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恋

第61章


继续着我的微笑﹐看着他﹕“既然生下了他们﹐就要照顾他们﹐对他们负责﹐我是一个母亲﹐这是我的本分。” 
那男人一直看着我﹐似乎不再对桌上那碗面感兴趣。“去过你的美容院两次﹐每次都是你给我做的护理﹐一直以为你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儿﹐看来﹐人不可貌相。”他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赞赏。 
每次都是我给他做的护理么﹖我竟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每天对着一张张不同的面孔﹐渐渐得都有些机械麻木了。 
目送那辆豪华气派的黑色大轿车远去﹐心里忽然有些感触。一直以为一个未婚妈妈带着两个孩子﹐一定会被社会舆论和世俗的眼光所不容﹐原来﹐这世道人心并不是我想象得那么凉薄。 
已经决定要留在孩子的身边照顾他们﹐再也不想离开他们了。可是姨妈却是不赞同的﹐她摇着头微蹙着眉看着我﹕“巧儿﹐做人可要有良心啊﹐苏茜也是为了你为了两个孩子才出钱开的美容院﹐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让她一个人怎么办﹐你这么做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啊。” 
姨妈的话惊醒了我。是啊﹐苏茜全心全意地帮着我﹐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怎么会舍掉在她姑妈店中那份稳定的工作﹐冒着风险投入资金开这家美容院﹐而我却想结束﹐为了自己的私心将朋友的好意与真诚弃之不顾﹐不能这么做﹐我怎么能这么做﹖ 
等到孩子出了院﹐我还是忍着痛含着泪离开了他们。坐在中巴车上﹐流着眼泪望着模糊不清的车窗外﹐我亲亲的宝贝﹐原谅妈妈狠心丢下你们﹐我发誓﹐等我赚到了足够的钱﹐等我不用那么拼命地为钱而忙碌的时候﹐一定会把你们接到身边﹐再也不和你们分开。 
那个帮我的男人又到我们店里来做护理时﹐我才知道了他是谁。他叫杜华安﹐是福茂集团的老总﹐而他的写字楼福茂大厦就在我们美容院的邻近﹐怪不得象他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会到我们这种小美容院来﹐大概是图的就近方便吧。 
因为感激他帮了我的忙﹐为了还他的人情﹐我打算免费为他做美容护理的﹐可是却被他拒绝了﹐并且当即办理了店里的美容护肤年卡﹐从此﹐他成了我们店里长期的顾客。每一次来﹐总是我为他做美容按摩﹐在一次一次的交谈﹑熟悉和了解里﹐我们渐渐成了朋友﹐后来﹐我和苏茜都称他“杜哥”。 
杜华安是个四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健壮﹐长相普通﹐却有着一种深沉稳重的气质﹐使他看起来颇有成熟男子的魅力。他离过婚﹐没有孩子﹐至今一直是独身﹐他为人很好﹐一点也没有自持身份的虚伪﹐让人觉得很可靠﹐很信任他。 
有一次他正在店里﹐碰上卫生监察部门又来“突袭”检查──我和苏茜都最怕这种事﹐他们每次来都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到处找毛病﹐不罚点款誓不罢休的﹐害我们既赔了钱﹐有给顾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却没想到他们一见到杜华安﹐原本冰冷严肃的脸立刻便堆满了笑意﹐而杜华安只是几句话﹐便轻松打发了他们。 
后来杜华安对我们说﹐在这里做生意﹐想要站住脚想要**﹐就必须得上上下下地打通关系﹐必须和各种各样相关的可以利用的人打交道﹐如果没有一张可靠的“关系网”﹐做生意想要顺顺利利地**﹐基本上是没有希望的。 
杜华安是有着一张非常坚实可靠的“关系网”的﹐我觉得﹐他不仅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成功商人﹐也可以是一个游刃有余的“政客”﹐象这样的人愿意辅助说明我们的话﹐那么也会是事半功倍了。幸运的是﹐我和苏茜认识了象他这样的朋友﹐在他的辅助说明下﹐我们也逐步逐步地打入这个“关系网”里﹐和每一个相关的可以利用的人物接触﹑攀交﹑熟悉﹐也开始逐渐地织起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关系网”。 
杜华安介绍了很多相关人物到我们店里来﹐当然﹐我们是不会向他们收费的﹐也使得他们成了我们店里长期的顾客﹐理所当然的﹐各种各样不合理的税收和罚款也没有了。有这样一张网庇护着我们﹐我们的生意开始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了。在杜华安的建议下﹐由他出面做保﹐我们顺利地向银行借出贷款﹐投入资金﹐扩张了铺面﹐增加了美发﹑美体项目﹐美容院的规模已经可以和大型的知名美容院相较。我们的钱也越赚越多﹐雇了美容师﹑美发师和按摩师﹐我和苏茜已基本不再直接为客人服务﹐而是以老板自居了。 
可是我们并不因此而清闲﹐要稳固这张“关系网”﹐我们必须要长期地与相关人物保持密切的联系﹐送礼﹐请客吃饭﹐喝酒﹐娱乐﹐哪样也不能少。我和苏茜同这些人打交道﹐从一开始的疲于应付﹐到渐渐得心应手﹐渐渐地学会了用另一张虚伪的面孔待人﹐渐渐得融入到这个如大染缸般复杂幽暗的社会中﹐但我们互相说好﹐绝不因此而堕落。
(一百0一)
眼看着我们的美容院越办越好﹐慢慢地有了知名度﹐有了良好的声誉﹐内心深处非常地感激杜华安﹐他帮了我们这么所﹐却不知该怎样感谢报答他﹐总是有些不安的﹐可是﹐他好象是不求回报的﹐从不因为帮了我们而俨然以恩人自居﹐在我们面前﹐他总是象一个可靠又可亲的大哥﹐让人心里倍感温暖。 
我的宝宝贝贝也长大了﹐两个小家伙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惹人喜爱了。我经常回去看他们﹐从来都不敢当着他们的面离开﹐总是要趁着他们不注意﹐或者哄着他们睡着了才敢走﹐不忍心看着他们那明亮纯净的眼睛里依依不舍的目光﹐不忍心听到他们依恋地对我说﹕“妈妈喜欢宝宝﹐不走。”“妈妈﹐亲亲贝贝﹐抱抱。” 
杜华安经常开车送我回去﹐他好象很喜欢孩子﹐尤其是看到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宝贝﹐他由衷地喜爱。他经常给两个孩子买玩具﹐买零食﹐宝宝和贝贝都很喜欢他﹐一口一个“伯伯”﹐争着抢着要“伯伯”抱他们。杜华安常对我说﹕“巧然﹐你这两个孩子真是两个宝贝﹐睡见了都会疼的。” 
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再见到周鹏飞。那一次上街去给宝宝贝贝买衣服﹐在市中心的人行天桥上蓦然见到了他。我呆住了﹐站在那里﹐看着他向我走过来﹐微垂着头﹐而他的身旁有一个亲热地揽着他的手臂不停地和他说着话的女孩儿。 
就在他要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喊住了他﹐他猛然抬起头来﹐猛然停住了。 
“巧然……”他喊了一声﹐又顿住了﹐眼神里有复杂的东西。 
我微笑点头﹕“好久不见﹐听说你出国了。” 
他变了好多啊﹐再不是那个明亮的阳光般的大男孩﹐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深沉成熟的甚至略带些微懮郁的男人。 
“我……是﹐是﹐”他竟有些结结巴巴的﹐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眼光仿佛不敢在我身上多停留。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他﹐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起来。看了他身旁的那个女孩儿一眼﹐女孩儿朝我礼貌地笑了笑﹐那面容依稀眼熟似的。 
“我……才回来﹐”周鹏飞笑了笑﹐仍然是记忆中那难忘的略带尴尬的笑容﹐“我是回来结婚的﹐这位﹐是我太太。” 
他结婚了﹐他还是爱上了别的女孩儿﹐他已经将我完全忘却了。这是对的﹐他是应该有着自己的人生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是一种说不出的﹐说不出的遗憾呢﹖ 
“哦﹐那恭喜你们。”我微笑。 
“你﹐你过得还好吧。”他问。 
我点头﹕“还好。” 
我们互相不自在地笑了笑﹐然后无语﹐然后只有点点头﹐各自转身走开。很想转过身去看看那熟悉的背影﹐可是﹐终于还是没有回头。 
在商场里为宝宝和贝贝选衣服时﹐无意中抬起头来看到对面的镜子﹐忽然猛醒。怪不得那个女孩儿看起来总觉得眼熟﹐原来﹐原来她长得象我﹐不﹐准确地说﹐她长得象那个高中时代纯洁腼腆的宋巧然。 
心里蓦地一痛。周鹏飞﹐周鹏飞﹐为什么﹐为什么会去找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女孩儿﹐你还不能忘了我么﹖你还在爱着那个学生时代的宋巧然么﹖你真傻﹐为什么还要这样痴迷﹐为什么还要执着于那一段早已云淡风清的初恋﹖ 
慧然大学毕业了﹐因为成绩优异﹐还未毕业就被一家知名外企看中﹐预先签定了聘用合同﹐她一毕业便顺利进入公司开始了工作﹐薪水很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白领丽人。大学四年里﹐她从未谈过恋爱。在她的心里﹐也是不能忘的么﹖我很难过﹐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可是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巧妙地回避了。 
我们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了﹐存折里的数字也在不停地累积﹐很快的﹐我就可以买一套房子﹐将两个宝贝儿子和姨父姨妈接到市里来住﹐天天都可以在一起了。我要让两个孩子去最好的幼儿园﹐给他们最好的教育﹐要让姨父姨妈幸福无懮地安享晚年﹐我们一家人从此不用再分开。希望就快实现﹐光是想一想都会很开心。 
我仍住在美容院里﹐店里扩展了铺面﹐将二楼也租了下来﹐专门用来接待美体塑身的女顾客。我占用了走廊尽头处的那间小屋﹐做为暂时的栖身之所﹐安放了床和简单的家具﹐总算不用再睡在又窄又小的美容床上了。 
初夏的傍晚﹐黄昏的天空里朵朵的晚霞﹐散放着最后的璀璨﹐闪亮着我的窗棂。坐在窗前﹐对着化妆镜仔细地化着妆﹐用棕色的眉笔描着本已修剪得十分细致的眉形。今晚﹐我答应了某局的龚处长﹐陪他参加一个酒会﹐虽然十分厌恶这种虚伪的应酬﹐十分不愿再在这张无聊又有些无赖的“关系网”里周旋﹐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既然想在这个功利与拜金的世俗场里打拼﹐就必须得收拾起自己的本来面目﹐必须虚伪的老练的去应付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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