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都成过去

15 第十五章


这话,一点也不像从何浅嘴里说出来的,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苏明一辈子都不相信她有如此刻毒的一面。积怨已久了吧,不然不会一气呵成,仿佛早已背熟的演讲。低估对手的实力,苏明一时没有招架之力。
    长篇大论发泄完毕,何浅注视他,表情异样的平静。
    心里甚至在想,来吧来吧,跟我大吵一架,早撕破脸早超生,大家都活得挺腻歪。
    然而这又为了什么呢?
    争执、痛恨、郁愤交加为了什么?快乐、幸福,恋恋不舍为了什么?心底一片茫然,用尽全力,也找不到一直以来究竟执着什么,人一下子空了,找不到入口也看不见出路。
    “我回来不是和你吵架的,浅浅。”说服自己勿动肝火。
    “是说去外地工作的事的。”
    “既然你没法儿冷静下来,咱们不用继续谈了。”苏明一下子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转身要走,终于还是负气地撩下一句:“你说将心比心,但是如果换做是我,为了你,我宁愿放弃满意的工作和你去任何地方,只要你快乐。”
    不可能不灰心,一直付出,再付出,心里知道这个人爱自己没有自己爱她那么多,还是付出,幻想将来有一天两份爱可以完完全全的持平像天平的两端,其实错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是对谁付出或付出的越多,爱就会变多变重,受伤最深的永远是做的最多的那一个。
    爱里寻找公平,心碎纯属活该。
    苏明飞奔下楼,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顶住,硬邦邦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拐弯处撞到一人,心情愤懑之下顾不得说对不起,侧过身快速走出楼道。
    何浅刚扣上外衣的扣子,听门铃响。
    苏明的钥匙和手机原样放在茶几上,那么他是动了真火,回来拿东西打算马上离开的,几步过去开门,看也不看,回身就进卧室,猛然间觉得异样。人与人之间长时间相处会有一种感觉,那种恒定的,不会轻易动摇的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苏明中等身高,身体轮廓稍宽,而门口这个人比之明显的高瘦。
    当然,属于他的感觉也是熟悉的。
    “你怎么会来?”头发乱如蓬草,没刷牙洗脸,为了保暖脚上还穿着老式的大红棉鞋,光彩照人的美女这副打扮不能不算跌破眼镜。
    还好霍成见过她更邋遢的样子,不然真要忍不住笑场:“请完假接着玩失踪很像你的风格,但至少让我确定你情况良好,知道你出事又突然失去联系,鸡婆一点的人干脆直接报案了。”
    “没那么严重吧……”何浅只好请他进来,一看沙发上随意放置的诸件羽绒服背心围巾等等,狠狠心还是招呼他坐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愁,开门的那一刹那反正已经雷过人家。
    趁霍成环视屋子的空当,何浅去厨房倒水。
    “呃,你知道我不是来喝水的。”霍成忙接过杯子,用一种解放区人民看待西藏农奴的眼神在何浅额头上的纱布上扫视一轮,沉痛地道:“坐下吧,别老给我一种你下一秒就要晕倒的错觉。”
    这人今天脑袋被什么东西抽了吗?何浅不知所措地坐在沙发另一端。
    又是一轮扫视。
    何浅忍无可忍:“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忘了,那天晚上开会我送你回来。”
    好吧,是她表达不清:“怎么知道我住几楼?”
    “我用了一个比较笨的方法,从一楼开始,逐个敲门。还好你住三楼,如果八楼我得多挨多少白眼。”霍成撇了撇嘴角:“没办法,当领导,就是需要这么尽心尽责,排除万难地关心下属。”
    何浅差点吐了。
    突然想起苏明落下的包,免不了回来一次,倘若看见这位仁兄人五人六地坐在家里,孤男寡女又兼有夫之妇,说看望病人吧,不是周末工作时间你看什么看?总之不是一副严肃的画面。再要解释,这个人……又是谁呢?好不容易才让苏明打消请人吃饭的念头,理由本来已经牵强,少不了搪塞的痕迹,今儿一大活人居然出现在家中客厅,何浅简直不敢想象编起理由来得有多费劲。
    好在苏明很生气,短时间内抹不下脸回来拿东西。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惴惴不安?做贼才会心虚,明明正大光明,就算和旧情人见面,也不是她主动促成。
    霍成看样子打算一直坐下去,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地:“知道你没事就好……其实还有一件事,同城的同学准备开春弄一次聚会,问你参不参加。知道你离群索居,申明这次绝没有强迫的成分。”
    记得没毕业那会儿她就说:以后坚决不参加任何形式的同学会,首先不会混得比别人好,徒增不爽,其次这不爽会伴随一生,每每失意必然联想到某某同学的得意,一个教室坐过一个寝室睡过,如今天差地别——不如不去,杳无音讯,连打听也杜绝,人生没有比较,将会美好很多。
    无论人或事,分离之后,很难再次引起她的兴趣,不知这是否属于冷心冷肺。既然知道她讨厌这种吃饱饭没事做的活动,何必多此一问,看来此人此番前来,不止嘴上说的这点儿理由,看这闲话扯得多不着边际。笑容浮在脸上,像轻轻一触就会掉下跌个粉碎:“对不起,我还是那么索然无味,人多的地方不会觉得热闹,只会觉得挤。”
    “不爱热闹的人很多,不见得全都索然无味。”
    “霍成。”
    “很少听你叫我名字。”
    何浅沉默,然后低声道:“你来,究竟为了什么?我不想一面和你有一句没一句,一面暗自揣摩,大家努力活着都已经很累了。”
    “你让我担心。”霍成并没有错愕,很快续道:“从去年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过得不好,虽然你说不好不坏,但我看得出坏的比好的多。年末,似乎越来越不好,不如意都写在脸上,强颜欢笑也省去了。最近你居然开始带伤,浅浅,别有负担,我对你的帮助不应该让你有负担……或者你该把那些不顺心的事儿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
    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施舍罢了,何浅冷冷对自己一笑,傻瓜,你居然会心中一暖,几乎盈泪。
    “你的旧情人当初没有提出分手就突然离开,在你差点儿在钱和爱情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已经结婚了,你也快订婚,旧情人,想想都鸡皮乍起,又不是演悲情小戏,对一个该痛恨的人频频施以援手,这剧情也不合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我们甚至不能算朋友。”
    “可我知道你不幸福。”
    “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说完一阵恍惚,大概也知道自己此刻面目狰狞,气质无存。
    好与坏,真的毫无关系了,想想真对时间绝望。
    成全了多少人,又变相杀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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