因为我知道她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来告诉你!你知道那个家伙不在拉兹,他再也无法回来了,……我们永远见不到他了,你听明白了吗?……难道你还不放心……” 
  “你想我怎样,亨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 
  “太荒谬了,可怜的玛克!……听着……相信我……回到米拉身边去……” 
  “好吧……我永远不会离开她……不……一刻钟也不离开!” 
  可怜的弟弟,看他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听到他那番言语,真让我的心痛如刀绞!婚期越近,他也越来越惶惶不安。我呢,坦率地说,我也不安地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如果说我还可以指望米拉靠她的影响力使我弟弟安静下来,对哈拉朗上尉,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他从报上得知威廉·斯托里茨在斯普伦贝格,当时就想去找他,我好不容易劝阻住他。斯普伦贝格和拉兹仅仅只有800公里……一天时间就到了。我们最终说服他别去。但尽管他父亲和我两人苦口婆心阐明道理,说必须忘掉这件事,他却时常想起,我老担心,有一天,他会趁我们不注意时跑去找威廉·斯托里茨。 
  那天上午,他找到我。谈话一开始,我就明白他决定出发。 
  “您不能去,亲爱的哈拉朗,”我劝他,“您不能去!……你和那个普鲁士人见面!……不……现在不行!我请您别离开拉兹。” 
  “亲爱的维达尔……必须惩罚那个混蛋……” 
  “他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嚷起来,“是的,迟早会的!唯一能对他实施强制手段,把他推上法庭的,只有警方!您想亲手惩罚他,想想妹妹!我求您听我话……作为朋友……过两天就是婚礼了……您不留在拉兹参加婚典?” 
  哈拉朗上尉虽觉我言之有理,但仍不服气。 
  “亲爱的维达尔,”他回答道,声调让我觉得劝服他实在无望了,“我们看问题的方式不一样……我的家庭即将成为您兄弟的家庭,它蒙受了耻辱,难道我不应该为它洗雪冤曲吗?” 
  “不!这是司法机关的事!” 
  “如果那家伙不回来,它又能奈其何……他也不能回来!所以,我必须亲自去找他……他一定在斯普伦贝格!” 
  “好吧,”我只得提出最后一个理由,“您去吧,不过再等两三天,那时我陪您去斯普伦贝格!” 
  我满怀热情步步进逼,最后他答应我等婚礼结束后再说,那时我不得再反对他的计划,同他一起去。 
  距离5月15日还有两天,我觉得其无比漫长!虽说我把劝慰别人当成一种义务,可我自己也常常心神不宁。有时,一种莫名的预感驱使我徘徊在戴凯里大街上。 
  自从警察搜查这幢房子后,它的门窗一直紧闭,庭院、花园冷冷清清的。林荫道上几名警探监视着旧城墙那段路和四周旷野。主仆二人都不可能溜进屋去。可简直活见鬼,尽管我千方百计说服玛克、哈拉朗上尉和我自己,我却好像看见从实验室的壁炉里冒出一缕青烟,平台窗户后出现一张面孔,我居然见怪不怪了。 
  拉兹城已经摆脱了最初的恐怖,不再议论此事。可威廉·斯托里茨的幽灵却始终纠缠着罗特利契医生、玛克、哈拉朗上尉,搞得我们大家心力交瘁。 
  9月13日下午,我朝斯闻多尔岛的桥走去,想到多瑙河左岸散散心。 
  途中我路过码头,从布达佩斯来的客船正靠岸,这只船正是“马提亚·高万”号。 
  这使我想起旅途中的事件:我和那个德国人的相遇,他挑衅的态度,第一眼看到他就激了我的反感;我以为他在武科瓦尔上岸时,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一定是他,只可能是他,那声音和罗特利契家的客厅里听到的一样……同样的语调,同样的冷酷,同样的日耳曼式的粗鲁。 
  怀着这些想法,我瞪着一个个下船的乘客……我寻找着那张苍白的脸,古怪的眼神,霍夫曼式的狠毒神情!……不过如俗话所说,我是白费心机。 
  6点,同往常一样,我坐在餐桌旁,罗特利契夫人差不多已恢复了平静,看上去好多了。我弟弟坐在米拉身边,忘掉了不愉快的事。明天,她将成为他的妻。哈拉朗上尉尽管脸色还有点阴沉,但也冷静多了。 
  我决心竭尽所能使气氛活跃起来,驱除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霜。幸运的是,米拉也从旁协助,结果,这个夜晚充满了欢歌笑语。不经人们的请求,米拉便坐到钢琴前,演唱起几首古老的马扎尔歌曲,似乎要洗刷掉可憎的《仇恨之歌》留在这间客厅里的阴影。 
  夜深人静,我们告辞,米拉微笑地对我说: 
  “明天!……亨利先生……别忘了……” 
  “忘了,小姐?……”我反问,跟她一样开起玩笑来。 
  “是呀……别忘了明天在市政府里举行婚礼。” 
  “啊!明天!” 
  “您是令弟的证婚人。” 
  “您真该提醒我;米拉小姐……我弟弟的证婚人!……我都抛到脑后了!” 
  “我一点也不吃惊!……我早就注意到了,您有时做事糊里糊涂的。” 
  “我真该自责!明天我一定不会犯糊涂了。我向您保证……但愿玛克也别忘了。” 
  “我保证他不会!” 
  “说好4点整。” 
  “4点,米拉小姐?……我以为是五点半呢?……别担心……我3点50就到!” 
  “晚安,玛克的大哥,明天您就成为我的大哥了!” 
  “晚安,米住小姐……晚安!” 
  次日,玛克出门采购一些东西。我看他已完全恢复了平静,就让他单独去了。 
  为了谨慎起见,我想确证一下威廉·斯托里茨不在拉兹。于是我去了市政府。 
  斯泰帕克先生立即接见了我,问我来访动机。 
  我请他告诉我是否有新消息。 
  “没有,维达尔先生,”他回答道,“您可以放宽心,我们要找的人不在拉兹……” 
  “他还在斯普伦贝格吗?” 
  “我可以证实,昨天他还在那里。” 
  “您得到报告了?” 
  “对,是从德国警察厅的一份电报上证实的。” 
  “那我就放心了。” 
  “是的,您可以放心了,可我还为此烦恼呢,维达尔先生。” 
  “为什么?” 
  “因为那个魔鬼——对,他就是魔鬼——看来不打算越过边境了。” 
  “这正求之不得呀,斯泰帕克先生!” 
  “您求之不得,我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我不太明白您遗憾什么!” 
  “哦,作为警察,我更愿意抓住他,把他关进监狱!可能晚些时候吧。” 
  “哎!婚礼结束后再说吧,那时悉听尊便,斯泰帕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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