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

第62章


    这时,玉儿哭着说道:“主子,不要啊……”
    婵儿转身,望着玉儿摇了摇头,缓声说道:“玉儿,我是一定要留下孩子的。况且,你知道么?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也只有两年可活了,还不如用一年性命,为容若留下一脉香火……”
    玉儿睁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主子,您说什么?您在骗玉儿对不对?”
    婵儿定了定神,答道:“不,我没有骗你,早在两个月前我就知道了这些,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听到这些……”
    看玉儿仍然是一副不信的神情,便接着说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张太医。”
    玉儿看向了张太医,他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过了一会儿,婵儿便恢复了平静,她对着张太医深深福身,说道:“张大人,婵儿……全靠您了,还望大人能够助婵儿一臂之力。”
    良久,张太医才开口道:“少夫人请放心,老夫自当尽力。”
    婵儿又对玉儿说道:“玉儿,除了我有喜这件事,别的都不要让夫人他们知道,你明白吗?”
    玉儿犹豫着:“主子,这……”
    “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都不愿意帮我满足么?”
    玉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玉儿听您的,全听您的……”
    张太医稳了稳情绪,对玉儿道:“你和我去见夫人吧,切记,万万不可露出一丝难过之意,这……这是大喜事……”
    玉儿点了点头,与张太医一起走出门去。刚出院门,便大声喊道:“夫人!夫人!大喜了!少夫人有喜了!”
    一时间,整个明府便沸腾了起来,处处都显出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夫人更是欣喜若狂,她盼这件事情已经盼了两年了,这次总算如愿以偿了。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婵儿房里,拉着她不停地叮嘱着,又吩咐下人赶快给张太医封了红包,亲自请求他多多费心。
    看着夫人开心的模样,又联想到容若知道后的狂喜,婵儿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央求夫人先不要将这个消息给容若,夫人了然一笑,随即答应了,只是悄悄派人为明珠送去了信息,还特意叮咛他不要让公子知道。
    九月初八下午,容若和明珠一同踏进了府门。容若刚想去额娘处请安,明珠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看看媳妇吧,过后再去你额娘那里。”
    “这……阿玛,儿子还是先去额娘那里的好。”
    明珠竟然难得的笑道:“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哪里那么多的废话,你媳妇还等着你呢!”
    容若心下奇怪,不知道阿玛会这样做,可还没有来得及问,明珠已经转身回房了。容若见此,虽然觉得怪异,但是也没有细想,毕竟,他心中是极其惦记婵儿的。于是,便匆匆向自己院中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院落,就看到了婵儿的身影。只见她身着一身翠绿色的罗裙,一头乌发松松地挽了个外髻,插了支碧玉簪。这时,她正坐在枇杷树下拿着笔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不时地低吟两句。
    容若看着这样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开口吟道:
    “欲问江梅瘦几分。只看愁损翠罗裙。麝篝衾冷惜余熏。
    可耐暮寒长倚竹,便教春好不开门。枇杷花底校书人。”
    婵儿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到容若含笑站在院门口。
    她呆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他轻轻撩起婵儿因低头写字而垂落下来的头发,而后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婵儿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良久,她抬起头,缓缓说道:“容若,现在可是秋天呢!”
    容若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刚刚念的词句,便一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一边说道:“只要看到你,任何的景物都会变得温暖如春,可不就是春景吗?”
    婵儿含泪而笑:“容若,你可知道,你就要当阿玛了。”
    容若顿时便怔住了,眼神由迷惑转为了狂喜,他猛地抓住了婵儿的双肩:“什么?真的么?你有喜了?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婵儿点了点头。
    容若见此,更加激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圈竟有些微微泛红了。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个孩子啊!只是,由于婵儿的身体,一直以来未能如愿,但是为了让婵儿心中不至于为此难过,所以只能是将这个心愿深深地埋在心中。七夕之夜,婵儿说想要一个孩子,他有些犹豫,但是点头答应,因为他觉得婵儿身体毕竟虚弱,可能性不会太大,但是没有想到,婵儿竟然真的怀上了他的骨血。
    婵儿见他如此激动,更加觉得自己是做对了。她抚过容若的脸颊,容若抬手握住了她的双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是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猛地,容若将婵儿紧紧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贴着她的耳边低语道:“婵儿,谢谢你。”
    婵儿靠在他的怀中,缓缓地闭上双眼,没有说话,但是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而站在旁边的玉儿却泪流满面,终于忍不住拿着帕子掩住口,无声地转身跑了出去。
第九十五章     只看愁损翠罗裙(3)
良久,二人才携手回到房中。
    婵儿静静地坐在榻上听着容若讲在围场狩猎时的趣事与见闻,时而插上一两句话,没有缠绵之句,更无相思之语。
    情深至此,那些已然不再重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实,有时侯,夫妻之情也应当是淡若水的。婵儿曾对容若说,自己最喜欢的,莫过于唐代才女李冶的《八至》诗了:“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旁人解这首诗,道是夫妻之情,亲时可以生死相许,反目成仇后却又似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在婵儿看来,却远远不止如此,在她看来,至亲至疏四字说的是夫妻二人应当有的生活状态。无论风雨,始终有一人站立在你的身边,在那平淡的日子里相濡以沫。疏并不一定只疏远,还可以只淡然,毕竟,浓情蜜意如烟花,绚烂但却无法长久,想要相伴,还得要情如水般细水长流。参透了这些,他们二人一直都是这样相处,平淡却不失温情,总有一丝绵绵不断的情意在身边蔓延。
    傍晚时分,两人一同去了明珠房中。明珠一改往日严肃,竟然同夫人一道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婵儿好久,令婵儿受宠若惊。进过晚膳,夫人又留着婵儿说了些私房话,一直到了戌时许二人才携手回房。
    天色已晚,一弯新月静静地勾着屋檐,幽宁而又寂寞,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在那闪烁的群星之中若隐若现。婵儿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口中轻轻地吟道:“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准待分明,和雨和烟两不胜。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容若吃了一惊:“这是我原先写的词啊!”
    婵儿轻轻一笑:“是啊,这不是写新月的么?今日夜空中正是弦月,就想到了这首词。”
    容若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脑子中到底装了多上东西?额娘总是说让你省省心,好好歇着,想必都是白说了……”
    “我一直在歇着啊,什么都没干……”
    “还说什么都没干,不是写字就是制衣,现在有了身子,自然得好好休息。以后时间有的是,何必急于一时?”
    婵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月亮:“容若,今夜月亮虽不圆,但是却也别有一番情致,作一首词吧。”
    容若眯着眼睛看着月亮,想了想,便开口吟道:“初八月,半镜上青霄。斜倚画阑娇不语,暗移梅影过红桥,裙带北风飘。”
    婵儿一边交口称赞,容若哭笑不得:“你这不是王婆卖瓜么?”
    “本来就是很好嘛,所以我才会夸奖啊,若是作的不通,我又怎么会违心呢?”
    “反正总是你有理。”
    “我本来就是有理……”
    到了房中,玉儿便来伺候,婵儿先让她伺候容若更衣就寝,自己却径自走到书桌前面提笔写着什么。容若跟过去一看,原来是在记录自己白天所作的词。他便说道:“婵儿,不早了,别写了,明日再写不是一样么?”
    “横竖现在还不算晚,写完了也就不记挂着了,你先去,我写完就休息。”婵儿手中的笔依然没有停下来。
    容若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向里屋走去,只是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本还想和你联词呢,看来你是没有时间了,罢了罢了……”
    婵儿听到后,顿时来了兴趣:“容若,你说什么?联词?”
    容若回头笑道:“是啊,联词就是我们二人来合作写词,一人一半,最后看谁作的最好。”
    “好啊,我们联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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