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恋

第47章


 
“我从没有这么失败过﹐从没有被一个女人伤得这么痛﹗”耳边又是一阵野兽般的低吼﹐“所以你应该受到惩罚﹐这是你该受的﹗你自找的﹐自找的﹗” 
我还会流泪么﹖为什么眼泪毫无预兆地就从眼底涌出﹐静静地顺着脸庞滑落﹐一颗接一颗﹐成串成串﹐不受控制也止不住。 
捏住我下巴的手一震﹕“你为什么要掉眼泪﹖你不是得意么﹖你不是将我玩弄得团团转么﹖为什么好要哭﹖又在惺惺作态么﹖又是你的心计﹐想让我为你动心﹖你为什么还要掉眼泪﹖为什么要哭﹖为什么﹖” 
下巴被狠狠地捏了一下﹐几乎被捏碎了﹐然后是撞到衣柜门的声音﹐撞到茶几的声音﹐撞在门上又猛地拉开大门的声音。 
然后便是一声惊呼﹐慧然在门外的一声惊呼﹕“你﹖你怎么在这儿﹖”声音里充满了惧意﹐“你来这儿干什么﹖啊……” 
沉重的踉跄的脚步声顿了一下﹐又奔出了门外﹐慧然沉默了几秒才忽然惊叫起来﹕“姐﹗姐﹗” 
我听到她冲了过来﹐看到她俯下身来看着我﹐又惊又怕又痛的﹐楞了一下﹐眼里顿时泪如泉涌﹐迅速地拉过毯子来盖住了我赤裸的狼狈的身体。 
“姐﹗姐……”她抱住了我﹐浑身不停地颤抖﹐“姐﹐你怎么样了﹖那个坏蛋……那个坏蛋欺负了你﹐他欺负了你﹐是不是﹖姐……”她的声音也在剧烈地颤抖﹐说出来的话几乎不能连贯成句﹐“你有没有受伤﹖姐……不要怕……姐……”她叫我不要怕﹐自己却抖得那么厉害。 
不想让我的妹妹看到这一切的﹐不想让她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样子的﹐我真的该死掉﹐为什么没有立刻死掉﹖ 
她抖得好厉害﹐怕得好厉害﹐满脸的泪痕。我想安慰她﹐嘴里塞着布团﹐发不出声音﹐想安抚她颤抖的肩﹐双手都被牢牢地捆在床头﹐早已麻木的没有知觉。 
好半天﹐慧然才哆嗦着取出我嘴里的布团﹐又去解开绑住我手的布条。
(七十七)
“恶棍﹗魔鬼﹗他怎么能这样欺负我姐姐﹐他怎么能这样伤害我姐姐﹐不得好死﹐他不得好死﹗”她一边诅咒着﹐一边费力地解开绑得死死的布条﹐然后抱住我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这一切原该是我承受的﹐对不起﹐对不起﹐该死的是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竟然还会恨你﹐该死的是我﹐姐﹐你打我吧﹐骂我吧﹐就算是死﹐我也报答不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她大声地哭着﹐无尽悔恨与自责的哭声。 
她都知道了么﹖她怎么会知道的﹖她不该知道这些事的﹐她哭得好伤心﹐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也哭得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小慧﹐别哭﹐我没事。”想伸出手安慰她﹐可是手却是麻木的﹐手腕上是深深的淤痕。 
“姐﹗”慧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满脸的泪水﹐满脸的悔恨愧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我今天不是遇到了何琳﹐如果不是她告诉了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会继续恨你的﹗”她伤心地看着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天晚上杨不凡硬拉我去喝酒﹐杨不羁也在那儿﹐姐﹐我要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绝不会去的﹐何琳告诉我﹐那天晚上是你去带我回来的﹐她还告诉我﹐在夜总会里工作的女孩子﹐只要被杨不凡拉去喝酒﹐没有一个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姐﹐只有我﹐只有我那天晚上醉得人事不省﹐却依然安然无恙﹐姐﹐是你﹐是你用自己换回了我﹐是不是﹖是你牺牲了自己救了我的﹐是不是﹖” 
慧然的声音哽住了﹐俯在我的胸前﹐大声地痛哭着。我闭上眼睛﹐那一幕仿佛又在脑海里重演﹐那昏暗的一夜﹐那濒临绝境的无助﹐那一遍又一遍的《我心依旧》﹐那懒洋洋的无所谓的笑容…… 
“姐﹐你不该救我的﹐是我犯的错﹐应该我自己承担的﹐我竟然还会恼你恨你﹐对不起﹐姐﹐对不起﹐你恨我吧﹐你恨我吧﹐我不配有你这么好的姐姐﹐我不配做你的妹妹。”慧然摇着我的手﹐嗓音都哭哑了﹐望着我﹐无比的自责与痛悔﹐急切的﹐又不知该如何弥补的。 
我不愿看到她这么伤心难过﹐我就是怕她会这么痛苦内疚﹐摇摇头﹐伸出手去﹐手上已有知觉了﹐针扎般地刺痛。抹去她脸上那仿佛洪水泛滥的眼泪﹐怜惜地看着我的妹妹。我以为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以为人生真的无可眷恋了﹐还好﹐我还有一个妹妹﹐一个爱我也让我疼爱的亲人。 
“小慧﹐别自责﹐也别再说对不起﹐这一切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命运的安排﹐我以为自己能抗争得过﹐谁知道﹐人根本就是无法与命运抗衡的。”我淡淡地说道﹐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倦怠。也许我原本就是逆来顺受的宿命﹐原本就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却硬要用坚强来伪装自己﹐我好累﹐真的好累。 
“命运﹖命运为什么会对我们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慧然哭叫着﹐神情又是伤心又是怨愤﹐“让我们那么早就失去了父母﹐孤苦无依﹐让我们住这么破旧的房子﹐窘迫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还要让我们受这样的欺负和羞辱﹐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残酷﹐这么不公平﹗”她愤恨地握紧拳头﹐捶打着床边﹐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她心中的怨与恨。 
我抓住了她的手﹕“别这样﹐小慧﹐别……” 
“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慧然反握住我的手﹐望着我﹐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眼泪一汪又一汪地涌落﹐“你为我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为了照顾我﹐放弃了上大学﹐为了让我有零花钱﹐去做双份工﹐为了我的任性和不懂事﹐为了保全我﹐你付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你承担了所有的一切﹐承受了本该是我所承受的命运﹐你……”她哽住了﹐说不出话来﹐紧握着我的手﹐颤抖着。 
我摇摇头﹐又轻轻摇着她的手﹕“小慧﹐我是你的姐姐﹐我应该照顾你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在他们墓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自责﹐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是不可抵挡的命运﹐就让我来承受吧﹐我承受得起……” 
“不﹗姐﹐这不是你该承受的。”慧然摇着头﹐低喊着﹐“是那些流氓恶棍﹐是那些坏蛋做的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做的坏事﹐不应该让你承受﹐这些恶魔应该受到惩罚﹐而不应该让你承担。”她喘着气﹐忽然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忽然亮了﹐眼泪也止住了﹐“姐﹐我们去告他﹐那个恶棍欺侮了你﹐他……他强暴了你﹐这是犯罪﹐是该受到法律制裁的﹐我们去告他﹐他一定会坐牢的﹐他跑不掉的﹐他应该为自己的罪行而受到惩罚﹐对﹗姐﹐去告他﹐我们去告他﹗”
(七十八)
告他﹖告了他又怎样﹖他坐了牢又怎样﹖所有的事都已发生﹐所有的伤痛并不会因为他坐牢而有所消减﹐慧然不明白﹐她根本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可是她比我勇敢无畏得多﹐也比我单纯得多。 
“小慧﹐不要去﹐你斗不过他们的。”我摇摇头﹐看着我单纯幼稚的妹妹﹐她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可是脸上却又是那样地果敢﹐“你根本不知道他们那种群组织有多可怕﹐他们不是一般人﹐不要去惹他们……” 
“姐﹗”慧然打断了我﹐使劲地摇着头﹐绝不认同地看着我﹐“我才不怕他们﹐管他们是什幺群组织﹐这世上还有法律﹐就是专门对付他们的﹐我不怕﹐我要去告他﹐我要他坐牢﹐要让他知道自己犯了罪是要受到惩罚的﹐这个恶棍……” 
“小慧﹗你听我的﹐别去……” 
“姐﹐你放心好了﹐你不用怕﹐这件事交给我﹐我有个同学的哥哥是做律师的﹐我去咨询他﹐我去请他帮忙﹐一定会告倒那个坏蛋的﹐你不用怕﹗”慧然蹲下来﹐靠在床边﹐坚定又倔强地看着我。 
我摇头﹐还是摇头﹐可是我不想再说什幺。慧然她不会明白的﹐我也不想让她知道﹐那只会让我更感到羞辱﹐谁会相信我竟会爱上一个强行占有了我的男人﹐谁会相信﹖不﹐我太累了﹐我的胸腔里空荡荡的﹐那一颗心已不知被丢去了哪里﹐所有的感觉也仿佛都丢失了﹐什幺都无法理会﹐什幺也不愿再去想。 
可是慧然是真的不肯罢休的﹐她去请了律师﹐去**局报了案。原本以为周末的两天可以让我好好地休息﹐好好地喘口气﹐可是却一片混乱。律师来了﹐警察来了﹐勘察现场﹐收集证物﹐盘问…… 
整幢楼的人都惊动了﹐房东和邻居们都跑来旁敲侧击地打听询问﹐慧然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撵了出去﹐可还是不能清静的﹐警察的问话﹐律师的问话﹐都在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去回忆那痛苦不堪的一幕又一幕。我的头痛得要裂开了﹐我的心找不到在哪儿﹐我整个人都是呆呆的﹐象个没有感觉的木头人﹐只有头痛﹐只是头痛﹐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也回答不出任何问题﹐脑子里只是闪回着昨夜的那一幕……疯狂的他﹐狂怒的扭曲的脸﹐野兽般的咆哮……一遍又一遍将我沉入越来越黑暗的深渊﹐一遍又一遍地让我陷入无法挣脱的绝望。 
我呆呆地坐着﹐听着慧然一遍又一遍地帮我回答着那些直白又毫不客气的盘问﹐然后我点头或是摇头﹐机械的﹐没有思考的。窗外的天空为什么总是灰色的﹐连那树枝上的几片梧桐树叶也是灰色的﹐在风中不能自已地摇摇欲坠﹐仿佛立刻就要跌入尘埃﹐化为虚无。 
警察带走了很多东西﹐撕碎的衣服﹐浸有痕迹的床单﹐好要我去医院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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