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如金（上）

顺州洛家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宁静清雅的之感，承州河家却是热火朝天，不知道在办什么喜事，一踏入承州便是喜气盈人。
    大街上乐师们鼓瑟吹箫，吹暖了秋日萧瑟，沿街而行，夹道上不少人载歌载舞，欢歌笑语铺满了整个天地。
    承州本是一个少数民族的部落，后来出了个河家，河家家主长袖善舞，富甲一方，整个承州也在百年里翻天覆地。
    青石大街最先莅临，玉宇琼楼随之而来，随着河家庄园的兴起，酒楼，青楼……接踵而来，烛火代替篝火灯亮了整座城。
    从此这里也有了夜夜笙歌，也有了灯火通明，也有了万人空巷，也有了门庭若市。
    城镇的格局变了，可人们历经了千年的习惯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潜移默化可以做到的，不少风俗还是被延续了下来、
    吹拉弹唱在长街蔓延，一路延伸至河家庄园，一片郁郁葱葱在院墙上崭露头角，姹紫嫣红濒临凋零，最后一次释放着他们的美。
    “这老河家挺热闹的啊，该不是有什么喜事吧，这老小子，居然家里办喜事都不通知我这个老朋友，待会儿见到了一定涮他一顿。”洛天看着身边屡屡流淌而过的欢快，忍不住频频回眸。
    小白一向喜欢热闹，见到这阵仗了，也来了劲儿，跟着洛天掀起车帘在花微醺的马车里东瞅瞅西瞧瞧。
    承州有河家在，也是商旅来往挺热闹的一座城镇，出没的马车也是挺频繁的，虽然众人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招摇过市，也没引起太大的轰动，一路相安无事来到了河家庄园。
    门房那管事的显然是经常跟着河卓在外跑着的，年轻的时候见过洛天不少次，洛天虽已是中年，可保养得还不错，而且那气度修养，他一眼便认出来了，连忙招呼众人往院子里带，而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马车便从侧门而入了。
    “洛老板来的真是巧啊，我们家三少爷今儿正巧娶媳妇儿，老爷前段日子还想着要不要给你发喜帖的，不过想着这山长水远，你老也挺忙的，少爷这婚事也定的挺急的，便想着开春了直接带着三少爷一家去顺州看看你，结果……没想到您自个儿却来了，你说着巧不巧啊……”河卓向来好客，这上至管家下至普通小厮他都喜欢那些开朗健谈的，这门房管事当然也不遑多让，一番谈话下来，众人也皆数熟络了起来。
    “河庭那小子也成亲了，我记得上一次见他还跟个大小孩似地，哎……连河老三都娶媳妇儿了，我们这群人还真是不认老都不行了。”洛天开心之余也有些感概。
    河卓比他年长几岁，河庭之下还有一个幺儿，幺儿是他中年得来的，还小着呢，看着长大的那几个孩子基本上都成家了，他家里那几个少爷小姐也是娶娶嫁嫁的七七八八了，他和河卓也是早就连孙子都有了。
    万俟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说这种话，把我这个老人家放哪里啊？你看看，我这孙子再过两年可都该成家了。”
    万俟鑫被他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在众人的调笑中更是越来越红，正愁不知道如果解围，一个洪亮的声音穿了出来，搭救了他一马。
    果然是习武之人，这位河老板和洛天差不多，也包养的挺好的，虽没有洛天高大，不过也算是比较匀称的身材，眼睛挺大的，而且眼窝子挺深的，鼻子也挺直的，这些外族的味道。
    他身侧跟了个二十左右的男子，一身喜服，生的白白净净的，看着和河卓有几分相似，看来就是今日的新郎官河庭了。
    “老河，恭喜啊，小三，不错，这么早就讨到老婆了，可比我和你爹当年强多了，我们那会儿不是父母催着，估计三十岁都成不了家，这样对了，肯定比你爹出息！”洛天一看到二人连忙热络上了。
    河卓指着他摇了摇头，“洛老弟，不带这么着的啊，一见面就忽悠你老哥我，不满意老哥不请你来么？还不是这小子，把人家闺女的便宜占了，给他老爹来了个奉子成婚，我这不是风风火火的连忙办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吃亏啊！”
    河庭被自家老爹揭了老底，腼腆的笑了笑，“老爹啊，你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的事儿啊，洛叔叔他们这不是才来嘛。”
    “你这小子也知道不好意思？占别人闺女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怯步来着，你们这群小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我这劳碌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空闲下来。”河卓也是老大不小的了，早想在家里安享晚年享享儿孙福了，没事儿的时候还可以到处走走，拜访一下老朋友。
    “我们这群人就是学不会放手啊，儿孙奴就是儿孙奴，家里的事情好不容易脱手给儿子了，还没清闲几年，孙子的事情又要出来操心了。”万俟澜也插了进去和他们一起抱怨着。
    “万俟老哥也来了，真是稀客啊，快快，进去坐进去坐，河堤，快给我这几位老朋友安排一个好位子，你们先进去喝喜酒，一会儿人散了我们再来叙旧。”河卓看到了他也来了，挺兴奋的，连忙招呼众人就席。
    河家庄园够大，里里外外摆了不少桌酒席，热闹非凡，承州的百姓也喜欢热闹，大街上持续着歌舞升平。
    闹洞房在年轻人之间玩的相当火热，一群河庭的兄弟朋友簇拥着他赶去洞房里了，洛天等几位老人家早就到书房里聊天去了，小白闲来无事，拉着万俟鑫跟着那群人一起去凑热闹了。
    秋风习习，吹不凉今夜的火，满院子的回廊上都挂着灯笼，灯笼里的火光打在满院子的年轻人脸上，照亮了他们的眉飞色舞。
    一阵风声不和谐的掠过，那群怂恿着新郎官的青年却没人在意，小白眉头一蹙，回头，花微醺靠在灯火阑珊处静静地看着她。
    二人对视，转头，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与新房相悖的南苑，方才那明显是有人使的轻身功夫从屋顶上窜过的声音。
    小白推了一把万俟鑫，“去找你爷爷他们，告诉河老板南苑有人潜入，我先过去看看。”
    话落，她和花微醺同时起身，往南苑赶去。
    比起北苑今夜的热闹，南苑明显冷清了许多，南苑其实才是河家公子们住的地方，南苑很大，大大小小好几个院子，不过河家老大老二成家多年了，老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老二年前才添了丁，想着今晚这群人多半会折腾个通宵，小孩子又会认床，便把洞房定在在离南苑最远的北苑里。
    奶娃子吃过晚饭就让奶娘抱回来睡觉了，还有些远房亲戚也带了小孩子过来，几个小孩子玩了一会儿，也早早的来南苑休息了。
    踏进南苑，妇孺特有的沉沉的呼吸声稳稳的传了出来，风凉凉的从耳畔而过，风声很浅，在这静夜里撩起了一圈圈涟漪。
    花微醺依旧停驻在屋顶之上，小白却轻飘飘的落到了其中一个院子里，二人仔细聆听着，分辨着，方才那人分明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以他们二人的耳力绝对不会听错。
    脚步声扰乱了风轻云淡，西南方向传来了一声异响，窗户洞入了厢房，一团黑影接着夜色往院外掠去。
    花微醺居高临下，一眼瞥到了，立马跟上了，小白却被匆匆赶来的众人阻挠了一下脚步。
    “怎么了？”河卓虽没有看到黑衣人却见到了花微醺匆匆离去的背影。
    小白指着方才那件厢房说道：“有个黑衣人从那件屋里跑了出去。”
    “糟了！”河卓一看清地方大呼不好，连忙推开门。
    屋里奶娘沉沉的睡在床上，本该躺在小床上的小奶娃却不知所踪，小白一看便知，立马循着花微醺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影的速度不慢，河府的背后也不是一片荒芜，秋高气爽，正是粮食丰收的季节，黄灿灿的稻谷在地里随风摇曳。
    风过，一片麦子被吹得猎猎作响，花微醺微微一皱鼻，天生洁癖生生让他停住了脚步，提身一纵，跃于麦浪之尖。
    麦浪一人高有余，刚好掩住了那人逃匿的身形，看来这人还真是有备而来，他闭眼凝神，不去看那波澜起伏的浪潮。
    小白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他睁开双眼，起身飞到他身侧问道：“在哪儿？”
    花微醺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小白二话不说便朝着那个方向掠了过去。
    稻花的香味掺和着丰收的气息，在这一望无垠的田野中徐徐渗透，明明是夜风微凉，却有人的额角沁着薄汗。
    有一种被锁定的感觉隐隐在黑衣人心底滑过，却被他甩了甩脑袋驱逐出外，他可是他主子培养的最好的隐匿好手了，每次的比试中他总是翘首夺魁的，况且此次行动他部署得很好，可谓是天时地利。
    人和，他却失策了，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局却被一个声音给搅了局。
    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一个清脆的调笑声在耳畔响起，“喂，你鼻子挺不错的嘛，这么多麦须里都不会打喷嚏，憋不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